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小生真不是書呆子 > 第376章 百人共弈
  易杭走近笑看兩人,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卻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此言頗有深意,謝傅和崔三非互瞥一眼,見對方均站起準備讓位,一下子就明白了。

  謝傅開口道:“易兄,請坐。”盛情至極。

  易杭開懷大笑:“能在此地遇見謝兄,坐著和站著又有什么分別,就是蹲著也沒有關系。”

  崔三非讓身邊一個人騰起坐位,三人坐了下來。

  易杭當下引薦一番。

  謝傅這才知道坐在身邊的這位胖子大有來頭,竟是九姓十三望之一的崔家公子,禮貌的連道欽慕。

  崔三非剛才因為謝傅品畫,對謝傅印象不錯,見謝傅竟與易杭關系親密有如兄弟,頓時對謝傅產生濃厚興趣。

  易杭是什么人,崔三非心里清楚的是,他崔三非自己也是個頑劣的主,與太子一起建白馬會館,引來一幫同好,品好酒、閱美色、鑒珍寶……極盡荒誕之事。

  說句不夸張的,能跟他玩到同一個層次的人并不多,長安那些所謂的紈绔公子在他看來,紈绔是有,層次卻是不高,更有附庸風流之嫌。

  長安第一紈绔可不是白封的,當然他的很多行徑也為很多人不恥,但是崔三非的信條就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這個“人不為已”閹割了自私自利,保留了個人自我。

  友之友即為我友,剛才那句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道盡,崔三非笑道:“看來謝兄也是個臊貨。”

  謝傅哈哈大笑:“謬贊,比起易兄卻是遠遠不如。”

  易杭噯的一聲:“謝兄,你謙虛什么。”說著附耳在崔三非低語一番。

  崔三非聽完,頓時收斂笑意,神色嚴肅正視謝傅:“是你,我找你久時。”

  謝傅見狀疑惑,問道:“難道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崔兄不成?”

  崔三非沉聲道:“你得罪我大了,我要與你比試。”

  謝傅一頭霧水,易杭卻哈哈大笑起來。

  謝傅問道:“易兄,你剛才與崔兄說什么了,為何崔兄突然如此仇視我?”

  易杭在謝傅耳邊低聲笑道:“我跟三胖子說,你就是那夜御五女的李少癲。”

  李少癲之名雖然在揚州鵲起,在長安也有傳奇。

  崔三非恢復笑意:“謝兄能夠夜御五女,我也有夜御七女的經歷。”

  謝傅看向崔三非胖乎乎的臉,還有肥胖的身材,雖然很是懷疑,嘴上還是笑道:“那還是崔兄厲害。”

  易杭補充一句:“還真別說,三胖子哄女人玩女人還真有一套,什么新羅婢、菩薩蠻、西域美女那是基本日常,在他面前我是螢火與皓月爭輝。”

  崔三非應道:“不,還是你厲害!我聽說你是玩了三天三夜,我玩了一夜,倒下的那個卻是我自己。”

  謝傅笑道:“如此說來,那七位小娘子肯定都是以一抵十的人中嬌鳳。”

  崔三分聞言一笑:“謝兄不必如此捧我,比過才知,今夜影仙樓如何?”

  “影仙樓?”

  易杭笑道:“一個用心交流的地方,影魅脫穎破青舍,仙閨欲凌云。”

  謝傅大概明白類似于青樓的地方,嘴上額的一聲。

  兩人卻不約而同的堵住謝傅的嘴:“就這么說定了!”

  易杭笑道:“蛟龍對決,蛟龍惺惺相惜。”

  這都是什么虎狼之詞啊,一旁的秀云都忍不住要捂住自己耳朵,卻生怕三位公子有吩咐,自己聽不見。

  巳時隅中,絲竹之樂驟靜。

  在座眾人知道這是一種暗示,主人到了,望去。

  來者是一名中年人,身穿朱色常服,面容俊朗,須髯飄逸,舉止之間充滿高門豪閥的貴族儒雅風范。

  徐步行來,身邊并沒有跟隨仆從,又顯得平和可親。

  這人正是王閥家主王左達。

  水引寶華通曲巷,燈懸金陵鎮層巒,左達名字正代表著王閥氣概。

  “王閥主。”

  在座賓客悉數站起行禮。

  “婉之承蒙諸位厚愛,不遠而來,左達深表感激,今日來者是客來者是友,無需客氣,大家隨意,若有怠慢之處,我這里先罰酒一杯,望大家見諒。”

