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撫著波瀾跌起的運河,揉出點點迷蒙光點,似星墜水中沉浮不定。
運河之畔,四神教那位中年女修士站立,默默看著兩面大旗涌入波濤。
若細看,就能發現此刻遮蓋兩岸地面的黑紅大旗真正面目;
那是不可計數的蜈蚣扭動肢節軀體,于四方匯聚瘋狂爬行,從地面,爬進水里。
蜈蚣入水便無生路,它們掙扎著沉底,被那萬千水草一樣的蒼白手臂勾住撕扯;
慘綠色的血液被水融化,破碎的肢體成了淤泥。
中年女子靈覺所見,便是如此一幕。
等到一切平息,女子轉身離去,運河依舊是婆娑模樣;
浮載船只,隨波壓星辰。
......
洛陽城,某處。
陳三秋盤膝靜坐,金丹境的修為威壓散至體外,直接撼動方圓百丈,使得此地彌漫的濃郁陰氣被擾動;
如有無形巨人提筆攪墨,墨汁隨筆在硯內混亂翻滾。
隱隱約約的,仿佛有凄厲哀嚎的聲音回蕩。
盤坐的老者雙手變化印訣,其身前地面隨之亮起幽黑熒光,四周肉眼看不到的陰氣如同被吸引,向著熒光流動聚集;
少頃之后,熒光已是暗去,卻見地面出現了極為復雜的幽黑紋路,勾連成一條盤旋的四翼黑蛇模樣。
此蛇形圖案盤成一個圓,那勾畫的密集蛇鱗竟在輕輕顫動,襯托的此蛇好像活物;
不過只有三成鱗甲有所動作,其余近七成則安安靜靜。
這圖案正中,開闔著猙獰蛇口,滿嘴獠牙流轉幽森光芒;
那雙蛇眼卻是空白一片,如同作畫者未曾點睛。
此蛇圖出現的瞬間,便散發出道道陣法之氣,其上還纏繞著一種特別的韻意;
此韻詭異,仿佛望之生悲。
“還剩六難...”
陳三秋站起身形,盯著蛇圖陣法,目中堆滿了渴望。
過了小片刻,一雙精致皮靴輕落不遠處的地面,百里秋辭佩戴的單只銀環隨腳步輕晃,慢慢走到了陳三秋身旁;
看著那蛇圖陣法,百里秋辭目中陡然露出無邊瘋狂,隨后閉上眼再睜開,瘋狂之意隱藏不見。
她拿出聚風鈴交給身邊老者,輕聲說道:“孫八九,死了。”
聞言,陳三秋五官頃刻扭曲起來,四周靈氣立刻猛烈震顫。
百里秋辭恍若未覺,平靜說完大概經過,便轉身徑直離開。
原地,陳三秋重重呼吸一口,抬手輕抹,一只碧綠竹節幻化而出。
“先生,孫八九是為九難施行者之一,其人身死,對九難可有影響?”
陳三秋強忍暴怒,對著竹節嘴唇甕動,“若有,當如何?望先生教我。”
他雖心中怒火翻騰,可語氣卻盡量壓住,似很尊敬、佩服的態度。
須臾,那竹節亮起清凈熒光,一道男子嗓音慢慢從內傳出:
“四件靈物為九難核心,孫八九之死,卻是無關緊要,他人可以替之;
“陳先生寬心,在下先行祝你,入離塵之境,呵呵...”
可以聽到,竹節內不僅是有這男子聲音,還有微弱的飲酒暢笑聲、擊鼓鳴樂聲,似乎傳出聲音的那個人,正在參加一場聚會。
這竹節內最后響起的輕笑之聲,意味深長。
“多謝先生解惑。”
陳三秋語氣尊敬,回應之后收起竹節,撫須而笑:
“心無憂矣,哈哈哈!
“嗯...孫八九之死,孫家不會罷休,其族明面上有兩名金丹...此事需上心...
“只是不管如何,我陳三秋...該破五入六了!哈哈哈!”
沙啞笑聲如陰風般回旋四周。
那蛇圖陣法漸漸模糊,消失不見。
......
緊鄰陳留國北方邊境的,是為鳥首、開元二國。
其中開元國之國都,名長安城。
長安與洛陽距離遙遠,太陰星卻不會厚此薄彼,皎潔月色灑滿人間。
此刻;
東土洲山河大地上,比之洛陽還要雄偉的長安城一片燈火輝煌,在這巍峨城池某一座占地極大的奢華府邸中,有怒聲回蕩。
此地,便是長安孫家。
卻見孫家祖祠堂內,一個面容尋常的壯年人滿目怒火,正注視著長條香案上那一只破碎不堪的玉牌;
玉牌上面有字跡印刻,因破碎而難曉究竟。
不過若是將其拼湊,便能發現字跡所刻,是‘孫八九’三個字;
看著破碎玉牌,他身上一股金丹境氣息沖擊擴散,其中駭人之勢,令門外不少孫氏族人感受之下,紛紛面露狂熱,拱手低頭。
“洛陽何人敢殺我孫家天驕子弟?!”
壯年人寒聲道:“真是膽大包天!我便親去洛陽,將你...挫骨揚灰!要讓你...魂飛魄散!”
靠近門口有一人恭敬道:“老祖,其人蹤跡...怕是難尋,該當如何?”
“四神教。”壯年人轉身望向他,再慢慢道:“九焚珠。”
那開口之人反應過來,忙深深拜下,大聲道:“老祖英明!”
后方一眾孫氏族人面有狂熱,恭敬拜道:
“老祖英明!!”
壯年人走出祠堂,片刻來到了一棵通體火紅的大樹旁,他舉起右手,拇指食指曲入口中,吹出嘹亮口哨。
這大樹之頂,忽有一聲鳥啼響起:
“唳!”
伴隨著啼鳴聲,一只丈許高大的飛鳥從樹上展翅落下。
此鳥停在中年人身邊,身上有熱浪翻騰,其形如鶴,全身羽毛極為鮮艷,竟都是如火一般的顏色,恍惚如焰。
不過相比之下,其雙目則更為神異,那眼眶中不見眼球,只有兩團燃燒的火焰。
此鶴頭頂之上,更有一簇如冠之火吞吐紅芒。
壯年人撫摸幾下鶴鳥的腦袋,繼而輕跳到鳥背盤膝坐下;
他道:“去南方,陳留洛陽城。”
火鶴張開狹長鳥喙,驀的吐出一道高溫火焰,隨后振翅而起,卷起無形熱浪升至高空。
孫氏族人遠遠看著,個個更為狂熱,有人激動道:
“老祖神威蓋世,降服這只火鶴為我孫家圈養之獸!火鶴之強,堪比強悍筑基!”
又有人道:“那兇手定會貪圖九焚珠這等寶物,哼!卻不知,此寶會成他索命之物!”
這一夜,天際有鶴若火焰流星,雙翅揮動由北去南,依照它的速度,怕是只需五六天時間,就能飛到目的地。
金丹修士在火鶴背上盤膝打坐,一身長袍隨風而動。
那座長安城盤亙于山河大地,無數燈火似凝結成眼;
看著月,亦看著那遠去的火紅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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