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用撞門的方式沖進了病房。
在林方西抬頭望來的眼神中,方如蘭狀若魔怔地直撲病床,先撫著林半月的臉上下查看了許久,又直接掀開被子從手到腳地檢查,而在她身后,還有收到了通知的醫生匆匆趕來。
林方西在一旁看得直皺眉:“你在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
方如蘭從林半月的手邊摸到什么東西,她猛地發出了一聲尖叫,“我在干什么?!”
她拿著那張不知何時被塞到林半月被子里的邀請函猛地轉身,狠狠將東西砸到了林方西身上:“你說我在干什么?你怎么能讓那個女人靠近我女兒?!”
“……”林方西看著面前這張邀請函,伸手打開看了一眼里面的內容,然后閉上了眼睛。
方如蘭見狀反而上前兩步,幾乎是用搶地把東西奪了過來。
低調簡雅的紙頁上,用端正娟秀的字跡寫著“誠摯邀請林半月小姐前來參加于x月x日在孟家宅邸為孟搖光舉辦的晚宴”。
這句話平平無奇千篇一律,可問題是在這句話下面還有一句被括號括起來的——(開玩笑的,你還是離我女兒遠一點吧,最好別醒了^_^)
“……”
方如蘭死死盯著那個簡筆畫的笑臉,在嗡嗡直響的聽覺里,那三個俏皮的彎逐漸具象化成車窗里笑得惡意滿滿的女人的臉。
半晌的震顫后,她從喉嚨里逼出一聲崩潰至極的尖叫來。
林方西聽得眉頭緊皺,立刻去看了眼林半月,見心電圖依舊穩定才回過頭來,對醫生道:“還不把她帶出去?”
原本捂著耳朵的醫生悻悻走上前來,卻沒來得及靠近就被猛地推開了。
“出去哪里?我剛才不過才出去一會兒你就讓那個女人靠近我的女兒并且留下了這樣的東西!你還要把我趕到哪里去?!”
方如蘭是真的快瘋了。
她一邊顫抖著手將那封邀請函撕得粉碎,一邊歇斯底里地朝林方西道:“你都看到了!你看看她在干什么,她寫的都是什么東西?!她在詛咒我們的女兒啊!她在詛咒我的孩子去死!!!你居然還能這么冷靜!!!你怎么能這么若無其事!!!!”
林方西額角繃起一根青筋。
他閉上眼,牙關咬緊:“我叫你們把她帶出去,聾了嗎?!!”
最后三個字如突然爆發的驚雷,帶著噴薄的怒意。
病房里的兩個醫生都不敢再猶豫,趕緊上前強行把方如蘭“扶”出了病房。
女人崩潰的尖叫和吶喊透過房門源源不斷地傳進來,然后越來越遠,直到消失。
病房里的林方西坐在沙發上,盯著滿地的碎片,想起方才看到的孟金枝的臉,半晌才陡然發出一聲冷笑。
“還真不愧是影后。”
·
“我可是影后,我的獎杯可不是白拿的。”
轎車里,孟金枝對著鏡子左右看了看自己的臉,然后把鏡子收起來,抱著手臂靠在椅背上,姿態閑適而神情冷漠。
一旁開車的靳風看她一眼:“你就不怕激怒林方西?林半月好歹也是他的女兒。”
“怒就怒唄。”孟金枝臉上浮現一絲冷笑,“有本事殺了我。”
靳風沉默半晌,最后道:“其實林半月看著還好,就像你說的,她還挺喜歡搖搖的。”
“你到底站在誰那邊?”孟金枝瞥他一眼,目光很冷聲音也很冷,“她喜歡搖搖影響她媽對搖搖下手了嗎?”
“她連自己的媽都沒法影響,難道還想感化我這個陌生人?”女人的臉色一點點陰沉下來,“剛才沒有把那女人直接捅死已經是我顧慮著搖搖的心情拼命忍耐的結果了——反正我是個精神病,殺人也不會死刑。”
她望向窗外,重新把墨鏡戴上,遮住了陰冷而滿是憎恨的目光:“方如蘭這個賤人,最好不要再惹我。”
“……”跟在孟金枝身邊這么多年,第一次聽她這么順暢地說臟話,靳風的表情有點一言難盡。
噎了片刻后他轉移話題道:“但那些錄像帶到底是誰寄來的?原本我們可是費勁了力氣都挖不出任何消息的。”
“誰知道。”孟金枝想起錄像帶里那少女站在失控貨車面前時一臉怔怔的模樣,心里又開始揪緊發痛。
于是她漠不關心道:“隨便是誰我都要感謝他。”
靳風也想到錄像帶的內容,也不由得跟著后怕地點了點頭。
轎車平滑地駛入鬧市區時,天邊的陽光也快要收盡了。
又是一日傍晚。
倒春寒的殺青快要臨近,孟搖光需要上鏡的時間變少了,但她反而沒什么休息的時間。
倒不是為了自己的事,而是因為霏霏。
這丫頭起初說什么想做導演的時候孟搖光并沒有太當一回事,可自從她接下孟遲婳原本那個角色后,居然真的開始一遍演戲一邊琢磨該怎么拍戲了。
于是劇組的人每天都能看到一個漂亮又手長腳長的少女滿場飛地跑來跑去,一會兒是賴著攝影師想親自掌鏡到處拍東西,一會兒是跟著場務研究整個拍攝團隊每天的工作,甚至連負責打掃的小哥都被她黏著問了不少問題。
當然,更多的時候她還是主要圍著王導和孟搖光轉圈,對著前者她總是沉默無聲,只用凜冬的眼睛去記錄導演眼中的一切,對著后者她則老是叭叭個不停,光是有關“演員眼里的好導演是什么樣”這個問題她就已經翻來覆去問了無數遍了。
孟搖光其實早就被她煩得不行,但每次一想到是自己把她帶出來的,就不得不苦澀地忍耐下去,時間長了她都覺得自己快成忍者神龜了,就算是在看劇本的時候也能做到一心兩用,一邊在蚊子嗡嗡聲一般的問題里繼續琢磨劇本,一邊還能準確回答那丫頭的每一個問題。
“你真厲害。”
又一次的提問結束后,霏霏忍不住咂咂嘴夸獎她,“我以后也能跟你一樣聰明嗎?”
“……你已經夠聰明了。”孟搖光面如死灰地回答,“用不著變得更聰明。”
就是在這個時候,她得到了孟金枝要為她舉辦宴會的消息。
面對陳經紀人的疑惑,她無聲了好一會兒,才抬眼聳了聳肩:“別問我,我也是剛知道的。”
“可這是為你舉辦的宴會誒?”
“誰知道呢?”孟搖光移開視線,“反正我又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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