  王左達聲音清朗,隱帶一絲沉穩淡然,平和之余又讓人感覺深淺難以捉摸。

  王左達說罷,離最近的一名婢女立即疾步朝他行去,要為他端酒。

  王左達卻抬手示意婢女退下,躬身從曲水中撈起酒杯之后,端正身姿:“敬各位。”

  賓客悉數模仿回敬,王家家主代表著一種超然身份,如同民間帝王,如此躬身以示恭敬,如何能不回敬之。

  一番名門望族之間的禮儀客套之后,王左達在曲水邊坐下,與一眾賓客共席,春日之下共享四月流觴之趣。

  絲竹之聲再起,有序熱鬧氛圍恢復如初。

  易杭笑道:“王閥家主果然氣雅不凡,看似平和可親,卻又莫名憑添令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之感,卻不知道是誰的老丈人。”

  崔三非哈哈大笑:“反正肯定不是我的老丈人。”

  易杭笑道:“那三胖子你為何而來?”

  崔三非笑道:“我為交友而來。”

  “三胖子你的朋友還少嗎?”

  “不不不,我的友多是利益心機之友,想交的卻是不問出身不論尊卑,志趣相投的朋友,謝兄,我敬你一杯。”

  謝傅不多廢話,端酒飲下。

  就在這時,十數名烏衣衛抬著一塊方形巨巖而來,方長越三丈,厚半丈,若全以石論至少要十萬斤。

  十數名竟能抬起健步而來,這副場面要是落在市井,還不把人嚇死。

  要知道一匹駿馬最多也只不過能拉兩千多斤,若是壓在馬背上,一下子就壓死。

  孫少昌令十幾名烏衣衛止步,朗聲說道:“老爺,棋盤到了!”

  眾人聞言訝異,棋盤到了,這是什么意思。

  難道這巨巖就是棋盤,卻為何如此巨大,粗略估計,這巨巖若立起來,差不多如同三間門面的三層樓閣那么大。

  王左達起身朝巨巖走近,只見他抬手朝這塊巨巖一托,這塊巨巖立即從十數名烏衣衛肩膀脫離,翻飛而起。

  轟的一聲,一陣地動山搖,塵土飛揚,地上散亂無數的桃花花瓣在勁風之下飛揚漫舞。

  塵土散去,滿眼花瓣飄飄重新落在地面,歸于寂然。

  再看那塊巨巖,底部已經深陷地面半丈,佇立起來扎根于地,恰如憑空降下一座三層樓閣。

  巖面削平,色澤泛著黝黑,卻是在上面澆筑上一層厚厚銅鑄,刻線縱橫交叉,仔細一數縱橫各十七道,正是一副巨大的圍棋棋盤。

  有人打趣:“這么大的棋盤,只怕棋子至少要巴掌大小。”

  謝傅看向這面立起來的巨大棋盤,卻又與一般棋盤有所不同,大約從中間部分被分開,上為朱紅深漆,下為黝烏沉漆,如同楚河漢界涇渭分明。

  黝烏沉漆有橫線九條,首端有字占了一目,依序而列分別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

  其他人大概也均注意到此點,知道王左達立下這面巨大棋盤必有深意,靜候王左達出聲說明。

  王左達朗聲道:“在座各位均是年輕俊彥,只是王某只有小女一名。”

  說罷從手中拿出一物,揮手朝巨大棋盤扔去,這物牢牢鑲貼在朱漆部分天星位置。

  卻是一面銀漆銅牌,牌面上雕有栩栩如生的飛凰。

  王左達笑道:“王某認為這世上就沒有公平,輸贏勝負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命運亦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上,所以這第二輪的擇武也并不公平,好與不好,幸與不幸也都掌握在諸位自己的手上。”

  王左達停頓一下,讓眾人有思考的空間之后,才繼續道:“比試細則由孫督領來為大家解釋,我就不打擾大家弈棋了,先失陪了。”

  弈棋?

  棋盤只有一副,誰也與下,這百多人又如下。

  王左達走遠,孫少昌來打巨大棋盤前,笑道:“相信諸位都十分疑惑,這棋應該怎么下,請諸位稍安勿躁,我會為大家詳細解釋清楚。”

  “請諸位拿出身上的漆金銅牌。”

  見眾人悉數拿出代表求親資格的漆金銅牌之后,孫少昌道:“請諸位公子在銅牌上留下自己的姓名。”

  有人問:“用筆墨字寫可以嗎?”

  孫少昌應:“可以。”

  又有人問:“直接用劍刻上,損壞銅牌沒有關系吧?”

