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劍山高聳入云,抬頭望不盡山巔。
這條劍海道,就像一條連接天與地的蒼龍。它以龍身為階梯,把龍頭伸入到云層里。
此時——
在龍頸的位置,有一條身影,滿身都是血痕,渾身被血氣包裹。
易凡雙腿顫抖的厲害,身子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從云層下方摔落的危險。
“嗖嗖!”
“唰!”倆條劍影與一把亮劍旋轉在易凡的周身,炸出來一團團的光華。
“給本爺停下……小祖宗,快醒醒啊。”大忽悠焦急萬分,與斷劍化成的倆條劍氣,在易凡的頭頂上往來交錯。
“殺!殺!殺!”易凡閃爍著血瞳,完全喪失了自我,他根本聽不到大忽悠的傳音。
在易凡的意識之境內——
“不凡兄弟,快逃啊……你要做最叼的人。”
“嘭!”曲鵬賦被莊聚賢一掌拍碎了天靈蓋,帶著滿臉的鮮血倒了下去。
這一次,易凡看的真真切切,曲鵬賦在臨死的一刻,雙眼中盡是擔憂。
“小凡,不要管我……走出飄鳥,踏入大千世界,踏向天劍山啊!”
“嗤啦!”柳長春身形一扭,脖子上噴出來一條長虹。
“柳叔!”易凡在幻境內淚流滿面。
一幕幕的悲慘周而復始,他已經連續看到柳長春死了數十次。隨著每一次柳長春的倒地,易凡都感覺有一柄重錘砸在了自己的心口,生不如死。
“大白菜救我,我不要嫁給炎無缺,救我……!”飄千雪掙扎著被炎無缺又拖又拽,拉進了一個房子里。隨后,衣服的破碎聲,和少女無力的痛哭聲從房內傳了出來。
“殺!殺!殺!”易凡面對數萬人的圍困,只能帶著破碎的心,操縱著倆條劍氣,在幻境里大開殺戒。
這也是為什么,那倆條劍影會突然的從大忽悠的本體中分離出來。在劍海道上,盤旋在易凡身邊的原因。
易凡踏著血路,腳下伏尸數萬,可是敵人永遠都殺不盡。殺了他們,他們還會站起來。
魁猛,揚宇,揚偉還有那些東皇子弟,易凡已經殺了他們不止千遍。
“兒子,為父來助你!”
愕然——
一聲潛在心底的呼喚傳來,易凡操縱著倆條劍影,抬頭一看。發現,居然是父親。
可惜——
就在易凡想要吶喊“父親”的時候,他的父親易天行在飛來的途中,被一個突然冒出的黑影,一掌打穿了心窩,易天行當場喪命。
“啊……!”易凡嘶啞著嗓子大喊,在幻境里激發了所有的封禁力量。抬手間,一具具干尸化成了碎骨。
“孩子,不要再殺了……不要再殺了!”敵人的鮮血濺在了雙眼,易凡隱約聽到了母親的呼喚。
“廢物一個,連這些螻蟻都打不倒,有什么資格做我的外孫……給我回去。”
易凡斬殺著敵人,模糊中,他看到有一名白衣女子被一個渾身散發出水光的人朝著天空提去。
隨后——
“呼!”一座大山從天而降,巨山落下,把那白衣女子鎮在了山底。
“不!”
“嗤啦,嗤啦……砰!”易凡一失神,瞬間身中數劍,被一道拳風打在了胸口。
在外面,易凡原本靠近南宮北五百米的距離。
可是突然間,他步子狂退,瞬間退出了十余米。
“噗!”易凡在幻境中口噴鮮血,心口傳來撕裂心肺的巨痛。
但他始終不肯倒下,即便遍體鱗傷,即便心靈受到再大的傷害,他還是不肯倒。
“殺不盡……我便不能倒……啊!”易凡目睹著一幕幕悲劇的發生,自己卻無力阻攔。在陷入自責的同時,他發誓,只要敵人不除,自己便永遠不能倒。
“小祖宗,堅持下去啊……!”大忽悠在外面拼命的壓制著那倆條劍影。它現在好恨,恨自己沒有清心的碎片。
若是易凡能得到清心的口訣,絕對不會有眼前這種困境發生。
易凡能堅持在現在,完全是憑借一股堅強的意志在支撐,已經非常人所能忍受。他雖然不曾倒下,可也無法穿越云層,踏入山巔,大忽悠很怕他會堅持不住。
突然——
“吭嗆!”一聲強力的撥動響起,回旋在山巔與山腰的琴聲,戛然而止。
易凡好像心有靈犀,在清醒的瞬間,他立刻涌動血煞的力量,把頭頂亂竄的倆條劍影壓進了大忽悠的體內。
“咳咳……噗通!”易凡咳出倆口鮮血,再也支撐不住,單膝跪在了石階上。
“嗖!”大忽悠帶出一條光影,拄在了易凡的前面,被他握在了手里。
“小祖宗,你……你……!”大忽悠擔心的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我……沒事,還……能撐!”易凡拼命的呼吸,拼命的恢復。他知道,下一刻,那琴聲又會響起。
“呼,呼,呼!”易凡大口大口的喘息著,身上有汗水,也有血水。
但比起心靈的創傷,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
“啊……!”前方的南宮北突然大叫一聲,“噗通”跪倒在地。
他的情況比易凡好不到哪里去,也是渾身大汗淋漓,滿身帶血。
雖然南宮北在幻境里殺的很過癮,但一回到現實。他發現,這一切都是夢,都是空。他并沒有報大仇,這種得來又失去的痛苦,打擊的南宮北想要自殺。
“南……南宮北。”易凡沉重的呼吸著,虛弱的呼喚。
“你……呵呵,哈哈哈!”南宮北扭頭一看,發現易凡居然還在了自己的后面,他并沒有超過自己。
這一次,自己總算是贏過他了。哪怕有些人消失不見,很可能是提前進入了宗門,但這有什么關系呢?
