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壓死駱駝的只是最后一根輕飄飄的稻草,讓成年人崩潰痛苦的也可能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或者他人一兩句的無心話語。
但是在負面情緒累積到某種程度后,你平日就算隱藏地再好,它們也不會消失,只會在某個角落堆積。
在黑暗中,被時間催發,不斷發酵膨脹,最終在某個時刻盡數爆發。
喜歡一個人累透了,失望夠了,也才會毫不猶豫地轉身。
這些,沒有經歷過的人,是沒辦法感同身受的。
柳清河一向不懂這些,也無法理解班級里那些天天憧憬著愛戀的同齡女生,更是覺得曾經的許安真是又笨又幼稚。
可漸漸的,她卻也是明白了這究竟是怎樣一種的感受。
許安對她的疏遠,她后知后覺地懊悔,都像是鎖住了她的四肢,一點一點地將她往扯下湖面,湖水灌入她的口鼻耳道,那種窒息感越發使她絕望。
但相應的,卻讓她愈加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這讓她感到有些慌張,同時又帶她帶來某種難言的興奮和期待。
她不喜歡和那個女人同處一屋,不喜歡每天的學習,練琴畫畫……上各種各樣的輔導班興趣班,以前的她從來沒有拒絕和反抗的念頭。
可現在的她,卻已經做到了真正的違抗。
再穿上已經濕透了的鞋,門外女人的厲聲嘶吼隱約傳來,柳清河腳步雖緩,但她一下也未遲疑,莫名覺得身體都變得輕盈了許多。
“我要去找許安說明白。”
柳青河這樣對自己說,在冷風細雨中等了半個多鐘頭,才是坐上出租車。
這段時間以來,她開始嘗試著從各方面去了解許安,了解他的喜好,了解他的人際關系,了解他的家庭狀況。
越是了解,她越是后悔。
原來,他是這么喜歡自己;
原來,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討厭他……
原來,我也是喜歡他的。
“所以,我不要再讓他疏遠我。”
懷著這樣的念頭,柳清河走進她從未踏入的老舊小區,抬著頭認真得看著樓房上的標牌,踏上連聲控燈都壞了的樓梯。
最后敲響了那扇門。
哐哐聲回蕩在走廊之間,讓柳清河的心跟著懸了起來。
這樣晚了,許安會是在家的吧?
他會給我開門的吧?
緊張之余,柳清河也再思考自己真要見到了許安,都再該說些什么。
可腦袋昏沉沉一片,讓她也沒法像以往理智思考。
好在沒過多久,她面前的老舊防盜門內就傳來了一些聲響。
從房間走出的許安擰開鎖,但沒有難開門后的防盜鏈,而是透過縫隙往外看,沒有貓眼他只能這樣做。
可當看見門外站的是個渾身濕漉的少女后,許安愣了一瞬,才認出是誰。
因為淋了雨,柳清河披頭散發的,連臉都沒露出來,但他對柳清河實在是太過熟悉了。
只是她的這副模樣,又是在做什么?
大半夜的,想當一回失足少女?
“許,許安。”
見許安盯著自己,柳清河忽然又沒了起初的勇氣。
“有事?”許安問。
“我……”
柳清河張著嘴唇,總覺得眼淚就要從眼角迸出來似的。
明明自己都這樣狼狽了,許安竟然還是一句關心的話語都沒有。
柳清河越想越是覺得委屈難受,以前的那個那么喜歡的自己許安,到底去哪了?
嘖。
見她一副就要淚如雨下的樣子,許安也是倍覺頭疼。
這大抵也是男人的通病,前世許安就一直見不到女人在他面前哭,起初還會覺得愧疚,后面見多了,只是覺得心煩。
那些女人哭,無非就是舍不得錢而已。
明知道都是逢場作戲,你情我愿的,真別裝深情。
可此時他面對的女孩兒,卻是他前世深深喜歡的白月光,真要是說,她其實也沒有做了什么錯事。
壓下腦海中下意識出現的某些片段,許安很是煩躁道:“別給老子哭!”
