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次柒柒就原諒你了,下次不可以這樣咯。”
柒柒是個好哄的娃,兩句‘爺爺錯了’就能讓她瞬間消氣。
抑郁鬼眼神復雜的看著柒柒,很難想象這么一個小娃娃,不僅能讓惡鬼俯首稱臣,還能讓百鬼冊書靈這么疼愛寵溺。
“好啦好啦!咱們別把正事給忘記了。”
柒柒再度看向抑郁鬼,“因何事而死,為何墮為惡鬼?”
或是已經認清現實,抑郁鬼不再掙扎,老老實實的說起了往事。
抑郁鬼名叫梁青,死于十五年前。
梁青出生在華國的首都京都,家庭條件還算不錯。
父親是小學老師,母親是全職太太。
因為計劃生育的原因,她是家中獨女,從小也算是受盡父母寵愛。
本以為日子會一直這么普通且幸福的過下去,但梁青十歲時,父親卻突發疾病去世……
小梁青的爸爸剛入土為安,學校就收回了員工宿舍。
媽媽帶著她去找爺爺奶奶求收容,但爺爺奶奶不僅把她們母女兩人趕出家門,更是拿走了她們身上大部分的錢。
梁青奶奶說,梁青母女兩人是他們梁家的克星,不僅害死了他們的兒子,還想拿著他們兒子的血汗錢吃香喝辣。
媽媽哭到昏厥,但也沒辦法奈何那兩個老人。
梁青只有一個爸爸,梁媽也只有一個丈夫。
但他們,不止有那一個兒子。
梁青媽媽用最后的錢,在一個條件極差的弄堂里租了一個小房間。
白天梁青上學后,她就到處打零工。
那個年代,女人找工作并不容易。
梁青媽媽整天累得半死,但卻賺不到什么錢。
母女兩人大多數時候,吃的都是饅頭咸菜,就連偶爾的綠葉菜,都是梁媽媽去菜攤上撿的。
……
不管哪個年代,總是有寡婦門前是非多的說法。
那個弄堂的人普遍素質不高,有時晚上還會有喝醉的男人來敲門。
那污言穢語讓梁青媽媽敢怒不敢言,只能和女兒瑟瑟發抖的擁抱在一起。
——就是她,聽說是在外面找漢子,被老公趕出家門了。
——昨晚她開門可快了,那勁兒杠杠的~
——是嗎?那我今晚也去試試。
——真不要臉!把我們女人的臉都給丟盡了!
——就是!看她女兒也不是什么好貨色!
一個女人帶著個孩子,生活已經很艱難了,卻還要忍受閑言碎語。
梁青媽媽解釋過很多次,但根本沒人相信。
最后她也不去解釋,或許是,哀莫大過于心死……
而她枕頭下放菜刀的習慣,就是那個時候養成的。
終于,梁媽媽娘家的親戚給她做媒,而梁媽媽和相親對象見過幾次,就決定帶著梁琴改嫁。
梁青的繼父是工地上的包工頭,比她的母親大了將近十歲。
繼父沒結過婚,為人老實任勞任怨,對梁青也視如己出。
小梁青以為,繼父的出現,是為了治愈她和媽媽。
但沒想到,他的劣習在結婚后都暴露出來了。
酗酒家暴謊話成篇,不僅大男子主義更是總感覺自己高人一等。
有了生父的珠玉在前,小梁青根本看不上繼父,甚至還暗地里勸說媽媽離開他。
原本那個溫柔慈愛的媽媽,在經歷過弄堂的水深火熱后,再踏進一段這樣糟糕的婚姻里,整個人開始變得懦弱也暴躁。
當然,懦弱展現在繼父面前,而暴躁展現在女兒面前。
“站著說話不腰疼!離開你爸的話,誰供你上學?誰供你吃穿?”
“你享受了你爸給你所有的利好,還在暗地里教唆我離婚,你這些黑心眼都是和誰學的?”
“我一個死了男人的女人,離婚的話,你讓我帶著你這個拖油瓶去哪里?”
“如果不是為了你,我何至于受這樣的罪?如果心疼我,你還不如好好讀書!給你可憐的媽和死去的親爸爭口氣!”
小梁青看著媽媽身上的淤青,聽著她的歇斯底里,不敢再提關于離婚的話題。
住在弄堂里的時候,梁青不敢回家,因為那里的人都太過可怕。
而住進了繼父家里,梁青依然不敢回家。
因為一回家,就要看到傷痕累累的媽媽,還有對她陰陽怪氣冷嘲熱諷的繼父。
梁青帶著對父親的思念慢慢長大,在變得沉默的同時,她也出落得更為亭亭玉立。
十五歲的她繼承了父母所有的優點,膚白貌美身材好也就算了,成績也一直保持在上游水平。
一年前,媽媽生下了小弟弟,而繼父有了兒子后,對母親動手的幾率也小了很多。
不知為什么,自從媽媽懷孕后,梁青就感覺繼父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完全不像是一個父親看一個女兒的眼神。
他會摸著梁青的手,叫她好好學習。
也會在她深更半夜學習時,為她送上一杯牛奶,并且攬著她的肩膀,嗅著她身上的沐浴露味道。
“嗯……咱們家女兒真香。”
梁青感覺可怕,但卻不敢和媽媽說。
這么多年,她已經習慣了沉默。
她不想再聽媽媽的那些道德綁架,更不想聽到‘拖油瓶’三個字。
有時候,梁青在想,如果這一切都是夢就好了。
一覺睡醒,爸爸還在,媽媽也還和以前一樣溫柔。
梁青知道,她的心生病了,病得很嚴重。
病到讓她不想呼吸,病到讓她整日整日的感覺疲憊,病到讓她不想看到第二天的太陽。
太陽的溫暖和朝氣蓬勃,只會提醒她。
梁青,你真糟糕。
你是最糟糕的人。
日子一天天過去,繼父的沒有邊界感,讓梁青對這個家里充滿恐懼。
而很快,就到了梁青噩夢般的那天。
“青青,媽媽要帶弟弟去爺爺奶奶家住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你放學了早點回家給你爸做飯。”
“冰箱里囤了很多菜,你爸每天工作辛苦,你得好好照顧他。”
媽媽交代完事情后,便抱著弟弟準備離開,而梁青一顆心仿佛沉入了海底。
“媽媽,能不能不要走?”梁青攥著校服的衣擺,猶豫再三還是叫住媽媽。
媽媽狐疑的看著梁青,皺皺眉頭后眼神里又有幾分不滿。
“這么大個姑娘了,怎么還犯懶呢?”
“照顧你爸是你理所因當的,真是把你慣壞了。”
說完,梁媽媽抱著小兒子頭也不回的離開。
留下梁青站在原地,一雙手自然垂放卻顫抖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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