在南宮北的眼里,只有易凡。
只要擊敗了他,其他的,根本就無所謂。想到這里,南宮北搖搖晃晃著又站了起來,他感覺自己又充滿了力量,繼續抬腳往上走。
南宮北一邊走,一邊笑,笑的表情很痛快。像是憋了許久的一口悶氣,終于吐了出來。
“額咳咳……!”易凡拄著大忽悠幻化的劍,顫巍巍的也站了起來。
雖然自己落在了最后,但易凡不認為先到的人,就真的勝過了自己。
“奇怪,為什么琴聲還沒有響起?”易凡站在原地,深吸了倆口氣,他發現琴聲居然還沒有響。
“趁機會,趕緊走啊。”大忽悠大聲的咆哮著,連忙催趕。
“也好!”易凡一提勁,就要繼續走。
倏然——
“噗通!”易凡一頭跪在了石階上,“咔嚓”一聲,膝蓋上傳來了破裂聲。
“啊!”易凡咬緊牙關,硬生生的把疼痛吞回了肚子里,沒喊出來。
剛才——
雖然他的腳提了起來,可落下的那一刻,卻是無法支撐身體,軟到不能在軟。結果,直接跪地,膝蓋被跪裂。
“大忽悠,回去……!”易凡撒開手,讓大忽悠飛回到金鞘里。
“可是你!”
“我還能爬……回去。”
“唉……本爺心疼啊。”
“咻!”大忽悠帶起一條光影,飛回了金鞘里。
它知道,易凡倔強的很,絕對不允許自己幫他。而且,這琴聲停的很古怪。也許,是宗門有意在考驗這最后一刻。
距離宗門越來越近,大忽悠絕對不能在此時露臉。否側,易凡不敢保證被高手觀察到,只有它縮在金鞘里,才能掩蓋那不俗的氣息。
“噗通!”前方的南宮北也磕在了石階上,膝蓋破裂。
但他視若無睹,臉上依舊帶著笑意,猶如一個不知道疼的人,笑的很詭異。
爬,腳使不出力氣……那就爬。
一時間——
落在劍海道最后的倆個人,開始用手扳住石階帶動著整個身體,咬著牙關一階一階的朝上爬。
在山腳下的山林內——
“琴聲停了,不可能啊……九先生怎么會?”門老滿臉的不解:“難道是?”
門老的腦海中精光一閃,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瞬間,他激動的想要跳將起來,他在心中拼命的喊:“臭小子,爬上去啊,快爬上去,快去定你的劍格,老夫要知道你的劍格。”
“原來是這倆個妖人,沒趣……我們走!”
“他們還不死心,既然想爬,那就讓他們爬好了。”
“嘿嘿……我們就不用抬了吧,讓他們直接爬到大殿里去吧。”
“琴聲怎么真停了,難道宗門看他們可憐,故意要放水?”
隨著易凡和南宮北散去身上的血霧和黑霧,山頂弟子的態度瞬間直下。
剛才他們還想為這倆個人打氣,現在紛紛不滿起來。這倆個家伙是妖人不說,此刻琴聲真停了。他們猜想,肯定是宗門在故意放水。
“凌霜師姐三番四次的看好他,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有什么能耐。”
“哼……我們走,誰愛接誰接!”
“三怕師兄等等我。”
“我們也走……你們記住了,誰要敢抬他們,就是跟我過不去。”
眾弟子一哄而散,完全不管易凡和南宮北的死活。他們抬起昏迷的書御風和武老三,朝著大殿邁了過去。
“還有五十米……五十米。淵不凡,你輸了,你輸定了,哈哈哈!”南宮北猙獰大笑,他滿手都是血,在身后拖出了一條幾百米的血印。
“五百米,我還……還不能停!”易凡扳在石階的手指,顫抖不止,每一米都爬的異常艱辛:“柳叔,我帶你來看宗門,我帶你來看定劍海。”
“額啊……!”南宮北咬牙爬完了最后一階。“噗通!”順著門檻,滾在了宗門里,滾出了一地的血印。
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倆百米。
近了……更近了。
易凡現在連伸手的力氣都快沒有了,每一次延伸胳膊,他都覺得自己的“筋”再往回拉。
“卷心菜……我要到宗門了,我馬上就能……學,學劍了。”易凡只感覺頭腦發昏,他知道,自己已經嚴重的失血。
但此時——
無論如何,也不能停下。一旦停下一秒,他就無法保證,自己是否還有力氣,再把手伸出去。
身體好累,傷好痛……可心靈上的累和痛卻遠超身體的千百倍。
一百米,還有一百米。真想停下歇一歇啊,哪怕就喘一口氣。
“我好累……天好黑!”易凡眼神恍惚,感覺天色越來越暗,面前的東西,都在動。
此時,不管是意識還是身體,易凡都到了極其脆弱的狀態,眼看最后這一百米就爬不上去了。
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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