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翌日清晨,高聳的城墻已殘是破不堪,燃燒了一整夜的城池余燼依存,入目所見一片廢墟。
守在城頭的楚軍士兵早已疲憊不堪,各自依墻而眠;城下的守軍則將百姓和同僚的尸體,一具一具集中到北面一并焚毀。
黃覆和趙翼以及隨軍親衛,則在城洞內安歇,一陣輕微的響動聲讓黃覆第一個醒過來。
他沒有打擾還在熟睡的趙翼以及親衛,而是獨自一人走出城洞,望著已經徹底化為廢墟的街道。
遍地橫尸,到處都是燒焦的尸骸,散發著一股莫名的氣味,不斷刺激著黃覆的神經。
忽然,黃覆感覺一陣頭暈目眩,眼前末日般的景象,與當初在荊州逃難時的場景重疊,竟是如此的相似。
下一刻,黃覆忍不住跪在地上干嘔起來。
他想當初自己餓的實在忍受不住,硬是將一名同樣奄奄一息的村姑給勒死,最后靠吃她的肉活了下來。
良久,等干嘔完了,黃覆抬頭看著眼前的景象,不由自嘲一聲:“原來我一直都活在地獄中,從來沒有任何改變。”
這時,趙翼幾人也醒了,見黃覆不在立馬四下尋找,好在剛走出城洞沒幾步,就發現了不遠處的黃覆。
“圣上,您這是……”
“朕沒事,八角弩還有幾臺?”
“回稟圣上,昨夜漢軍攻勢停止后,末將便去清點,原本東城二十七臺八角弩,如今能用的還剩三臺。”
“城墻損毀如何?”
“各處垛口都有不同程度損毀,但最大問題是北段城面上被砸出一個縱橫二丈有余的缺口,末將已安排工匠加緊修復。”
“唉~~”
聽完趙翼的話,黃覆長嘆一口氣。
昨天漢軍的投石機一直持續到深夜子時才消停。
在漢軍的投石機連續不斷攻勢下,大量防御工事被摧毀,又有數千將士死在火攻之中。
這給未來的守城之戰抹上一層陰影,就連黃覆都懷疑,江陵到底能不能守住。
不過好在城中糧草充足,夠全城十萬守軍吃上兩年不止,足以支撐到羅松所跟湖州戍兵前來救援,興許還能耗盡城外漢軍的糧草也說不定。
“開飯啦——”
就在這時,一群伙夫手抬肩扛,將一桶桶飯菜送上城墻。
原本正在瞌睡的守軍士兵一聽到能吃飯,立馬齊齊精神起來,爭先恐后圍住伙夫,焦急地等候屬于自己那份伙食。
很快城墻上就響起成片咀嚼聲,以及碗筷撞擊的聲音。
“等等。”
黃覆攔下一個伙夫,命他將挑在肩上的兩個桶打開。
卻見一個桶內裝著稀薄的米粥,另一個桶里是烤好的紅薯,除此之外,再無任何其余油腥。
“這,朕的守軍就吃這?”黃覆震驚了,指著桶里的早食,不由怒道,“這樣的吃食哪有力氣守衛城池,
又哪有力氣跟漢軍交戰,糧食呢?朕記得城里不是有很多糧食么?為什么要讓朕的將士吃這些東西?”
伙夫嚇得忙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求饒。
趙翼走到黃覆身旁說道:“皇上也不用怪罪他,這是相國大人的規定,我楚軍將士平日里就只能吃這些,
那些軍糧平時都不能動,一旦被察覺,包括末將在內所有將領,全部軍法從事,
所以,末將是真的不敢隨意動那些軍糧。”
黃覆聞言更是惱怒無比:“可現在,朕的將士都在奮力保衛這座城池!難道也不能動那些糧食?飯都吃不飽,如何上陣殺敵!?”
趙翼低頭不語。
“這楚國到底是他法鞅做主,還是我黃覆做主?!吩咐下去,即日開始每天備足三軍將士一日所需,不得有誤!”