而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的柳清河,先是呼吸一滯,轉而眼淚不可抑制地洶涌流出,但卻沒有哭出聲。
因為只流眼淚,沒有哭出聲。
不算哭。
見她死死咬著下嘴唇,一邊抽噎一邊盯著自己,許安揉了揉太陽穴,拉開防盜鎖的鏈條,“要么進來,要么就回自家去,別在這敗壞我名聲。”
……
走入這個還不如自己浴室面積大的客廳,柳清河更是緊張了,無處安放的雙手,只能緊緊互相捏住。
她沒敢坐在沙發,或是找張椅子,因為害怕弄濕這個家,惹得許安生氣。
可在見到玄關柜子上的一把粉色雨傘后,柳清河頓時放松下來。
這把傘,他明明沒扔來著。
“拿去。”
許安從衣柜里找出一兩件買來還沒穿過的衣物毛巾,不耐煩地遞給少女,“都是新的,自己去里面廁所換,電吹風在柜子第二層。”
柳清河點著頭,從廁所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換下了那身濕透了的裙子,手里拿著個黑色的電吹風,只是那一頭黑發仍舊沒干,只是用毛巾擦去了些水,不至于讓水順著發尖滴落在地板。
“電吹風壞了?”許安皺眉問。
“沒,沒有,”
柳清河有些不敢直視許安的雙眼,緊繃的身體也預示著她此時那猶如暴風雨來臨的心情,“頭發太長,我不好吹后面的,你,你能幫我的吧?”
“自己來。”許安覺得自己沒擺臉色已經很客氣了,連求人都不會求,算是個什么事。
客廳的氣氛忽而有些凝固住。
柳清河細細想了一遍,猜到應該又是自己說話的方式有些不對,于是朝許安坐著的沙發湊近了些,嘗試著用其他女生撒嬌式的語氣道:
“許安,你,能幫幫我嗎?”
可這種語氣,卻是讓許安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給我好好說話!”
柳清河再次滯住,拿著電吹風有些不知所措。
許安的每一次拒絕,都像是把她丟盡了寒風肆虐的雪原上,任由冰雪吹刮。
而看著她又是杵在那一動不動,許安無奈嘆氣,忽然覺得剛剛似乎不該一時心軟。
“過來坐著,”他走上前,拿過她手里的電吹風,指了指一邊椅子。
“好。”
柳清河近乎快些壓制不住心頭的喜悅,乖乖照做,眉眼一下都也變得溫柔了許多。
即便這電風吹的熱風實在有些燙。
即便許安并沒有用上多少耐心,懶得用手或者梳子幫她梳理頭發。
即便他用電吹風這里吹吹哪里吹吹,里頭都還沒吹干,就換了另一處吹。
柳清河還是倍感甜蜜。
許安能這樣,分明還是在意自己的。
等到許安關掉開關,柳清河還有些貪戀這份來之不易的溫柔。
“我也懶得問你怎么了,你要是瞧不上這,就自己拿把傘去外面找個酒店住去,要是懶得出去,就去左邊這個房間,被套是新換的,睡一覺明早自己一個人老實離開。”
許安一句一句說著,心中的意亂也漸漸平緩。
柳清河也一句一句點頭應著,臉上是前所未有地溫柔,只是察覺到許安話語中的某處,她好奇地問了一句:“你明天是要去哪嗎?”
“去送人。”
“送誰?”柳清河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
許安頭也沒回,卷起吹風機上的電線。
隨著氣氛又是一僵。
不知怎的,沒有任何證據,可柳清河就是覺得許安要送的人,肯定就是那個女孩。
一想起先前的那一幕幕,柳清河倏然間又是有些哽咽。
這么多年來,她從未羨慕過任何人,所以更別說嫉妒了。
但現在,她卻是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這種名叫嫉妒的情緒。
“我不準你去。”
柳清河控制不止的開口。
正放回電吹風的許安也是朝著她一瞥,懶得理會,只道:“別把我的一時心軟當成你任性的底氣,你是要當我媽?管的這么寬?”
少女語滯,不自知地咬住嘴唇,想要再開口說些什么,卻見許安已經皺起了眉頭,冷冷地看向她。
“時間不早,你自己愛干嘛就干嘛,最好天沒亮就給我走。”
“能懂?”
