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身形魁梧,面容與聲音一般,極為粗獷,臉龐一圈有著濃密的黃色胡須,一雙虎目圓睜,額頭有著皺紋。

  皺紋奇特,竟隱隱拼湊成一個‘王’字。

  他大步走入,一眼便注意到了長桌旁的幾人,卻是直接無視了大廳中央的陸仁賈三人,徑直走過。

  陸仁賈一顆心臟在壯漢走過之時狂跳不止,在他感覺,此人就如同一人形猛獸,周身都有一股恐怖氣息,仿佛一個巴掌就能將他拍死。

  壯漢走到長桌旁,輕蔑看了眼陸仁依,那雙虎目掃過,陸仁依便覺被一頭猛獸盯上,心頭一窒,面色更晦暗了幾分。

  “大當家,這幾人血肉味道如何?”二當家站在一旁,笑道:“都是修士,還有這吃菜的兩個人族,也是血肉新鮮。”

  山寨大當家咧嘴一笑,那肌肉虬結的手臂抬起,手掌放在了陸仁依肩頭輕輕捏了下,陸仁依若成了木雕一樣,連手指都不敢動彈一下。

  “這肉質不錯!”大當家坐到雕花木椅上,大馬金刀,看著桌對面的許游,道:“哈哈,這小子倒是膽量大。”

  許游面色平靜,似乎對此人毫無所感,提著筷子正準備夾菜,小丫頭扯了扯他的衣角,小聲道:“哥哥,別吃了!”

  “嗯。”許游放下筷子,抬頭看向了壓迫力極強的壯漢。

  四目相對。

  大當家瞇起雙眼,“吃飽了?”

  “是啊。”許游慢慢道:“多謝兩位招待,讓我與妹妹二人吃飽了肚子,為表謝意...”

  “你吃飽了,我們還沒吃飽。”二當家笑著打斷許游話語,笑道:“該送你們上路了。”

  說完,他便收起折扇,欲要點向不敢動彈的陸仁依眉心。

  那折扇上繚繞靈氣,這一擊怕是就能讓她斃命。

  強盜們依然鼓噪,陸仁賈幾人再不復開始那般姿態,身心顫動不知所謂。

  一切只因這兩個當家那不可抵擋的威勢。

  二當家已經展露過手段,一個人收拾他們就已經綽綽有余。

  大當家不需動手,光是身上那股猛獸氣息便讓他們升不起抵抗之心。

  “且慢。”

  忽然的,一道清朗聲音在大廳內響起。

  二當家目露疑惑,手上動作停住,看向了說話之人。

  那人劍眉星目,面容清秀俊朗,穿一身粗布黑衣,一頭長發隨意扎著,站在一旁雖瘦弱,肩卻頗寬。

  正是許游。

  他轉身看向二當家,面帶笑意道:“我話還沒說完,兄臺切莫心急。”

  “呵呵...”二當家悠悠一笑,點頭道:“膽大之人我見過不少,可是像你這樣的,倒是頭一回見,你且將話說完,我再動手不遲。”

  陸仁依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此刻一口心氣已墮,再提不起分毫力氣,癱倒在了地上。

  她看著許游,目中有幾分自責。

  ‘早知如此,開始上山時就該救了這兩人的,陸仁依啊陸仁依...你逞什么英雄?面對這兩個妖物,動都不敢動一下...真是廢物!’

  念及此處,陸仁依瞳孔微微渙散,前后似乎只剩萬丈深淵,不論如何,只得一死了。

  在陸姑娘幾乎萬念俱灰之時,卻聽許游笑道:“兄臺真是客氣,不僅見識廣,還是個熱心腸,為表謝意...啊哈!稍等!”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先是伸手在前阻了一下,在幾人疑惑目光之中,伸手入懷微微摸索。

  須臾后,許游從懷中取出了一本陳舊的黃歷。

  兀自點了點頭,他翻動頁面,翻到了驚蟄日后一天,卻見其上記載著一些文字,下方則有今日宜忌之說:

  ‘宜,殺生,納財。

  忌,打掃,拜神。’

  “呼...”

