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被猩紅的雨幕洗過。
馬志遠一行人,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他們驚的,不是徐姓青年的死狀。
而是陸無生施展出來的手段。
那是一個“歿”字。
從徐姓青年體內抽離出來,從猩紅到灰黑。
那一字蘊含的死意,令他們感到驚恐。
因為就是這一擊,直接抽去了徐姓青年體內所有的生機!
在見到那一個字的剎那,連他們的靈魂都感到顫栗!
甚至他們嗅到了死亡腐朽的味道,看到了一些本不存在的畫面!
這似乎是一種,超越了他們認知的手段!
更勝于陸無生這具可怖的真身。
陸無生如鐵水澆灌的身軀,緩緩從黑霧中走出。
身后一口巨大的黑色棺材,出現在眾人眼里。
他猩紅的眸子微微轉動,閃過一絲警惕。
已經步入真身二轉的他,能夠感受到面前這四人絕非尋常。
甚至他還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一襲白衣,容顏清冷,那是天地盟的李清璇。
在她旁邊,是一名鶴發老者。
一襲道袍,上面繡著一只栩栩如生的玉蟬。
氣息如淵,不似凡人。
而在最前方,兩男一女。
一中年男子,氣質華貴,雖然眼角已有眼紋,卻蓋不住曾經的俊逸。
此時,手握玉玨,如鷹隼般的眼神,打量著自己。
一女子,曼妙的身材被銀鱗甲包裹,腰肢纖細,一雙勻稱結實的大腿,緊緊繃著。
冷傲的臉頰上,明顯對自己有著一絲忌憚。
身后的白色披風和手中的金色追風刀,已經表明了她的身份。
北府追魂人,且職位不低。
最后,是一名干瘦挺拔的中年人。
身披大紅色官袍,下巴上留著一把胡須,好似一棵干枯的棗樹。
目光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干瘦的男子,絕不止看起來這般簡單。
若要搏殺,此時面對這五人,陸無生心中也沒有多少把握。
此刻,雙方僵持,氣氛顯得有些微妙。
四周寂靜,空氣中還彌漫著血腥味,曠野上傳來“呼嘯”而過的風聲。
馬志遠深吸了一口氣,終究還是開了口。
“在下南州知府馬志遠,敢問閣下名諱?”
陸無生沉默了片刻,散去了真身,凌空落下。
清冷的聲音在山崖上響起。
“陸無生。”
馬志遠微微點頭,低聲自語道。
“陸無生,不錯。”
“我南州可許久沒有出過先生這等人物了。”
“可不知為何要庇護這朝廷欽犯啊。”
馬志遠搖頭嘆息,望向山谷里的崔平川。
他是南州知府,有些事不能視而不見,手中的那一方大印,給了他實力,卻也給了他束縛。
“酒友西行,特來相送,僅此而已。”
“若硬要說緣故,大抵是因為對方欠了我兩頓酒。”
“我不希望他死在這路上。”
陸無生理所當然道。
馬志遠一愣。
“就因為兩頓酒?”
陸無生認真的點了點頭。
“就因為兩頓酒。”
眾人無言,卻神色不一。
穆王冷笑,左老沉思,知府贊嘆。
唯有那手持追風刀的女子,橫眉冷豎,斥責道。
“荒謬!”
“難道你不知我大周法度!”
“庇護欽犯者與之同罪!”
陸無生抬眼。
那是一個極美的女子,身材火辣,一對鳳眼略帶冷意。
兩者相容,當是尤物。
只不過很遺憾,在陸無生眼中,男女大都沒什么分別。
只有裝入自己棺材里的人,才是最好看的。
“我知道。”
“那又如何?”
陸無生的聲音冷了幾分,他一貫如此。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他認定的事,便不顧規則。
這樣的人,往往很危險,太過于隨性,太過于自我。
像是一縷不被束縛的青煙,又像是一場隱匿許久的滅世天災。
稍微一觸碰,便會沖毀這世間所謂的一切規則。
所以,在常人看來,他格外的荒謬。
女子被氣得渾身發抖,胸口的銀甲幾乎都要裂開。
在北府,在京都,何曾有人敢這般對她說話?
