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重生之似水流年 > 0144破缺
    顧雷負責手,大步踏出研究所,滿心喜悅和憧憬:

    “哈哈,原想著做個千萬富翁就好,沒想到這下要成億萬富翁了。”

    然而,前一秒大門內的他還在笑嘻嘻地做著白日夢,下一秒,大門外的他,就又開始愁眉不展,且比先前才跑出醫院時要糾結得多。

    正計劃著這錢到手后該怎么用的他,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那個正躺在醫院、生死一線的小男孩。

    而此刻他的196萬賈比,既可以讓他和第一分團的諸位過上紙迷金醉的逍遙生活,也可以挽救一個小孩的生命。

    想到這,顧雷不禁陷入兩難。

    其實,這本不該是一個多么困難的選擇。

    選擇救,他還剩下近150萬,相比損失依舊不少,仍是筆能讓他心滿意足的不菲巨款。

    就算選擇不救,也沒人能指責他什么。

    他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還是用命換來的。

    換成其他成年人的話,早就撒手離開,且絕大多數都不會有太大內疚。一秒記住

    何況,顧雷原就不是多么高尚的人。

    過去,世界總體來說對他不好不壞,所以他一直也是個不好不壞的人。

    之前到底區后的那一些沖動熱血,更多是因所見所聞太聳人聽聞,是他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一再突破他底線,才讓他失控的。

    并且,如今,不管選擇救還是不救,都會對他造成更不容忽視的巨大影響。

    若選擇救,則他損失的就已經不再只是50萬了,而是一個能多掙3個億的、錯過就基本不會再來的大機遇呀!

    而若選擇不救,同樣因自己那么幸運,卻又那么冷漠無情,對深陷苦難的悲慘之人無動于衷,他也更會覺得自己母親一定很失望,即使是九泉下聽不見亦看不到的母親。

    說來也挺奇怪的!

    顧雷沒有任何關于她母親的記憶。

    從有記憶開始,他就一直跟著杰爾夫生活,所有關于母親的信息都是杰爾夫告訴的。

    而杰爾夫僅僅是簡單告訴他,他母親是一個既不傳統又傳統的云夢人。

    說不傳統是母親對三從四德等云夢文化中對女性的苛求一律嗤之以鼻。

    說傳統則是母親又非常信“人在做天在看”、“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善惡到頭終有報”等那一套傳統的因果論,對自身物質要求很低,是個熱心姐姐。

    并且,杰爾夫也說得相當不全面,盡說特點不說事例,好像生怕他知道自己母親到底是誰一樣。

    再蒙上一層杰爾夫對母親的、明顯的濃濃愛慕。

    杰爾夫最后給顧雷推送過來的,是一個閃閃發光的圣母形象,就像教堂的彩色壁畫一樣嚴重失真。

    因此,通常來講,顧雷腦海里關于母親的畫像應該是非常虛幻美好、但也非常模糊不清的。

    偏偏顧雷有時自己都覺得,關于母親,自己好像著魔一樣,只要是杰爾夫說出來的,只要是關于母親的好話,他就會義無反顧地堅信之。

    縱使有時他忍不住吐槽杰爾夫是只舔狗,一夸起母親來就沒完沒了,偏偏不管杰爾夫怎么夸,他就怎么信。

    過去,顧雷將其歸結為這是自己對杰爾夫的絕對信任。

    說實話,他對杰爾夫信任真是已到一個無以復加的迷信地步。

    畢竟,連杰爾夫可能都不知道的是,他其實從大概從一歲開始,便有了記憶。

    現代的新人類一出生,就擁有比過去的舊人類更強的靈魂力量。

    其中作為最重要證明的便是,舊時代的猿人嬰兒往往要到3歲后才有記憶,可現代猿人嬰兒卻只要到兩歲就能發育出較強的記憶能力,記得兩歲后的一些事情。

    特別是,讓顧雷一直感到有點自豪的是,和別的猿人不一樣,自己竟是和龍人是一樣的,對一歲到兩歲間發生的事情也有記憶,還記得比較清晰。

    是故,他自然也能清晰記得,在那段杰爾夫以為自己沒意識、沒印象的時光里,他那個今天看起來上至天文地理、下到廚藝水電、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杰爾夫叔叔,在照顧一個隨時可能夭折的患病嬰兒時,是何等心慌意亂,竟罕見地表現出了手足無措的笨拙一面。

    他其實知道,杰爾夫對自己到底有多么無保留!

