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亂動！去通知知州，通判過來。另叫仵作過來驗尸，讓衙役們，保護好現場，沒我命令，誰也不準進入。”
萬逍遙喝止住，想要掙扎起身的王富貴，條理清晰地下著命令，語氣不容拒絕。
王富貴小心翼翼地起身，領命而去。
待他走后，萬逍遙環視了一周，書房本身光線不足，再加上今天的天色暗淡，整個屋子，很是昏暗，只有桌上燭臺上的那根快要燃盡的蠟燭，給予些許光亮。
萬逍遙拿起燭臺，走近懸掛著的尸體，仔細觀瞧，看著那吐出來的尺許長的舌頭，人是吊死無疑了。
他伸手摸了一下尸身，尚有余溫，死亡時間，不會超過，半個時辰。
也許，在他趕來的路上，習奉還活著.....
他再拿蠟燭，湊到習奉的腳下，先看了腳底，干的，這就是說，在下雨之前，習奉就在書房之內，未曾出去過。
腳面有拖拽的痕跡，腳下無腳印，再加上并無墊腳之物，其人必是被人吊上去的。
也就是說，這是明顯的謀殺。
這證實了他心中的推測，只是，他比較在意的是：既然做局，為何又留下如此破綻？
是大意？
還是示威？
他無從得知。
萬逍遙趴了下來，仔細地觀察地上的腳印，書房打掃的很干凈，腳印并不清淅，除了自己與王富貴的外，還有一組腳印，較可疑。
那組腳印，水漬雖干了，但泥漬尚在。
他試著用手掌比劃丈量大小，又順著腳印，一路追尋到書桌旁，在桌腳下，發現一些黑灰......
萬逍遙拿著蠟燭，湊近了看，像是紙灰。
看來，習奉是寫了一些不該寫的東西了，這才遇害的。
他再起身，在書桌之上翻找起來，一無所獲，連一張稿紙，也沒有留下，太干凈了。
他搖搖頭，走上前，將尸體好生放平在地上。
尸體脖頸處有道紅紫勒痕，交于兩耳之間，寬度和白綾相符，但其后，隱約還有一道掌印，而咽喉已然破碎，很難判斷是死前造成的，還是死后造成的。
但是，可以斷定，兇手一定曾經掐過死者，按常理推測，應是先是將習奉制住，再將他吊起......
能在一瞬之間，將人制住，讓習奉不發一語，要么相熟，要么武功極高，或者兩者兼而有之。
正思索間，手中的蠟燭，終于燃盡，書房重新歸于昏暗當中。
萬逍遙搖搖頭，起身摸到了柜子里的蠟燭點燃，屋子重回了光明。
門外嘈雜聲越來越大，間或還有女人啼哭之聲。
萬逍遙正欲打開房門，門便被推開了，王富貴走了進來，躬身稟告道：“冷大人，知丞大人與通判大人，已經在外面候著了。”
“仵作可有來？”萬逍遙問道。
“也已經在門外了。”
萬逍遙點點頭，邁步走出書房，迎面便是一高一矮，身著官袍之人。
身后的王富貴，忙介紹道：“這位是我們明州知丞關大人。”
“下官關玉山，見過上差。”那個高，年約三十的官員，躬身行禮道。
萬逍遙只是微微頷首。
“這位是通判阮大人。”王富貴又道。
那位個子稍矮，年約五十的官員，亦躬身行禮，道：“下官阮中月，見過上差。”
“嗯，”萬逍遙一拱手，開口道：“在下冷小刀，本是來明州查一懸案，不巧正遇此大案，真是傷腦筋啊。二位隨我進來看看吧。”
說著，側身一讓，伸手請之，二人連忙推讓：“還是冷大人，先請。”
“是啊是啊，冷大人請。”
萬逍遙正要邁步，眼角余光，掃到方老，竟也在人群之中，袖手看著。
見他看來，方老微微點頭。
萬逍遙也微微頷首示意，轉身又踏入房內。
二位大人，也跟著進來了，見地上習奉的死狀，兩人臉色都有些蒼白......
“二位大人，有什么看法？”萬逍遙閃在一旁，用心觀察著，兩人一舉一動。
“這...怎么會發生這種事？”知丞關明山不忍再看下去，將頭側過，只是，那眼角的那一抹喜色，并未逃過萬逍遙的眼睛。
“是啊，有什么事想不開呢？”阮中月亦掩面不忍再看，渾身都有些顫抖，不知是嚇的，還是激動......
“按理說，通判是管一州之刑獄，依你剛才之言，似乎，已經斷定，習知州乃自殺喏？”萬逍遙摸了摸下巴，淡淡說道。
“這...這，下官并不確定，只是依現場判斷。”阮中月抹了一把額頭之水，不知那是雨水，還是，汗水.....
“哦？說說看。”萬逍遙不動聲色地說道。
“這書房，門窗緊閉，剛才問照料這的小廝和守衛，稱習知州，一大早就將自己鎖在書房里，并不讓人靠近，而且，他們并未看到人進出，所以，下官判斷，習知州是自殺的。”
阮中月好歹在刑名之上，混了這些年，說得頭頭是道。
誰知，萬逍遙忽然厲聲喝道：“沒看到，并不代表沒人進來！沒看到，現場并沒有墊腳之物嗎？難不成他是飛上去的？一州刑名交于你手中，不知要害死多少人了！”
阮中月嚇得一哆嗦，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求饒道：“下官一時失察，還請恕罪。”
“哼，若不念在如今，正是用人之際，當下先摘了你的官帽。”萬逍遙冷哼道，臉上正氣凜然，心中卻將對他的懷疑降低了幾分。
如此膽量，不像是能買兇殺人之徒。
倒是一旁鎮定自若的知丞關明山，有可能。
且試他一試，心有定計，萬逍遙轉頭看向關明山道：“我剛來就聽說，明州有個能干的知丞啊。”
“下官，只是盡心職事而已。”關明山淡淡笑道，臉上一抹得色一閃而逝。
萬逍遙微微一笑：“我還聽說，自從你調來之后，習知州一直打壓你，讓你有志不能伸，所以，你就懷恨在心，買兇殺人，是也不是？”
聞聽此言，關明山一驚，下拜道：“大人明鑒，雖然下官與知州大人偶有爭執，可那些都是為了公事，并無私怨啊！大人。”
“是嗎？”萬逍遙凌厲的目光，直盯著他的眼睛。
“下官若有半點虛言，五雷轟頂！！”關明山賭咒發誓道。
眼神雖有驚慌之色，卻并無躲閃之意，而且，一個喜形于色的人，并不像是有多大城府之人。
不是他？
這下，就難辦了......
大雨繼續下著，正如他此時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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