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想著,英子就有些發抖,怎么可能回答。
這時候,一直默默傾聽的喬衛東坐不住了,他就感覺這母女倆在打啞謎一樣,話題跳轉怎么那么快?
“什么抱在一起,英子抱?抱誰?池遠那臭小子?宋倩你親眼看到的?最好給我說清楚!”
越說到后面,他越急。
宋倩沒理他,而是繼續追問:
“英子,你回答我為什么,我可以給你思考的時間。但我還要追加一個問題——為什么,剛才,你會親池遠?”
聽著這一字一句,英子只覺得渾身發涼。
真的……被看到了!
連這也被看到了!
“剛才!!”喬衛東猛然坐了起來,聲音也不自覺地拉高。
發生在剛才?
難道……難道!
英子剛才離開是為了去見池遠那個小混蛋?!
砰砰砰——
門外再次傳來提醒的敲門聲。
“喬衛東,你老實坐下!”宋倩厲聲喊道。
要是讓喬衛東這么一鬧,這暢談會該怎么進行下去?
她其實也特想發火,好好地把閨女罵一頓。
最主要的任務是學習,英子承認了是吧?
但英子是怎么做的?
她早戀了!!!
她真的好想質問,英子是不是瘋了,才掐著點在高三談戀愛。
本來以為和英子的矛盾解除,這個高三母女倆能平靜地度過,但是自己的好閨女不鳴則已,一鳴還真可以使她爆炸啊!
宋倩在看到自己的懷疑變成事實后,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
但想到自己閨蜜童文潔勸自己的那些話,宋倩決定好好處理。
只是發火質問,弄不好又激起英子的逆反心理。
所以,她現在只想要英子的回答,希望……希望英子能說這不過是誤會而已,并說服她。
盡管她也知道,這不過是在自己騙自己罷了。
喬衛東急促地呼吸著,但還是在前妻的厲聲下,冷靜下來。
他一屁股坐了下來,就聽英子如何解釋!
“英子,說吧,媽媽聽著呢。”宋倩不知道花了多大勁,才把怒氣咽了回去。
“爸爸也聽著!”喬衛東低吼道。
事已至此,英子知道躲不過去了。
7分鐘,突然變得那么漫長。
英子低著頭,握著拳給自己勇氣,這里……可沒有池遠。
她語氣有些顫抖地解釋起來:
“媽,上次開家長會,我們學生也被留下來參加了活動。當時,孫教授就提到了原生家庭的事。”
“在活動中,我聽到了各種聲音。有的人能夠自信地說出自己爸媽的名字,有些人怯怯懦懦,有些人看似一點也不在乎,但眼神痛苦……”
“雖然你們現在就坐在這兒,但我知道,我們家其實是單親家庭,離婚式單親家庭。”
“活動結束后回家,其實我也沒什么。但走在小區安靜的小道上,我又開始胡思亂想。”
“然后,沒注意,我就被一個穿著一身黑還戴著兜帽的人撞到了,他當時的眼神嚇到我了。”
宋倩和喬衛東聽到英子清晰的解釋,心中的一絲怒意被心虛代替。原生家庭,孩子能不在意嗎?
“說重點,你為什么又和池遠抱在了一起!”宋倩問道。
聽著閨女的話,那就是真有這么一回事了?
喬衛東更想直接把池遠那臭小子拉過來了!
兩人明顯都緊張了起來,呼吸都不自覺地屏住了。
“因為……”英子盡量不去關注爸媽的語氣,多虧了沙發的安排,他不用直視兩人。
“因為,孫教授在學校讓我們玩了一個小游戲,就是擁抱療法。”
“所以,池遠見我不對勁兒,就說可以抱抱我,用心理療法讓我好受點。”
“被他抱著,我哭了一場,回到家去衛生間洗了個臉,就好多了……”
這話沒錯,忽略細節是這樣。
宋倩當時回家,英子也剛從衛生間出來,眼睛搓得紅紅的。
聽到這兒,兩人的緊張,并沒有舒緩……畢竟,還有更嚴重的英子沒有解釋。
“那……你為什么親池遠?別跟我說什么姐弟,我那天說過,你們已經長大了!”宋倩質問道。
英子苦笑。
原來那天,她媽媽就知道了,所以吃個夜宵壓力才會那么大。
想到這,她就心驚。
原來,她感覺自己一直被盯著,真不是錯覺……她媽媽的確是一直在找證據!
