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瑜:……
香滿園開不下去了，她這鯽魚就賣不出去了？這是啥邏輯。
林知瑜無語地搖了搖頭，不能順著趙青青的話想，容易被蠢死。
一回頭恰巧碰上了孫旺祖。
“妹子，你沒事兒吧？”孫旺祖擔憂地問了一句。
沒想到王文山媳婦那麼厚臉皮，居然還惦記過林妹子的男人。
她也不找個鏡子好好照照自己，就她那副蠢模樣，咋和林妹子比？
“沒事兒，都是小事兒。”林知瑜無所謂地笑了笑，趙青青也不是第一次耍討厭了，對她還造不成傷害，頂多是心裏膈應些。
她視線往對麵看了下，“看對麵飯店那架勢，是打算把你店裏的客人都搶走啊。”
“哎，這個張老板也是個煩人的玩意兒，幾乎隔三差五地就來上一套半價搶生意搶食客的戲碼，我可煩他了又拿他毫無辦法。”提起這個，孫旺祖就來氣。
“半價？一回兩回還成，隔三差五的話，那豈不是得虧死？”
林知瑜很是疑惑，她開過飯館她知道，按著世紀大飯店老板這麼個搞法兒，連本兒都掙不出來，過不了多長時間飯店就得虧死。
孫旺祖搖了搖頭，“如果是我這麼搞的話，肯定會虧死，堅持不了多久飯館就得關門大吉，但張老板那麼搞就不會。”
“為啥？”林知瑜忍不住好奇，也隱隱有些猜測，“他該不會在食材跟人工上省吧？”
孫旺祖眸子一亮，跟聰明人說話就是舒心，他還沒說呢，林妹子就猜到了。
“你說對了，據我了解，世紀大飯店的女員工基本上都是深山裏來的，家裏吃飯的兄弟姐妹多，又沒什麼地能種，出來打工總比在家裏餓死的好。
張老板每個月都給她們三塊錢，再管上三頓飯，這些人就能一直用著。
說是管三頓飯，但那飯要麼是廚餘要麼是客人吃剩下的，反正沒一頓是需要花錢的。
所以一年到頭，人工上他根本花不了多少錢。
張老板不僅在人工上省，在食材上也扣。
他經常買些劣質肉，像早上賣的那豬肉包，我們用的是上等的五花肉，而他們用的是下踹肉，上等五花肉八毛錢一斤，下踹肉隻要五分錢一斤。
一個肉包賣兩毛錢，一斤豬下踹加上點兒野菜，能出一百個肉包，也就是二十塊錢，油鹽調料頂天了花上五分錢。
也就是說，他花一毛錢就能掙出來二十塊錢。
還有那菜，比如土豆買長芽的，西紅柿買爛掉的，把那土豆芽還有壞掉的部分用刀一削就繼續用。
總之那個張老板能在人工跟食材上省出天來，所以就算他半價賣，也能掙不少錢。
我不行，別說讓我用劣質的食材做菜，就是食材蔫吧一點兒的我都接受不了，還有肉也必須是好的，這是我開飯館的原則。
如果為了掙錢而選用劣質的食材，我寧願選擇關門。”
孫旺祖說到這裏，喝了口茶水，潤了潤嗓子。
林知瑜明白了，孫旺祖用的都是上好的食材，成本很高，若是搞低價競爭那一套，還真搞不過那個張老板。
“張老板用劣質食材，大夥就嚐不出來嗎？”林知瑜很是不解，“按理說，經常下館子的人都注重口感跟味道，用劣質食材做出來的東西，口感跟味道比起新鮮的都差好多吧？”
她以前開飯店的時候，有些同行也喜歡使用低價競爭這一招，但那些人用的都是正常的食材，沒張老板那麼心黑。
孫旺祖搖了搖頭，“世紀大飯店做的菜重油重鹽，那菜過油一炸，再多放些鹽和其他調味料，無論是口感跟味道都跟正常的食材差不多，即便是經常下館子的人，也很難嚐出來。”
林知瑜了然地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
“那種飯菜偶爾吃一次沒關係，若是長時間食用，會造成身體慢性中毒，弄不好要出人命的，這個張老板為了掙錢也太缺德了些。”
無論哪個年代，無論哪個地方，都會有好人，也都會有壞人。
但像張老板這種為了錢不把人命當回事兒的，少見。
“嗬嗬，豈止是缺德啊，簡直連畜生都不如，去年就出過一回事兒，那人吃了飯之後上吐下瀉，送醫院的途中人就不行了。
當時這事兒鬧得挺大，那人家裏在世紀大飯店門口鬧了好幾天，有拉橫幅要張老板償命的，還有躺在地上撒潑打滾的，攪合得飯店裏的生意做不下去，反正就是不消停。
後來不僅鎮上的派出所出動了，還驚動了縣裏的人。
原本大夥都以為張老板會關門歇業整頓，結果可好，他賠了那家人點兒錢，這事兒就沒了下文，生意該咋樣做還繼續咋樣做。”
孫旺祖說到這裏，連最喜歡的茶水都喝不下去了。
人命的事兒都能輕易擺平，這個張老板肯定是有關係有背景，而且這關係背景還淺不了。