“皇上萬歲!”
話音剛落,聞聲的楚軍將士齊齊跪在黃覆四周,山呼萬歲。
這一刻,什么楚國律法,什么馭民之術,統統都拋一邊去。
黃覆覺得此時此刻再談這些,根本毫無意義,回想當初起兵,自己一呼百應時靠的是什么律法么?
不是,靠的是“吃飽穿暖有地種”,靠的是“殺盡天下貪官,替天行道”這樣激勵人心的口號。
現在開始,黃覆決定暫時拋棄了帝王身份,與守軍將士一道堅守江陵,哪怕是死在這里,也覺得值了。
“傳令下去,開倉放糧,讓全城百姓都吃口飽飯,愿意修葺城墻的,不單有飯,還有工錢拿!”
黃覆索性徹底放開了,直接將城中儲糧取出一部,分給百姓,收買人心同時,也讓自己心里感覺這時候還算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
此消息一出,全城沸騰,很多百姓不敢相信一向殘暴的楚軍居然會主動愿意將糧食分給大家?
但當楚軍正式開始放糧時,才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居民們在收到糧食后,不約而同跪在地上,向黃覆所在城頭方向磕頭膜拜。
這一次,是發自內心的膜拜,沒有壓迫和恐懼的逼迫。
……
漢軍營地,炊煙裊裊,同樣是早食時分。
只見伙夫將滿滿一籮筐的白面饅頭放在一隊將士面前,邊上蔬菜蛋絲湯,以及幾十張煎香氣撲鼻的蔥油面餅。
早飯量大管飽,味道不錯,很受軍士歡迎。
主帳內,呂肅和辛棄玄各端著碗蛋湯,繞著擺好的沙盤走動,邊上幾名參謀不斷和他們分析目前雙方形勢。
沙盤十分詳細,將江陵附近的地貌盡數呈現眼簾。
良久,參謀對比完敵我雙方優劣后,對呂肅說道:“江陵城堅墻厚,若要強攻,需得填平護城河,否則我軍中現有的攻城器械無法逼近城墻。”
辛棄玄:“即便護城河填平,城頭楚軍也不會讓我們順利進城,這怕又是一場惡戰。”
參謀點點頭:“另外,天都城內有細作傳來重要情報,法鞅已命人去湖州召集戍兵前來馳援青州戰場,”
辛棄玄笑道:“戍兵?跟烏合之眾又有何區別?不想這楚國是越活越回去了,早在前朝就廢除的戍役還在沿用。”
參謀回道:“話雖如此,但假如戍兵也趕赴青州戰場,再結合正在向江陵馳援的二十萬長河守軍,
對我軍的形勢極為不利,此次左衛軍進攻青州完全是一支孤軍,一旦被包圍,與江南各州府斷了聯系,
那局面可就十分被動了,必須在楚兵援軍趕到前,攻克江陵才有周旋余地。”
辛棄玄道:“那依照你們估算,我軍現有軍械多久才能攻克江陵?”
參謀回道:“單憑我軍現有軍械,以及昨日這般攻勢,起碼一兩個月才能破城,除非能有其他手段。”
辛棄玄道:“看來也只能分兵去堵截羅松和戍兵了,以免有被合圍包抄風險,但這樣的話,攻城兵力略顯不足。”
一直默不作聲的呂肅開口了:“五日之內,江陵必克,另外湖州戍兵不必理會,他們到不了青州的。”
“將軍為何如此肯定?”辛棄玄奇道。
呂肅:“到時你便知道,還有這里的攻勢就交由你了,本將軍親領本部肅字營,要會會羅松的軍隊,
聽聞他麾下丹陽軍乃是楚軍精銳,又是唯一一支常備軍,尤其那先登死士尤為勇猛,號稱百戰百勝,
敢在呂某的面前自稱先登二字,簡直是對肅字營上下最大的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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