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眼睛，就像在看一棵樹，看一塊石頭，看一條河，沒有一絲多余的情感。
看著云芷嵐這樣一雙眼睛，莫缺心有千言萬語，卻久久不知該如何開口。
“芷嵐……”
莫缺剛要開口，云芷嵐身上突然涌現滔天的混沌之氣，氣遮四方天地，引動天地萬法，風雷雨電齊現，對著莫缺出手。
“轟隆隆！”
莫缺以武道真氣護體，硬抗混沌法。
然而，混沌之力，無孔不入，存在于世間萬物之中，竟能撼動莫缺真氣，將莫缺震得倒飛而出，口吐鮮血。
“同為至尊法，你的武道真氣雖然霸道，但圣女的至尊法，也同樣舉世無雙！”葉千秋的臉色依舊蒼白，卻是臉色猙獰，看到了希望。
至尊之法，凌駕于天地諸般法則之上，莫缺的武道真氣因此可撼偽尊天則。
但現在，云芷嵐也修成了另一種至尊之法，因此她的混沌之力，亦可傷莫缺，不在莫缺的武道真氣之下。
“噗！”
莫缺口吐鮮血，但相比于身體所受的傷，他內心受到的沖擊更大。
“你……想殺我？”他雙眼血紅，看著云芷嵐，眼中有失望，有愧疚，有不敢相信。
云芷嵐方才那一擊中帶著純粹的殺意，她是真的想要讓莫缺命喪于此！
兩世天地，苦尋三千年，今日終于相見，但等待莫缺的，卻是如此結果。
這對他道心造成的沖擊，絲毫不亞于得知葉青瑤離世。
“唰唰唰！”
云芷嵐未發一語，足踏七彩神蓮，抬手間以混沌之氣，結合天地萬法，接連出手。
“轟隆！”
落雷之威，與混沌之氣結合，如有滅世之能。
“唰！”
混沌之力加持風雨之上，使那風雨可輕易撕裂虛空，擊碎莫缺體表的武道真氣。
“轟！”
九天之上星辰發光，無邊星光灑落，結合混沌，如創立了某種未知的秩序，對莫缺造成重創。
“噗！”
莫缺只以武道真氣護體，并未反擊，但云芷嵐的混沌之法，遠勝他當初所修的殘法，威力驚人，使得他接連受創。
同為無雙的至尊之法，莫缺只守不攻，云芷嵐卻每一擊都帶有殺意。
不到片刻，莫缺身上已是鮮血淋漓。
“天行宮，究竟對你做了什么？”
莫缺口中帶血，沉聲道：“這三千年，到底發生了什么？”
他不相信云芷嵐會如此對他，多年之后重逢，卻一心只想取他性命。
他更相信這是天行宮或天衍圣宮的手段，讓云芷嵐變了一個人。
“芷嵐，你不記得我了嗎？”莫缺怒吼：“你忘了你我當年之約，忘了在另一片天地時，曾發生過的事了嗎？”
面對莫缺的問題，云芷嵐眼中依舊平淡如水，不見有一絲波瀾。
她這種冷漠，這種聽到往事無動于衷的樣子，令莫缺感到陣陣發寒。
到底天行宮對她做了什么，或者說這三千年來她經歷了什么，才會變成這樣？
她是已經忘記了過去的事，還是說沒有忘記，但因為受天行宮某種影響，才會變得如此冷漠無情？
只可惜，他這些問題都得不到答案。
從始至終，云芷嵐都是一語不發，像一塊沒有感情的石頭。
“唰唰唰！”
云芷嵐連續出手，混沌之氣結合天地諸般法則，使得種種天地之力威能大增。
普通的風雨雷電，經混沌之力加持，每一種都能硬撼莫缺的武道真氣，變得強大無比。
“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莫缺接連受創，無論是肉身還是內心，都受到了劇烈的沖擊。
苦尋三千年，以為終于能夠和云芷嵐再相見，但她卻如同變了一個人。
兩人之間曾發生過的一切，都如一場夢境，此刻的云芷嵐，處處都要置他于死地。
“你還不明白？”老張的聲音在莫缺腦海中響起，“如今的她，早已不是你記憶中的人，而是天行宮用來斷你至尊路的工具！”
莫缺不禁想起，三千年前，玉無塵帶走寧塵，是為了后續要借寧塵之手，來斷他至尊之路，將他抹殺。
如今看來，云芷嵐恐怕也是一樣，玉無塵一開始的打算，便是哪怕寧塵失敗，后面也仍有云芷嵐。
“當年那寧塵，和這女子，兩人與你生在同一天地。”老張道：“二人與你，皆有因果糾纏，對天行宮來說，他們二人，都是用來斷你至尊路的絕佳之選。”
寧塵和云芷嵐，寧塵生于仙盟，和莫缺天生對立。
當年仙盟滅了武道，而莫缺又是武道后人。
另一人云芷嵐，一代帝女，和莫缺有著白頭之約。
兩個人和莫缺之間，皆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一黑一白，一正一負。
對天衍圣宮來說，莫缺是不在天機之內，無法推算的變數，所以利用和莫缺有著因果糾纏，無法斬斷的人來對付莫缺，是最佳選擇。
寧塵如此，云芷嵐，也是如此。
“無論天行宮是用了何種手段，無論她是因為什么變成了今日的模樣，但她，都已不是你記憶中那個女子！”
老張冷冷說道：“她現在心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除掉你這個當世至尊！”
噗！
老張話落之時，莫缺又一次受到混沌法重創，大口吐血。
他始終無法對云芷嵐出手，一退再退，被云芷嵐的混沌法一傷再傷。
“看來，這一世的至尊時代，終于可以結束了！”
葉千秋走上前來，看著已經遍體鱗傷，虛弱不堪的莫缺，高高在上，面帶譏諷。
“你們……對她做了什么？”莫缺發出低吼，如一頭憤怒的野獸。
“我也是今日才明白，原來圣女的存在，便是為了這一刻。”
葉千秋輕輕搖頭，道：“哪怕天資驚世，哪怕有至尊之姿，但太過重情，就注定你必然失敗！”
他語帶輕蔑，道：“你既放不下血脈之情，也放不下兒女之情，就注定你道心脆弱，如此道心，如何凌駕眾生，如何對抗天道？”
莫缺的確有太多放不下的事，太多放不下的人。
哪怕是藥老、武尊、魔主這些已逝之人，他都無法放下。
“大道無情。”葉千秋道：“世間萬道，修煉之人最后莫不是斬盡自身七情六欲，你什么也放不下，什么也無法割舍，和那蕓蕓眾生有何區別？還談什么凌駕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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