要說顧淵這批野生菌。
最貴重，名氣最大的，自然是松茸。
松茸學名，松口蘑，是口蘑科，口蘑屬真菌。
散生和群生都不意外。
完全打開以后，菌蓋直徑可達25厘米，可是市面上很少看見菌蓋子打開的貨，稍微打開，其中蘊含松茸醇開始消散，價值就廢了。
只能曬干熬湯喝。
可是生松茸這玩意，天南人并不愛吃，被人稱為臭雞樅。
從名字上，就可以感覺天南人對它的嫌棄。
它的市場在扶桑。
華夏的松茸，有三大產區，東北天池，西南雪域，還有就是楚山產出的高等級鮮松茸都流向了扶桑。
論品質，雪域的最好，楚山其次。
可是扶桑人更推崇扶桑自己產的松茸。
據說二戰時候，兩顆原子彈的輻射，毀滅了附近所有的植物，就剩下松茸頑強生長了。
華夏的松茸要說品質為什么比不上扶桑原產的，就是產地沒挨過原子彈輻射罷了。
或者因為生殖崇拜，沒開傘的松茸長的像雞兒。
扶桑人喜歡松茸到了骨子里。
島國原產的松茸，只能供應皇室和最有權勢的人還不夠。
每年花高價從華夏進口。
水木野生菌交易市場，當然有收購松茸地方。
一連排的門臉房，特別大，特別醒目。
老遠就看見，高價收購松茸的字，比天南林下松茸產業貿易公司的招牌還大。
夏天曬黑了的顧淵下車，拉開側面車門，背起一個背篼，背篼上蓋著魚飼料的塑料布。
剛準備走，旁邊就有人過來問了。
“小伙子，你賣野生菌嗎？”
“哪樣貨？可以瞧瞧不？”
顧淵淡淡的看著來人一眼，雖然皮膚黝黑，五十來歲的樣子，衣著打扮雖說是生意人，也不像收購野生菌的人
這位大叔對顧淵，顯然更加感興趣，主動給顧淵遞上一支玉溪，顧淵雙手合十，表示不抽，謝謝。
“松茸，你又不吃？”
“不吃也瞧瞧各，萬一我各瞧上了？”
這位大叔從上到下，打量著顧淵，顧淵也打量著對方。
短發很精神，一身衣服不顯舊，外衣款式有些老，穿在身上非常得體。
口中的方言說出來抑揚頓挫，黑油的臉上笑容和藹，不管是遞煙的動作，還是跟顧淵打招呼的表情。
里里外外透出一股子豪爽。
“好，給老哥瞧，瞧瞧各不少斤兩！”
接過背簍的這位大叔剛打開塑料布，呲的吸了一口涼氣。
順手把塑料布蓋回去的動作，比他打開時候還快。
加上左顧右盼那份滑稽的動作，笑的顧淵裂開了嘴。
“哥哥是真買不起咯！小兄弟，真人不露相，看不出，年紀輕輕還是一個高人！”
不得不佩服顧淵，來人光看見這一背篼的貨，就能預感他可以轟動市場，給顧淵豎起了一個大拇指，又指了指那個很大的門臉房，天南林下松茸產業貿易公司。
仿佛在告訴顧淵，只有哪里，可以最高的價格，吃下這一背簍的貨。
人看著人喜歡，這就叫緣分。
這位大叔幾句話，幾個動作，就贏得了顧淵的好感。
買誰不是買。
在這個市場擺攤買一兩次還行，長時間，必須要找人幫著買。
他還要讀書。
“哥哥想要哪樣菌子？”
“我不是收菌子勒啦，老婆病了，治療起來造孽的很，吃啥子吐啥子，想起她好這口，就過來轉轉見手青，雞樅，今年這個天氣。價格貴，還沒得好東西！”
神車像是收菌子的車，這大叔說完，再次打量顧淵，他這身打扮，著實像一個學生，根本不像去山里收菌子的二道販子，有些失望。
顧淵也有些失望，原來他不是市場里的攤販。
不過他不在意。
“見手青，雞樅，我都有，不過我得處理完松茸，然后開車去取。”
“真勒？”
顧淵點了點頭，大叔笑的像個孩子。