    是故,哪怕杰爾夫叫他馬上揮刀自殺,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照做。

    他不是不會感到害怕猶豫,只是他絕對堅信,堅信杰爾夫的強大智慧比肩神明、堅信杰爾夫不會害他,就算要他死也是為他好。

    是故,他最初真堅信母親是個爛好人,也愿奉行母親那套源自傳統云夢文化的處世哲學,立志要做一個爛好人。

    直到后來,現實毫不客氣地給了他一整套組合拳,把他打得鼻青臉腫,他才不得不開始懷疑,懷疑杰爾夫,懷疑母親的爛好人屬性,懷疑母親的那一套處世哲學。

    童年時,無論他怎么努力去討好其他同學,想融入他們,都效果一般。

    每次他被同學欺凌時,總少有人來幫助他。

    這又導致那些壞心眼的同學更覺得他好欺負,給他召來更多的磨難,形成頑固的惡性循環,讓他的心越來越冰冷堅硬。

    云夢人和薩族人的外貌差異實在太大,云夢人的過分抱團確非全是腐朽,亦有生活所迫的成分。

    像安妮那樣一眼就能接納他的,總歸是少數。

    若非情況特殊,他不可能成為第一分團今天如此受信賴、亦愿信賴維護大家的核心。

    若不是從杰爾夫身上得到令他此生無以為報的感情物質補償,他恐怕早身心扭曲,永墜黑暗。

    相比言語乃至是理論,世界到底是好是壞、人到底是好是壞,一個人經歷通常更有說服力。

    加之貧困折磨,漸漸地,相比母親那樣的“云夢爛好人”,那些精于算計、富甲一方、讓無數薩族人又羨又恨的云夢商人,才慢慢成為他的新偶像。

    他會早早學習那么多商業知識,就是受他們感召。

    最重要的、確實無疑的是:

    一來,確唯有在涉及到自己母親的時候,杰爾夫那萬古冰川般堅不可摧的冷靜,才常常反常地出現雪崩般的劇烈破碎。

    也就是說,杰爾夫在母親的事上,所有言論都是不客觀、不理性的。

    二來,傳統云夢文化確跟不上時代。

    現代科學,特別是物理,不止干掉了神學,還干掉了各族舊文化的核心——各種舊哲學。

    神學本就是古人用來解釋世界起源、發展、未知的猜測,而舊哲學都發源于神學,是古人根據神學理解世界、推測世界、指導古人行為的古代人類行為學。

    因此,宇宙大爆炸理論、進化論等一提出,科學一完成解釋宇宙起源發展、物質如何進化成生命及未來可能的毀滅等偉大任務,神學和舊哲學就相繼轟然垮塌。

    這年頭,不管云夢人的老天爺還是薩族人的太陽神,信的人都越來越少。

    哪怕作為原始太陽神教會真正傳承者的紅日教會,都不得不為此進行根源性的宗教改革。

    是故,顧雷一樣不信神,不信報應。

    說實話,他也更信他現在生物老師的話:

    “生命絕不是神明的造物,基因才是生命的根源與本質,肉體則不過是基因制造出的機器,是一具用來貫徹基因生存本能的生存機器。”

    同時有關處世哲學,或者說是因果,相比“不做好事必遭報應”,他也更堅信“做太蠢的事必遭報應”。

    想到這,顧雷雖然依舊糾結,卻已沒之前那般糾結,皺成一團的眉頭漸漸展開。

    這一秒,他愈發覺得,若把50萬就那么白白花出去,實在太不值得!

    畢竟,若操作得好,那就不是50萬,也不是300萬、3000萬,而是3個億呀!