這次，張老板明顯是有備而來，對飯館來說，怕是一次不小的劫難啊。
林知瑜見狀，安慰道:“別擔心，這開門做買賣啥樣的事兒都能碰到，你做的對，一個合格的餐飲人就應該保證所用的食材是新鮮的，這不僅是對食客負責，也是飯店能長久經營的根本。
你就一如既往地開門營業，客人少隻是暫時的，食客們願意去對門就去，也不必攔著。
等他們嚐過世紀大飯店的鯽魚湯，有了比較之後，才會意識到你做的鯽魚湯更好喝，過不了兩天，他們都會回來的。
像張老板那樣喜歡用劣質食材的黑心老板，得到的也是一時的利益，買賣幹的的長遠不了。”
孫旺祖一樂，“是啊，妹子，實不相瞞，這要是一個月以前，張老板若是用這一著，我肯定會煩死。
但這次我不會，因為你供應的鯽魚，無論是個頭還是品質，整個市場上都找不出第二份來。
張老板這次打錯算盤了，別說擠垮了我這飯館，怕是搬起石頭砸了他自己的腳。”
張老板靠著低價競爭這招搞垮了不少飯館。
前段時間，香滿園差點兒關門，也是因為張老板在背後來了這麼一手。
幸好，他及時推出了鯽魚湯，才將飯館成功挽救回來，這買賣也越來越紅火。
坦白來說，林妹子的鯽魚給足了他底氣。
因此對於張老板的惡性競爭，他啥都不用做，隻需要靜靜等著看就行。
肉餡兒可以用豬下踹，用刀剁碎了再往裏多放點兒調料，多放點兒油，食客們吃不出不對來，也能理解。
但這鯽魚湯可不沒那麼好糊弄。
好喝的鯽魚湯講究的就是一個鮮，調料隻放鹽，當然鹽放多少也是有講究的，不多不少才能提味兒，鹽多了湯也不好喝。
張老板敢連魚帶湯賣五塊錢一份，不用說，用的肯定不是好鯽魚。
食材差，再沒有調料跟油的加持，味道會咋樣，不用想都知道，能好喝的了才怪。
“呦呦呦，孫旺祖你聽聽你這酸了吧唧的話，我咋著你了，你就說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你我雖然是同行，但這麼多年，我可一直都把你當成好兄弟，從來沒有把你當成競爭對手過。
之前你這生意興隆，我打心裏為你高興，結果我這生意眼看著也興隆起來了，你卻對我酸言酸語。
咋滴，你就這麼見不得我好？”
張老板從對麵過來，恰好聽到了孫旺祖最後一句話，特意大聲說了幾句。
他得讓大夥都看看，孫旺祖這幅嫉妒他的嘴臉。
周圍的人看孫旺祖的眼神都變了。
有人甚至起哄道:“孫老板，大家開門做生意，講究的是和氣生財。
你生意好的時候，人家張老板也沒對你酸言酸語啊，他這會兒買賣起來了，你得好好恭喜人家才對。”
“是啊，孫老板，做人一定要大大方方的，尤其是男人，更應該大度點，可不能學那些愛嫉妒的女人，搞酸言酸語那一套。”
孫旺祖:……
恭喜他大爺！
嫉妒他大爺！
酸他大爺！
這些起哄的人是有多傻缺，張老板掙了他們的錢，損害了他們的健康，結果他們不僅不怪罪，還幫著張老板說話。
一群沒腦子的大傻子！
孫旺祖心裏也不是不氣，但這會兒，當著那麼多人呢，也隻能把那份火氣揉碎了往肚子裏咽。
“張老板，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
我說你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是說你經過這次活動，以後肯定能掙很多錢，那錢多的像河邊的石頭一樣數不清，兩隻手都拿不過來，可不就容易掉下來砸到自己的腳嘛。
咋滴，你費那麼大勁兒，花那麼多的錢，搞這麼優惠的活動，難道不希望以後掙大錢？
我心眼多好啊，還特意想出一個這麼新穎的說辭來恭喜你，你不感激我就算了，還說我酸言酸語。
張老板，按理來說，你應該誇我聰明，善解人意，寬宏大度，咋能那麼埋汰我呢？
你這樣埋汰我，我簡直要傷心死了。”
張老板:……
他這心裏跟吃了蒼蠅一樣難受，這孫旺祖咋變得跟個泥鰍一樣，滑不溜丟的？
以前無論他說多過分的話，孫旺祖都是吃悶虧，連個屁都不放的。
每次損完孫旺祖，他心裏都特別舒暢，甚至能舒暢好幾天。
如今孫旺祖這滑不溜丟的模樣讓人看了既生氣又鬱悶，像是一記重拳錘在了軟綿綿的棉花上。
張老板深吸了一口氣，把那份鬱悶的火氣強壓了下去，沒忘記他今天過來的目的。
他不僅要把孫旺祖的臉麵扯下來放在腳下狠狠地踩上一腳，還要把香滿園的客人都搶走，一個都不剩。
“我飯店今天搞活動，推出特價鯽魚湯，還希望孫老板你能賞個臉，去我店裏坐一坐，喝上一碗嚐一嚐味道如何。