  輕輕吐了一口氣,許游放好黃歷,眼中滋生出一抹興奮之意,卻被他壓了下去。

  他對著目露好奇的二當家作揖道:“兄臺是狐妖,不僅有幻化之法,又對修行事知曉頗多,想來身上有一些物件?

  “或是書冊,或是竹簡,其上應記載著不少修行有關之文字,說不得還有幻化之法,不然這一屋鬼影如何能夠借尸體化作血肉之軀?”

  二當家微微皺眉,此刻有些摸不準這黑衣少年,他一個沒有修為的人族,膽子大不怕妖也就罷了。

  可他現在怎么突然之間,便分析出一些與修行有關之事?

  不過...

  二當家雖摸不準,卻也只是有些疑惑而已,他可不認為這少年能夠如何。

  膽子大,心思細,也不過是個凡人。

  一只手就能輕易捏死的凡人。

  這時,許游又轉而看向大當家,同樣極為禮貌的作揖,慢慢道:“這位兄臺額頭有‘王’字虎紋,山寨又叫做‘虎頭寨’,所以兄臺是一只猛虎化妖?既然是大當家,想必境界不會低于第二境...

  “一狐一虎,二當家對你恭敬,又像是有些懼怕之意,還有滿屋鬼魂...

  “讓我想想,哦...狐假虎威?為虎作倀?

  “想來這一屋怨魂,應該是叫做‘倀鬼’,是被你殺死之后,再以虎妖神通之法拘在身邊,為你捕殺路過之人,好享口腹之欲?

  而鬼影自然能力有限,所以便有這狐妖幻術,讓鬼影寄居動物尸身...化作強盜。

  “兩位兄臺,不知在下說的可對?”

  許游停下聲音,平靜看著大當家,小丫頭躲在他身后,小聲道:“強盜可怕哩...咦,他們是妖不是強盜?那好像就不可怕嘛!”

  大廳內不知何時停下了鼓噪之聲,眾強盜目光盯向了許游。

  似乎‘倀鬼’二字打破了某種限制,使得他們如撥開迷霧,得見真相。

  忽然的,一強盜哭了起來,“娘親!娘親!我好像已經死了三年了!”

  再有強盜哭道:“想起來了!我不是強盜,我本是個書生,途經此地被賊人殺死...他還搶去了我的衣服折扇...我死的好慘!”

  哭聲越來越多。

  “爹娘!孩兒還未盡孝...孩兒真是該死啊!不對...我已經死了...”

  卻見趙德柱倒在地上,喃喃自語道:“奶奶...孫兒想著去大地方多賺些錢財...好為你養老...孫兒做不到了...”

  一道又一道凄厲哭聲在大廳回蕩,聲音越發陰冷,那些強盜面色也越發痛苦。

  這怪誕一幕驚的捉妖幾人汗毛倒豎,張口無言。

  許游輕輕一嘆,轉身對著眾人作揖一拜,言道:

  “倀鬼之身若夢幻,許游在此,愿諸位能入輪回之所,再有來生,此酒...”

  他舉起那碗未飲一滴的酒水,將之揮灑在地。

  酒水透入地面,濕了一片紅泥。

  紅泥若血。

  “此酒祭奠諸位。”

  許游放好酒碗,慢慢道:“諸位且等片刻,待在下謝過兩位當家...”

  他再轉身面向二妖,雙目微微瞇起,輕聲道:“今日宜殺生,二位,對不住了。”

  “哼!裝神弄鬼!”二當家緊皺眉頭厲聲道。

  卻是再不復優雅姿態。

  大當家泰然而坐,目光輕視不以為意。

  捉妖幾人目露茫然看著那挺直站立的少年。

  火光搖曳不止,若人心不靜。

  陸仁依癱在地上,許游的身影在她瞳孔內越加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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