今天,證據送到了宋倩的面前。
這點,英子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火箭發射成功太激動了,她還是忍不住親了池遠。
說到‘親’,喬衛東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狠狠地握住拳頭使自己強行冷靜。
在這種緊張的氛圍下,英子忐忑的心卻突然沉了下來。
只是有點冷而已。
以前有池遠擋在她面前幫她,但現在只有她自己。這終究是需要自己面對的事情,逃避……真的不能解決問題!
她也該長大了。
攤牌吧。
英子閉上了眼,不顧一切地說道:
“爸,媽。我說過,在這兒,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我親他的原因也很簡單,沒錯,我就喜歡他!我的確和他在談戀愛!”
這樣的話,直接、沒有任何掩飾地將真相展示了出來。
宋倩渾身一顫,比那天看到閨女跟池遠擁抱還嚴重,她的眼睛瞬間都紅了,最后一絲僥幸的希望也沒了。
英子就這么喜歡池遠嗎!根本都不愿意加以掩飾了!
一直以來強行壓抑住的怒火根本不受控制,瞬間膨脹無數倍,宋倩腦內那根弦就要崩了!
如此想法的,自然不止她。
“那臭小子……高三啊!”
“他怎么敢的!”
“我弄不死他!”
喬衛東直接爆發了,表情也變得扭曲起來。
他不喊還好,這一喊,也同樣引爆了宋倩,一股火冒上心頭:
“你喊什么喊?”
“現在急了?”
“你就只知道甩鍋罷了!你做好榜樣了嗎!啊?”
“當初是你讓這個家破裂的,她精神上的裂痕,我努力彌補……”
“但補得上嗎?補不上!”
“她需要你的時候,你又在哪?”
“池遠陪英子的時間都比你多,你還想弄死他?!”
宋倩咄咄逼人,有些聲嘶力竭。
喬衛東在愛情上的不負責任,又怎么會做好榜樣?
有什么資格質這么說?
處理早戀問題,那也是她的事!
“宋倩,你別胡攪蠻纏。”
“你就沒責任了?”
“不是你說的嗎?英子由你照顧!”
“那我問你,你照顧好了嗎?難道這就是你說的照顧?”
“她都在眼皮子地下談起了戀愛!!”
真是……誰說誰有理……
英子的頭越來越低,她只想死死地捂住耳朵。
又是這樣!
又是這樣!!
這樣的爭吵,她的意見并不重要,因為他們根本沒給她說話的機會。
她只能捂著耳朵逃避現實嗎!!
就在這個時候,老師再也忍不住推門而入:
“麻煩兩位家長不要在這里爭吵,暢所欲言是為了孩子敞開心扉,但并不是讓你們互相揭短,在孩子面前吵架。”
“我希望你們看看孩子現在的狀態。再繼續爭吵,這就違背了我們活動的初衷和規則,要是談不下去,可以提前結束對話。”
經過這一提醒,宋倩也慢慢冷靜下來,看向英子顫抖的背影,更是心疼與無奈。
“好的,對不起,我們知道了,知道了。”她連忙站起致歉。
老師看了這家子一眼,終于還是離開了。
當時她剛踏出門,就看到年級主任李萌對她搖搖頭。
“我來看著吧。”李萌說。
而教室內。
英子經過這么一打斷終于回過了神,她真的不想在父母吵架時怯弱地逃避了。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想你們為我吵架的……”
“我只是……不想再騙你們了……求求你們別吵了……”
她哽咽著說。
看著自己閨女這樣,喬衛東終究還是將怒氣強行咽了回去了。
在女兒面前發脾氣吵架,是最沒品的事。
他從前是個沒品的人,但現在他也想改變。
喬衛東轉過身,其中一個膝蓋跪在沙發上,伸手輕輕地拍著英子的后背。
手掌清晰地感受到閨女正在害怕地顫抖,頓時,愧疚與心疼蔓上心頭。
嘴巴動了動,他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宋倩說:
“對不起,有些事情是你的確不能阻止的,是我情緒過激了。”
“離婚,也的確是我占主要責任。是我沒做好英子的榜樣!”