柳清河機械地點了下頭,眼底盡是不甘。
她看著許安走進自己的房間,看著他關上房間門。
從始至終,許安都沒有再看她一眼。
無盡的孤獨,猶如浪潮一般再次將柳清河吞噬,一波一波地沖擊著她的內心,那種又酸又澀的冰冷感,又讓她開始發顫。
在這個時候,縱使她再不愿相信許安是真的不喜歡自己了,也不得不面對這個讓她恐懼接絕望的事實。
她和許安,好像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窗外的滴答雨聲,似乎連同客廳內的時鐘聲開始同調,還算悅耳,但給不了柳清河任何藉慰。
……
……
另一邊,許安也是躺在床上正盯著天花板出神,心中說實話也有些悶。
柳清河的變化比他想象中的似乎還要大,也總是能夠影響他,使他心緒不平。
記憶中那樣一個驕傲冷漠的女孩,實際竟比他知道的還要幼稚,甚至還有如此偏執的一面。
諸多種種,都讓許安少見的煩躁。
不過因為通宵,大腦的疲憊還是讓他漸漸睡去。
只是在深夜還是凌晨時分,背后一股的溫柔觸感,忽然讓許安睜開了眼。
不知何時,柳清河竟然爬到了他的床上!
強行拿開少女的手臂,許安起身下了床,站在一邊擰眉看著黑暗中柳清河的輪廓,以及那雙微有些光亮的眼眸。
被單一角,柳清河的肩頭并無衣物遮擋。
許安怎么也想不到,柳清河竟然會做出這種事。
“柳清河,你是腦殘嗎!”許安是真忍不住脾氣了,直接爆了個粗口。
床上的少女沒有回應,雙手緊緊抓著被單,面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嬌羞還是決然。
許安只能見到她眼中噙著淚水。
“你到底想做什么?”許安深吸氣,竭力讓自己冷靜。
前世的他或許算得上是半個渣男,但向來恪守自己的底線。
而他的這句話,仍舊為讓少女回答,只是聽見了柳清河一句帶著哭腔的請求。
“許安,你能不喜歡其他女孩嗎?”
聽見這句話,許安也是不由沉默,心想大概是她從哪知道或者見到了自己和鹿傻妞,所以才如此失態反常。
半晌,他才開口:“我喜歡誰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沒關系。”
“才不是!”
柳清河不禁拔高音調,可開口卻又說不出任何話來。
因為,他們本就不存在更夠干預彼此的關系。
“那我答應和你在一起好不好?”柳青河又試探著問,眼中滿是希冀,“你不是一直想我答應嗎。”
這般幼稚的話語,也著實是讓許安晃頭,“柳清河,你別孩子氣了。”
“我,沒有,不是這樣的。”少女慌張道,“我是認真的。”
“那你也該是知道,那都是以前了。”
許安捂著額頭,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不帶上更多地情緒。
柳清河的一顆心以及揪得不能再緊了,“你不能這樣的。”
“不能怎樣?”許安挑眉。
察覺到許安語氣中的情緒,柳清河只覺心都快死了。
你不能對別的女生好。
你不能對別的女生溫柔。
你不能對別的女生心動,然后對她笑。
你該是對我這樣才是!
可這些話話,柳清河真的沒辦法對許安說出口。
因為這些種種,在以前的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她獨自占有的。
她柳清河,占據了許安所有的溫柔,所有的微笑,所有的喜歡……
但她,卻一點也不在意過。
然后卻又后悔了。
所以她一次一次低下了自己的腦袋,放棄所謂了的驕傲尊嚴,只是想挽回少年而已。
今夜的黑暗中,她哭紅眼,啜泣哀求著:
“許,許安……你還,還能回到我身邊,繼續喜歡我嗎……求求你了……”
“不了。”
但許安并不愿意接受。
“為,為什么啊?你不是喜歡我了六年嗎?我也是喜歡你的。”
“為什么?”
許安忍不住一笑,反問她:
“女孩,我只是喜歡你六年而已,你真就覺得我非你不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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