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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八日，勃紇軍營，偌大的王帳內，主帥論欽凌坐在一張地圖前愁眉不展。
他千算萬算，怎么也沒算到金川的土司居然如此之廢，十幾個要塞，近千座碉樓群，硬是沒攔住漢軍一個月。
這樣的防御工事就算是頭豬去守，也不至于短短一個月就失守吧！
到底是漢軍太強，還是當地土司太無能？
論欽凌已經無瑕去想這么多了，擺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更為嚴重的問題。
究竟還要不要去搶占金川？
軍中各將領都是嚷嚷著要打，語氣中充滿了對漢軍的蔑視，典型把漢軍當做周朝軍隊來看待。
然而，與漢軍交過一次鋒的論欽凌十分清楚，漢軍非但不弱，那股強悍的意志力，至今都讓他記憶猶新，那絕對不是懦弱無用的蜀軍可以相提并論的。
那還是大漢元年，自己五萬兵馬攻打隴右道一處石堡地界，結果被鎮守此地的五百漢軍足足拖住了四十五天，最后被漢朝各地趕來援軍打的差點全軍覆沒。
這是論欽凌人生中至今為止第一次失敗，而且敗得那叫一個凄慘。
自那時起他就一直留意漢軍動向，從中原獲取更多有關漢朝一切的情報。
然而，越是了解，論欽凌就越是感到震驚。
漢朝的國力與大周相比，感覺仿佛隔了幾百年，尤其在得知漢朝收復楚地，一統中原南北，并在西域設立都護府后，他明白勃紇與大漢之間的綜合差距，已經完全無法匹敵了。
如果那位漢朝帝王有心持續擴張領土，勃紇帝國也必定是他必除目標。
所以這些年他除了在勃紇高層排除異己之外，更是屢次主張把注意力放到國力孱弱的天竺，對東方漢帝國則采取轉攻為首的懷柔策略，確保高原內部穩定。
可是現在，金川的失陷，觸及了論欽凌的底線。
在他計劃中金川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好不容易有機會掌控，可以憑此為屏障與漢朝爭取一些和平相處方針，也可為將來勃紇國力昌盛后兵出金川，直取隴右道，為族人爭取更多生存空間綢繆。
然而，現在這些計劃全盤胎死腹中，一個月時間，金川已被漢軍掌控，逼的他是進退兩難。
打吧，未必打的過，哪怕就算是贏，也必定折損大量人馬，極有可能讓勃紇政局再次陷入動蕩。
不打，別說薩拉城那群傲慢自大的王爺贊普們不答應，族人以后的生存空間就只能被封鎖在高原地帶，影響力也只能波及到熱帶地區，徹底失去逐鹿中原的實力。
因此，論欽凌現在表面平靜，心中早已掀起滔天巨波。
該不該打，能不能打贏，都是一個需要急切考慮的因素。
一旦主動開戰，等于跟漢朝之間徹底撕破臉皮，以論欽凌所了解到的漢朝國力以及劉策那鐵血般的性格，勃紇人根本不可能承受雷霆般的怒火。
尤其劉策這個帝王，這是一個不愿意吃任何虧的君主！
然而，論欽凌在打與不打之間搖擺不定的時候，劉策已經親領四萬五千大軍主動來找論欽凌麻煩了。
其實，劉策也在與勃紇現在開戰與否間猶豫過。
金川已經收復，既定戰略目標已然達成，按理說是可以收兵班師回朝了，沒必要與在此地根基深厚的勃紇人再打一場客戰。
但一想到現在不打以后也一樣要打，不如直接先剛一波看看敵人虛實。
而且，這也不是劉策腦袋一拍直接決定的，而是經過多番衡量后才決定主動出擊。
對于勃紇境內的土地，劉策暫時沒有想法去占據，他要的是在勃紇境內給予勃紇大軍造成大量生力源傷亡，近一步削弱他們的軍事實力，若是能一仗把他們打殘，幾十年內不敢南下自然最好。
一戰換得邊境幾十年平安，換來大漢帝國快速發展，從農業文明過渡到工業文明。
這場仗！值得！
從四千米海拔來到平均海拔一千米左右的平原丘坡地帶，在短暫的墜氧反應過后，漢軍立刻展現出超強的騎兵機動性。
各軍陣之間錯落有序，溫步向著那片蠻荒之地逼近。
“讓探馬去打探，若發現有敵情，立刻來報！”
“喏！”
被任命為先鋒的王宗嗣，此時意氣風發，正是覺的到了大展拳腳的機會。
而勃紇軍這邊，也得到了漢軍主動來襲的消息，急忙稟報論欽凌。
“王爺，不好了，漢軍向這邊殺過來了！”
本來還在沉默的論欽凌聞言頓時瞳孔一縮，一絲精冷的目光死死盯著那名報信的斥候！
“漢軍殺來了？有多少人馬可曾探查清楚！”
“回稟王爺，人山人海，兵馬怕是不下三萬！距離我們營地不足五十里了！”
論欽凌立馬看向地圖，目光順著駐扎營地向周圍衍生。
“好，看來現在是沒得選了，傳我軍令，全軍備戰，加固營防，將所有木柵用麻繩鏈接固定，
命敕仁部先行出營，試探敵軍虛實，其余各部原地待命，除開斥候探馬外，任何人不得本王軍令擅自出營者，斬！”
現在好了，漢軍到來直接讓論欽凌不用糾結是戰是退，因為已經沒得選了！
……
蔚藍的天空下，一隊探路的漢軍騎兵與一隊勃紇騎兵在平原丘坡上不期而遇。
雙方隔著幾十步距離，展開了激烈角逐。
“颼~”
“叮~”
勃紇弓騎一箭射中一名漢軍騎兵胸膛，然而看到彈開的箭鏃后，頗讓那名勃紇騎兵感到一絲意外。
而漢軍騎兵則果斷掏出手銃，策馬逼近對手進入十步范圍，扣下了扳機。
砰~
一聲槍響，彈丸還是偏離了目標，讓那名勃紇騎兵躲開一劫。
颼~
那弓騎順勢一箭再度攢射，但同樣沒有命中目標。
火銃聲和騎射繃弦聲在戰場上此起彼伏回蕩，兩邊合計二十名騎兵始終保持對手十步左右距離，進行遠程互射，但卻誰都奈何不了誰。
論精準度，現在的手銃根本比不上角弓，但角弓即便命中目標，卻同樣無法穿透漢軍身上的甲胄。
兩邊激烈的拉鋸著，不到萬不得已都不會貿然近身展開肉搏。
“媽的，跟這群狗娘養的拼了！”
三把火銃射完，漢軍斥候什長忍無可忍，直接抽出環首刀策馬向勃紇騎兵沖去。
而勃紇斥候似乎也厭煩了這種毫無意義的消耗，同樣拔出弧刀向漢軍斥候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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