聽著前夫誠懇地道歉,宋倩閉上了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氣才睜開:
“我也有問題,英子壓力大,也是因為我在學習上把她逼急了,她才和池遠有了更多接觸機會。”
比如,那次天文館。她至今記得,池遠為英子直面擋住她的情景。
可以說,也是她在其中推了一把……真諷刺啊。
頓了頓,“而且……無論如何,你也是英子的爸爸。你為英子緊張是沒什么錯。”
但宋倩總覺得自己對喬衛東的態度太好了一點,話鋒一轉:
“但是,你大吼大叫就是你的問題……你的確沒有做好榜樣,離婚也是你占主要責任,出軌的是你。”
“……”
還真是不愿意服輸啊。
喬衛東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但有一點他可以解釋。
這件事英子也知道,他也沒必要避著她。
“宋倩,你前面說的,我都認。但出軌……我無論如何都不能認!”
“那不過是競爭對手的陷害罷了。”
宋倩臉色一沉,認為這不過是喬衛東的狡辯罷了:
“但是,當年英子判給了我。”
甚至多套房子都判給她了,這難道不是因為喬衛東有錯在先,法律的判決嗎?
“英子判給你,是因為年紀小,不是因為出軌!”喬衛東強調道:
“我知道你把跟我有關的東西能丟的丟,能撕的都撕了,但判決書我還留著!”
“我當年在外面應酬多,但絕對沒鬼混,更沒有對不起你,除了對英子疏于陪伴,我也沒有做對不起英子的事!”
在這點上,喬衛東的語氣不像騙人。
英子甚至吸了吸鼻子,聲音悶悶還帶著哽咽地說道:
“爸……爸他說得沒錯……我相信他是冤枉的。”
不提以前的喬衛東,帶著愧疚歸來的喬衛東,在對待英子這件事上,絕對沒得說。
宋倩沉默了,片刻后她才用干澀的嗓音問道:
“……但當時你為什么不解釋?”
氣頭上的事情,哪還有理智?他還能冷靜解釋?只想一了百了。
而且,再回過頭請求原諒,喬衛東覺得宋倩也不會再聽了。
“我當時要是解釋……你會信嗎?你只會認為我在狡辯吧?”
出軌的人都會說自己沒有出軌。
“……”宋倩難以形容自己內心的感覺,但這個心結她還是過不去。
喬衛東拋棄他們母女是事實,她將英子含辛茹苦地長大也是事實!
難道他們母女倆看他喬衛東心里就這點地位?
當初是他自己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想要追回我們母女,呵……差得遠呢!
就連宋倩自己也沒意識到,她的心態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如此想著,她看了英子一眼。
自己閨女雖然臉上還掛著淚痕,但情緒好了許多。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她看著英子說道。
喬衛東也覺得這事放在這兒說不合適,也看向了英子。
剛剛止淚的英子:“……”
這是,一致對女兒,所以父母沒了矛盾?
“爸……媽……時間是不是要到了?”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宋倩冷著臉,喬衛東看了看手表,貼心地回答:
“還有兩分鐘呢,而且,我們是最后一組,回家也可以慢慢談。”
“英子,別害怕,慢慢說,爸爸缺席,的確是爸爸的錯,但我現在回來了。”
恩,他家英子這么乖,怎么可能是她的錯?
這個爸爸還在欺騙自己。
而宋倩也只是看了喬衛東一眼,沒有多說什么。
父母心里終究是向著孩子的。在這個問題上,就算宋倩從小看著池遠長大,但她的親閨女還是英子,而且,男孩是比女孩吃虧的。
英子抿著嘴,狠狠地搖了搖頭:
“和爸爸缺不缺席沒關系,我并不是特地從池遠身上找被照顧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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