畢竟你在做鯽魚湯方麵還挺有一手的，我想讓你給提提建議，有不足之處盡管說出來，我們也好改進。
另外，在座的大夥也都跟著一起去吧，反正孫老板都去了，香滿園可沒人給你們做湯了。
而且我那的鯽魚湯既便宜又好喝，保證你們喝過一次下次還想去。”
張老板笑嗬嗬地說道，臉上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
如果忽略他眼底的得意，那份模樣倒顯得更真誠些。
林知瑜：……
她詫異地看了張老板一眼，無語極了，這人不僅缺德還特別陰損。
唧唧歪歪的像個尖酸刻薄的長舌婦，一點兒不像個男人。
說好聽點，張老板請孫旺祖去店裏，是去喝鯽魚湯，提建議啥的，說不好聽點，不就是來砸場子的嗎？
搶人都搶到飯館裏麵來了，也不是臉皮厚不厚的問題了，是純粹的不要臉。
孫旺祖成功被氣到了。
他臉上的笑容斂了下來，“張老板，你生意好，我衷心地恭喜你，但上門喝鯽魚湯就不必了。
眾所周知，你那廚藝不是一般的差，我就是往死裏教你，你也學不會。
我啊，都不去管那個閑事，生那個閑氣，我還想多活一段時間，給我尊貴的客人們做他們愛喝的鯽魚湯呢。”
張老板：……
孫旺祖那嘴是鐵夾子嗎？
叭叭叭地說個沒完，而且說出來的每個字都讓人討厭。
既然勸不動，他就不勸了，反正他隻是來給孫旺祖添堵的，又不是真的想請他去店裏。
給孫旺祖喝一份鯽魚湯，他既浪費鯽魚又浪費水還浪費碗跟湯勺呢！
張老板的視線在飯館裏的食客們身上掃了一圈兒，直接下了殺手鐧：“既然孫老板沒時間，那就等下次再說好了。
大夥都去嚐嚐吧，要是你們這會兒去喝鯽魚湯的話，我再五塊錢一份的基礎上再給你們便宜一半，如何？”
張老板算的清楚，就算那鯽魚湯賣兩塊五一份，他也有的賺，就是賺的少點罷了。
為了能把食客都搶到自己的店裏去，張老板可謂是下足了血本。
他不在乎這點兒錢，能把香滿園的買賣都搶過來，把食客也都搶過來，把香滿園搞到關門，再讓他出這麼些錢，他也會出。
想想世紀大飯店經此一役之後，又能重回鎮上餐館老大的位置，張老板心裏就激動。
香滿園飯館裏的食客麵麵相覷，大夥你看我我看你，有些不知道咋辦好了，世紀大飯店一份鯽魚賣五塊錢的話，他們為了口感跟味道，還能毫不猶豫地選擇香滿園。
可若是兩塊五毛錢……
實話實說，他們心動了。
來香滿園喝一份鯽魚湯，在世紀大飯店能喝四份呢，這簡直差出天際來了。
也不知道是誰帶的頭，那些食客紛紛跟孫旺祖說了聲抱歉，起身去了世紀大飯店。
好幾位食客的鯽魚湯已經再做上了，他們一句句輕飄飄的抱歉，一份份的鯽魚湯就白做了。
沒一會兒，店裏的食客們都走光了。
孫旺祖的臉已經沉到了極點，“張老板，你啥意思，來我店裏挑事兒搶人？虧你還是個老板，這麼齷齪的事兒也能幹的出來！”
他後悔了。
裝他媽的什麼大度好脾氣。
就應該直接大嘴巴呼他。
張老板正在一一迎著那些食客，臉上都笑開了花。
他攤了攤手，一副沒辦法的模樣，“孫老板，這可不怪我啊，腳長在食客腿上，他們願意去哪兒就去哪兒，這是人家的自由，我能攔得住還是你能攔得住？
再說了，人家是聽說我這邊的鯽魚湯好喝又十分便宜，才去我店裏麵坐一坐，又不是我把人生拉硬拽過去的。
我知道你生意不好，心裏有氣，但再有氣你也不能衝我發火啊，我可啥都沒做，你飯店留不住人，是因為你賣的鯽魚湯口感跟味道都一般，還特別貴，十塊錢一份，你窮瘋了？
如果你也賣兩塊五一份的話，我想大夥也會選擇你的。”
孫旺祖直接氣的一個仰倒，好半響都說不出話來，這張老板果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無恥到了極點。
他真的有些控製不住，想大嘴巴抽張老板了。
張老板把食客們目送到自己的店裏，一回頭，見林知瑜還在門口站著。
張老板的眉頭瞬間豎了起來，他要的是香滿園裏全部的客人，一個也不能錯過。
他笑嗬嗬地道:“姑娘，去我店裏喝份鯽魚湯吧，在這買一份能在我那兒買四份呢，多值啊。”
“不去。”林知瑜搖了搖頭，臉上帶著一抹笑，“我沒興趣。”
張老板:……
這姑娘看著長得不賴，還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怎麼說出來的話，這麼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