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只是頭腦發昏,到后來葉星叢燒到了晨昏不知的程度。
到后來,葉星叢甚至僥幸地想好在看守所里不用像監獄里那樣每天勞動改造,不然以她這種身體狀況更是難捱。
可是到了監獄就不會被人欺負,就不會吃不飽飯,不會感冒發燒了嗎?只會愈演愈烈。
是她自己選的路,除了咬牙堅持,還能有什么辦法。
迷迷糊糊間,葉星叢只覺得自己進入了一個帶著涼意的懷抱里。
她睜不開眼。發著燒,嗅覺也不是那么靈敏,卻依然能察覺出是誰在抱著他。
應該是在做夢吧。秦梟那樣的狗脾氣,被她一而再再而三鬧得那樣難堪,應該不會來了。
夢里不用對他負責,不用被逼著復婚,真好。
葉星叢貼緊夢里的秦梟,把滾燙的手伸進他的襯衫里,感受他的涼意。后來,不過癮似的,又把臉貼了上去。
秦梟又心疼又好笑,伸手把她的臉撈起來:“求我,復婚我就撈你出來,你就再也不會受這樣的委屈了。”
他去啄她滾燙的唇。
“秦梟,壞蛋。”葉星叢無意識地說。
“壞的難道不是你這個一意孤行的家伙?”秦梟最終沒耐住心里的折磨,又親了上去。
他掠奪她的呼吸,讓她發出不舒服的嚶嚀。
“葉星叢,我再問你一遍,復不復婚?”他壞心地把她從自己身上扯開,又問。
“不要!”葉星叢固執地說,又貼上去。
她眉頭緊皺,喃喃自語:“你煩不煩,夢里還逼著我復婚。”
秦梟失笑,這是燒糊涂了?
他紆尊降貴在獨立的監房里看護了葉星叢一天一夜,喂水喂藥,天亮時才離去。
葉星叢的燒終于退了。
她燒得迷迷糊糊不知日月晨昏的時候,只記得夢見秦梟抱著她往外走,到了一個新的房間,獨立的,嶄新的監房。
醒來竟然夢想成真。
“你感冒剛好,可能有傳染性,最好獨居。”舍監給的理由還算充分。
她帶來了一個枕頭,把原來的換走。
一樣的枕套,外面看跟上一個沒有區別。
“那個上個嫌犯用過了,還沒洗。”舍監見葉星叢看她,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
“貴單位人道主義精神發揚得不錯。”葉星叢一時間心下了然,出言嘲諷。
她住的上一間房,床單被罩都臭了,怎么不見有人過問!
這個監房有窗戶,燈也更亮一些,床單被罩散發著洗衣液和陽光的味道,至于那個枕頭,她翻開枕套看——一個馬來西亞的牌子,跟秦梟別墅里的乳膠床墊和枕頭是同一家。
她甚至被允許不穿囚服,洗完澡后換上自己的睡衣。
洗去幾天的臟污和濁氣,葉星叢一邊擦著滴水的頭發一邊想,這個局還是讓她破了。秦梟同她置了幾天氣之后,終于妥協了。
真好。
不過,如此可見昨天她不是在做夢。
秦梟抱著一個幾天沒有梳頭洗臉的女人,竟然下得去口……說好的潔癖呢?
某些時候,秦梟對她確實不錯。葉星叢甚至可以感覺出他對她還有感情。
可再怎樣,也抵不過她在本子上寫滿“正”字的事實,在她最需要他的幾個節點上——被人下藥,出了車禍,失去孩子……
他一次都不在!
葉星叢忘了在哪里看到的一個理論,大意是:對的人,都是恰好在一些最重要的“事件性時刻”出現。
像她和秦梟這種,靠自己積極爭取上位,在需要他時永遠不在的,便是典型的情深緣淺——如果未卜先知,他也會在,可命運偏偏安排了別的事,絆住他。
擦干頭發,躺在熟悉的乳膠枕上,葉星叢滿腦子都是和秦梟的過往種種。以及那天他在探視室將她逼在墻角,那個帶著煙味的吻。
她之所以思索五分鐘還是選擇了坐牢,也有賭的成分在。
既然秦梟有能力撈她,感念她為了保他做的一切,沒達到自己的目的,也未必就真的棄她于不顧。
葉星叢胡思亂想了一晚上,翻來覆去,也沒有個定論。
她只希望趕快提審和公訴,何去何從,好有個結果。
第二天一早,早飯是吐司和熱牛奶,看守所里不可能有烤吐司機,葉星叢心念一動,竟然有了幾分開心。
“你說,我要是想喝咖啡,會不會太得寸進尺了?”她撕下一角吐司,慢悠悠吃著,假裝隨意地問送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