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
晚霞燒紅了半邊天。
林中
樹葉婆娑。
有座新墳聳立,潘玉微披麻戴孝,一身素衣地跪在墳前一邊燒著紙錢,一邊哭泣著......
她面前擺著香燭,供品。
墓碑是木頭制作的,因為趕時間,來不及找好石料雕刻了。不過,這字是潘玉微一刀一刀的削下的,“先夫宋氏玉柱”幾個字,雕得大氣而不失溫婉。
而萬逍遙則在四處拋灑著圓圓地紙印錢,喊著:魂歸來兮......
漫天飛散的紙錢,隨風飄蕩著,落在樹上,地上,石縫里,在一片綠意中點綴著一點點白,慘白慘白......
灑完之后,萬逍遙來到墳前,點燃三只香,拜了拜,插在墳前泥地上,又拿起旁邊的酒壇,在碗里倒滿酒,道:“宋大哥,你我雖不相識,但相逢何必曾相識,這碗酒我敬你!祝你一路走好,來生再享富貴榮華。”
說著,舉碗過天頂后,將酒灑于塵土之上。
他接著又倒了一碗,繼續說道:“這一碗,就祝賀你大仇得報,你泉下有知,也該大笑三聲了。”
又舉起,灑下,周圍已經酒香四溢了......
繼續倒上,“這第三碗,請你一定保佑小雪,讓她能安然無恙,平安歸來!”
說完,再次灑下,接著拿起地上的酒壇,一屁股坐在地上,猛灌起來,辛辣的酒水,順著喉嚨下肚,他才好過一些。
為什么好人不長命呢?
連伯伯如此,如煙如此,瞎子亦如此,如今,這宋金柱只不過想打只大蟲,幫自己的妻子補補身子,也突遭橫禍。
這就天道?
如果,這就是天道的話,這個天,不要也罷!
他再猛灌一口酒,去去心中郁氣,這時,一陣風刮起,帶著一片紙錢,落于潘玉微頭頂,像沾住一樣,風吹不動。
直到她將之拿下,放在手心之中,兩行清淚,無聲滑落:“玉柱!我對不起你啊!你突然走了,連小雪也不見了,你讓我怎么活啊?你就連我也一起帶走吧!玉柱......”
說著,一頭撞向旁邊的大樹,好在萬逍遙眼急手快,一把抱住了她,勸道:“嫂子,你不能這樣,你死了讓小雪怎么辦?!”
聞聽此言,潘玉微在他的懷里,大聲痛哭起來......
萬逍遙不知如何安慰,只得一動不動,默默地說道:“哭吧,哭出來就會好受一些.......”
哭聲在這座山林中飄蕩著,似乎感應到她的悲傷,樹葉亦在擺動,發出沙沙地響聲......
直到哭累了,她才沉沉睡去,她太累了。
從命案發生,到小雪失蹤,短短一天之內,她的家支離破碎,如是普通的女子,恐怕早已經崩潰了.....
看著她睡覺的樣子,如同嬰兒一般,沒有一絲防備,充滿了純真,忍不住心生憐愛,身體還是一動不敢動,一直保持著......
夜色降臨
一陣微風吹過,樹葉傳來沙沙的響聲。
她幽幽地醒轉過來,臉色蒼白,淚痕猶在,不過,精神好了許多。
見是在他懷里,立馬彈開,臉上又紅了.....
“你...你怎么不叫醒我?”潘玉微拿出汗巾,擦干淚痕,又撫弄起有些散亂的頭發。
萬逍遙活動了一下僵直的身體,淡淡地說道:“沒事,這里離問州,才幾百里路,明天就能到了,反正還有時間,想讓你多休息一會。”
懷中幽香仍在,他有種悵然若失之感。
他猛地醒轉過來,污了污了,萬逍遙你墮落了,這個時候,你還想這些?你對得起如煙嗎?
忍不住給了自己一個巴掌。
“啪”地一聲,清脆的聲音,正在盤頭發的潘玉微嚇得一跳:“你這是干嘛?”
“哦,沒事,有蚊子。”
“山里有很多蚊子。”她起身拍打身上的塵土,再看了這座新墳一眼,良久,她轉過身,毅然向山下走去。
“走吧。”
“等一等,哎喲。”萬逍遙連忙起身,誰知腳一麻,差點摔倒。
......
老黃就在山下的路口等著,潘玉微熟練的翻身上馬,倒讓后來的萬逍遙有些遲疑了。
“干嘛愣著?上來啊,趕時間。”潘玉微伸出一只手,看著他說道。
月色下,潘玉微一身潔白,更顯得幾分艷麗和溫婉,她與如煙不同,多了一種成熟的韻味,如同蜜桃成熟之時,散發出的致命誘惑。
萬逍遙心中又一蕩,連忙又甩了自己一個嘴巴子,抓住她的手,躍上馬來,身子盡量往后挪著。
“又有蚊子?”
“嗯。”萬逍遙紅著臉應了一聲,“駕!”
兩人一馬,連夜向問州趕去,一輪圓月,高懸于上,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照亮著他們的前方......
問州
位于嶺南道的西北部,是嶺南道治所所在之地。
本來,嶺南道就是龍國最大的分道區,而問州更是嶺南最大的州城,常住人口幾十萬人,多民族雜居,和睦共處,在里面,可以見到各族異樣的風情......
也是漢人在嶺南建得最早的一座城池。
光外城就有兩座,內城,就足有方圓千丈,外城占地足有方圓幾十里地,如要繞問州外城墻走一圈的話,最少得一個時辰......
而且,整個問州城墻都是用灰色的大理石筑成,高十余丈,建有棱堡,甕城,遠遠望去,更像一座武裝到牙齒的戰爭堡壘。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問州自古就是西南最大屏障,阻隔別國入侵的前線,也流傳著很多凄美的傳說與故事。
經過上千年的一次次摧毀,再重建,它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當然,隨著龍國版圖的擴張,問州,早就在了大后方了。
翌日,也就是六月十五。
傍晚
萬逍遙和潘玉微,風塵仆仆地趕到了問州南門。
一路上,他與潘玉鳳,除了吃飯打尖以外,一直在趕路,就怕耽誤了時辰,城門關閉了,那么他們除了硬闖之外,只能待在野外,喂蚊子。
此時,城門口來來往往的人,多半一副江湖人打扮。
看來,此時的問州,已經成了江湖人的江湖了。
“我們走吧。”萬逍遙翻身下馬,并伸手將她扶了下來,一路上,除了風沙外,最讓他頭痛外,還有就是心中的悸動。
潘玉微拔開斗笠上面的白色飄紗,問道:“我們應該去哪,找了天機閣?”
“我也不知,等明天吧,反正大會明天就開始了,在會場上場找她也一樣。”萬逍遙知道她著急,便安慰道。
“嗯,那也只好如此,以為你認識那個閣主,能行個方便呢。”潘玉微有些失望。
萬逍遙尷尬一笑,道:“呃...認識歸認識,我覺得還是不要破壞人家的規矩要好。”
說認識吧,他從沒見過她的真面目,說不認識吧,自己卻是天機閣的簽約詩人,據說,那位閣主,還是自己的鐵粉,這也算是神交已久了。
但牛已經吹出去了,他也只好硬著頭皮認了.......
“說的也是。”潘玉微嘆了一口氣,放下飄紗,慢慢跟著他后面走著......
兩人一馬,交了入城稅后,便進了問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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