指著背篼表示理解。
“這松茸貴，賣的是大錢，你先忙，我就跟著你轉哈，等你忙完了把菌子弄來。”
“對了，我姓韓，韓德龍，小兄弟貴姓？”
說完的大叔，拿出手機，問清楚了顧淵姓名電話，鄭重打了一次，存在了手機上。
眼看著顧淵到了前面收購松茸的店里。
忽然間覺得有些不放心，又跟了上去。
不好意思走進店里，在門外努力的往里瞧。
忽然，一個有力的手搭在韓德龍肩膀上。
嚇了他一大跳。
“搞哪樣？”
“你怎么在這里？”
來人哈哈大笑。
“老韓，這鬼鬼祟祟的，不是你的風格啊，瞧哪樣？”
“那邊小伙子，挖了一背篼松茸，個個這么大？個頭還粗，頂級品相。這種松茸，別說我之前沒見過，聽都沒聽說過。”
老韓雙手拉開一比，至少七十公分，來人一下子驚呆了。
他是春城晚報的編輯，身上還掛著個相機。
喜歡吃菌，寫過不少野生菌的稿件，對松茸這玩意太熟悉了。
三年前，一支松茸五十多公分一支，比豎起來的胳膊肘加拳頭還大。
在雪域那邊，賣了一萬多。
這兩年野生菌一直在漲價，今年氣候還不好。
保準更貴。
“這么大，不得一兩萬塊一支？”
“可不是！”
“怎么可能，這么大的松茸，都是雪域中甸那邊產的，春城這邊根本見不著？更別說今年雨水不好，野生菌減產嚴重，市場上的貨，又貴又爛！”
天南林下松茸產業貿易公司。
進門前，顧淵抬頭再看了一眼招牌。
進門就喊起來。
“請問，你們這里收購松茸嗎？”
“廢話，這么大的招牌，這么大的字，你看不見嗎？”
店大，不一定意味著經營者實力雄厚。
可能欺客。
光這句懶洋洋的回答所透出的居高臨下，給顧淵感覺就很不好。
采摘松茸的山民，跟松茸的收購貿易商之間，從來不是什么對等交易。
收購商那副嘴臉，也見人說人話，這種不太熟悉的，臉有些稚嫩，一看就是揀菌子的學生。
暑假快結束了，也許就是一錘子買賣了。
跟他用得著客氣什么，語言中都帶著一絲高傲。
“哪樣等級的貨？我給你說，我們不收A級以下的貨，那些夠不著出口品質。”
“你看他哪樣？找不得撞了大運揀了松茸，怕啥子是等級，都曉求不得！”
在國際市場上，松茸分為48個等級，國內只有A，B，C，D四個。
A等級：最嫩的新鮮松茸，其菌蓋與菌柄幾乎同寬，長度在12cm以上，重量60g以上。其中5A級松茸品質最佳，長度14cm、重量60g以上。5A級松茸在100顆頂級松茸里最多能找出30顆。
B等級：未開傘的松茸，但是菌蓋略大于菌柄；長度9cm、重量34g以上，沒有蟲害損傷。
C等級：已經開傘的松茸，其孢子已經彈出；這種松茸無論長度重量是多少都歸為C級松茸。
D等級：個體小、已經開傘、菌蓋開裂的松茸，這種松茸的品質最差，價格也最為便宜。
顧淵不是什么大富之家出身。
讀大學學的是經濟管理。
之前兩個暑假也上山揀菌子，跟這些收菌子的人打交道多了。
一個個那副德行。
無非就是用鄙視鏈顯示自己城里人優越感，打擊山民，方便壓低收購價格。
縣城如此，省城也如此。
習慣了。
“這背簍松茸，不是一般的貨，你們不要拿級別套我貨物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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