她正欲拔刀,一道悠然的聲音傳了過來。
“罷了罷了。”
“多大點事兒,一群南州北府的差人,死了便死了。”
“在這南州,他們可沒少作惡。”
“馬知府,還有那位上差,有我這個破了戒的圣人在此,何必盯著那些小魚小蝦呢?”
“我若入了京都,這南州的追魂人是誰的,還重要嗎?”
一名青衣書生不知何時出現在山崖,此時正緩步走來,臉上帶著灑脫隨性的笑意。
他聲音晴朗,好似嘴里說的,不是什么殺人大案,而是尋常的詩詞雅賦。
女子心頭一凜,她沒有想到這孟書生會此時出現。
話語中,甚至還許諾,自己只要放那崔平川一馬,就愿意配合自己回京都。
“孟皓然,你真乖乖愿意隨我回京都?”
女子好看的眼眸微微瞇起,有一絲質疑。
孟皓然身姿挺拔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孟某既然破戒,自當隨閣下回京都。”
“只是身居南州日久,還需處理一些瑣事。”
“待孟某事了,定隨閣下上路。”
女子聞言,目光閃爍,似乎在分辨孟皓然這話的真假。
如果一切順利,那么自己便可省去無數的麻煩。
大周更是會迎來一場質變!
數百年儒家氣運填入大周,連同他們這些朝堂之人,都會大大受益!
“好,我就信你這一回!”
“南州城見!”
話落,女子身形如風,轉身便消失在夜色中。
孟皓然見狀面帶微笑,望向一旁的馬志遠道。
“那馬知府呢,意下如何?”
馬知府苦笑搖頭,只能拱手回道。
“孟圣人歸朝乃是大事。”
“在下無話可說。”
人家作為儒家的半個圣人,愿意以歸順朝廷為交換。
拿出這個代價,那崔平川一事,他便無法再追究。
畢竟一方是鴻毛,一方是金山,孰重孰輕,一眼可知。
于是,馬知府也轉身離去。
“孟圣人倒是好氣魄。”
“本王今日也算是開眼了。”
“一個個廢人,能夠得圣人庇佑,也算是他洪福齊天了。”
“告辭!”
穆王看了一眼山谷里的崔平川,眼中閃過一絲殺意,卻只能冷笑一聲,大步離去。
鶴發老者更是朝著兩人微微頷首,便算是禮節。
不發一言,踏空離去。
……
山崖上,靜謐無聲。
孟皓然一襲青衣,負手望著眾人離去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南州近二十年,他好像從未想過今日的畫面。
束手回京?
呵呵,當真是奇特的說法。
無數的回憶涌起,直到陸無生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他才回過神來。
“多謝。”
月色下,陸無生聲音微冷,如同一潭清水。
凌亂的發絲被卷起,露出蒼白的臉頰。
方才,他是聽到了孟皓然的那番話的。
雖然不清楚這其中過往,可從那些人的表現來看,孟皓然必定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而作為交換,他們放過了崔平川,也不再與自己為難。
這一份人情,他要認。
孟皓然微微一愣,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在他印象里,兩人相處一個月,這家伙吃了自己那么多酒食,都不曾說過一個謝字。
如今開口,屬實是難得。
他自嘲一笑,望著地平線上起伏的輪廓道:“你不必謝我。”
“我入京,是注定之事。”
“還不如用來解決一下,眼前的麻煩。”
“這京都,我其實早就該去了。”
“在南州蹉跎了幾十年,一事無成,到頭來卻依舊還是這個結果。”
他無奈地揉了揉眉心,有抬起頭望向陸無生道。
“不過,我一直很好奇,那崔平川和你喝了一頓酒,你就能為他來此出生入死。”
“我請你喝了那么多天的酒,為何今日才聽到這一句多謝。”
陸無生啞然一笑,不知從那里拿出了一個酒壺,朝著崔平川拋了過去。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喝過我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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