  孫少昌有問必答:“只要能在銅牌上面留下自己的名字都可以。”

  這事不能兒戲,免得喪失求親資格,按照要求照做,或是用筆墨在銅牌上面寫下自己姓名,或是用劍刻下自己的名字,有的甚至展露本事,指作劍使,揮指寫下自己姓名。

  孫少昌等待片許之后,才出聲解釋這第二輪擇武規矩:“大家可以清楚看到,這面棋盤分為朱漆烏漆上下兩部分,這面銀牌代表我家小姐,獨占半片江山,一會大家的銅牌可不準落在朱漆上面。”

  有人問:“孫督領這話什么意思?”

  孫少昌并沒有回答這人問題,繼續道:“這烏漆有橫線九條,對應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有縱線十七條,除去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九字占了九目,還剩下一百四十四目。這一百四十四目便是一會諸位弈棋落子之處。”

  聽到這里眾人已經隱隱猜到自己手中的銅牌便是一子,一會是要下到這一百四十四目之中去,只是還有頗多疑惑。

  孫少昌繼續道:“這一次通過初選的共有一百六十三人,一會諸位可以將手中銅牌落入這一百四十四目任意一處,然后再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分組,每一字為一組,每組十六人,最終脫穎而出者進入下一輪。”

  有人問道:“有九字便有九組,那是不是說這一次能夠脫穎而出只有九人?”

  孫少昌應道:“不錯,這一輪最終脫穎者只有九人。”

  九人!

  不少人已經望向周圍高手,暗暗掂量,自己能不能成為這九人之一。

  不比不知道,一比卻是嚇一跳,這一席只怕要傾盡家族之力去爭。

  知曉此點的朱九春等人已經面色難看,他完全沒想到王家會來這么一招,如若讓段師叔與他分在一組,就算段師叔能夠幫助他掃清同組強敵,最終只有一人脫穎而出,段師叔也要淘汰。

  可將讓段師叔分在其它組,他又無法保證自己能夠脫穎而出。

  且在聽聽這比武細則再做安排。

  這時有人又問:“孫督領,共有一百六十三人,可只有一百四十四目,余者十九人怎么辦?”

  孫少昌應道:“若是無目可落,就當棄權淘汰出局,所以大家先下才是,在此我要聲明一條,銅牌落在目處便是作數,不可再作挪移,落子無悔,旁人也不準搗亂將棋盤上的銅牌擊落,違規者淘汰出局。”

  這是強行棄權,強行淘汰啊,還沒有真正比武,就有十九人注定要先淘汰出局。

  崔三非笑道:“有趣有趣,這是一場百人博弈,我一輩子都沒下過這么有趣的棋局。”手中拈著銅牌蠢蠢欲動。

  易杭笑道:“三胖子,你別著急,先下先輸。”

  易杭的大概意思是,先落子就相當將自己當做獵物亮在棋盤之上。

  崔三非淡道:“這倒未必,你沒有聽說過先聲奪人嗎?謝兄,你認為呢?”

  謝傅笑道:“我覺得我們還需要再聽下去,是群毆還是一對一單挑。”

  易杭哈哈大笑:“我喜歡群毆。”

  這時有人問出謝傅剛才的問題:“孫督領,同組之人如何比試?”

  孫少昌手指棋盤:“逐一比試,一縱者對二縱者,三縱者對四縱者……第一輪決出勝者八人進入第二輪,第二輪決出勝者四人進入第三輪,第三輪決出勝者兩人進入最終決斗。”

  也就是每一組的最終脫穎者要經過四輪對決。

  聽到這樣的規矩,李徽朝等人暗暗皺起眉頭來,只感覺這盤棋局卻比真正的圍棋還要難下,除了與眾多對手博弈之外,己身還要考慮棄子,甚至是棄王牌。

  有人問了第二輪的對決順序。

  孫少昌道:“一二勝者對三四勝者,五六勝者對七八勝者,以此類推。”

  這明明白白告訴你下一輪的對手是誰,更讓人頗費頭腦,還不如糊糊涂涂,干就完了。

  但是對于李徽朝之流來說,他們不能糊糊涂涂,在落子博弈的同時,他們還要準確判斷出下一輪的對手,甚至是下下輪的對手。”

  直至此時,他們才明白王左達剛才說的那番話——輸贏勝負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命運亦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你可以選擇什么人作為對手,別人也可以選擇你作為對手將你淘汰,這是一種互相博弈。

  而其復雜程度是百人共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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