    且他與那小男孩終究是非親非故。

    何況,在這危機四伏的底區,他即使把50萬給小男孩花掉,小男孩也說不定沒幾天就會再度遇難。

    另外,一路看過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后,顧雷愈發清晰地意識到:

    并不是越弱的人就越有理、越該得到幫助,同情是心該有,卻也絕不可泛濫無度!

    他也還覺得:

    既然人類很大程度上是受基因控制的生存機器,那追求生存與快樂,才是大部分人會認同的價值,人生而自私這點,不論龍人或猿人、不論上層人或底層人、不論施害者或受害者,其實都是一樣的。

    他如今回頭看去,愈發有一種撥云見日的明了:

    上層是有很多龍人在剝削壓榨猿人,并像扔垃圾一樣絕情地拋棄被榨干的猿人沒錯,可也非所有龍人皆是,就比如馬塞爾侯爵、吳雪蓮、吳雪鏡、日耳曼侯爵和伊曼等。

    同時,下層猿人是皆在受壓迫奴役沒錯,可其中同樣不乏自私、無知、無德、推崇暴力、也喜歡壓迫奴役弱者、肆意踐踏凌辱其他猿人的惡劣猿人。

    并脾性惡劣者數量一定不少,比如楊威、那些半超人等。連那些冷眼旁觀黑騎士受辱的人,也讓他覺得是備選,覺得他們只是沒機會表現出靈魂深處的暴虐和黑暗而已。

    因此,他內心的戰略計劃已悄然再次做出重大調整,定型為:

    盡力盡快提升自己的實力勢力,與龍人猿人中所有可合作者通力合作,一起齊心抵抗即將到來的黑暗時代!

    這是一個更包容的合作框架,卻同時又是一個更有明確選擇、注重互利互惠的,非普善的,合作計劃。

    而該合作計劃關鍵中的關鍵,也是一切的前提,就是他們自身的實力。

    只有自身實力越強,他們才越有合作價值,別人才越愿意和他們合作,才能吸引到越多的合作者。

    可現在的他們,加起來也比不過日耳曼侯爵的一條胳膊有力量、有影響。

    那么,對尚且弱小的他們來說,無論是時間金錢,就都很寶貴,萬不可輕易浪費。

    再糾結數分鐘,顧雷長長舒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

    “追根究底,那小孩的悲劇緣自他身處的惡劣環境,若不從根本上改變環境,我是救不下的。”

    說完,他就準備趕緊回頂區,做更細致周全的計劃,擇日再來底區,看都不敢看醫院方向。

    “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小朋友,人都是自私的。這點我實際上也一樣,只是多一點愚智,更懂合作罷了!”

    顧雷握緊拳頭,有些艱難地邁出了第一步。

    “對不起,我本質上不是什么特別好的人,也不想當個大好人,只想盡可能地照顧好我那一大幫弟兄姐妹和家人朋友而已!”

    現在,他體內從離開頂區后就頻頻失控、偶爾沸騰的血液,終于完全在屢次磨練中又平靜下來,變回那個不好不壞、只有限同情、更多功利理性、偶爾才激進一把的第一分團團長,同時更堅定,也更不易被其他任何無關之人的悲喜所動搖。

    不想,才走出幾步,顧雷就鬼使神差地站定,不由自主地轉身抬頭,愣愣回望著牌匾上那行滄桑斑駁的大字母——馬塞爾武器研究所。

    那種故地重郵般的熟悉感在大腦稍稍空閑下來后,就再壓抑不住,像反復沖擊大壩的暴虐洪水般在他腦海深處來回攪動,并總算在他腦海某個封印上鉆出了第一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裂紋。

    剎那間,就像腦子里有什么堅硬的東西無征兆地徒然破碎掉一樣,第一絲黑暗的記憶水箭,終于從封印的第一絲裂痕中,勢不可擋地飚射而出。

    “孩子,看,媽今天帶你來‘馬塞爾武器研究所’啦!”

    顧雷瞬間表情愕然,再瞬間又變成驚駭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