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增援沒有到位的話，那就只能自行突圍了。
這不是行動預案，而是屬于軍事常識。
所以倪秋沒有向尼古拉詢問具體情況，看到身后攜帶武器的十幾名俘虜，便也有了底氣，隨后便用國際通用手勢下達了突擊命令。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必要保留了。
倪秋身先士卒，擎著步槍沖進更狹窄的小巷，朝著北極狐的方向一路猛沖。
只是跨過路口之后，他便驚呆了。
抵抗北極狐的敵人除了武裝到牙齒的恐怖分子，居然還有使用土制武器的平民。
最糟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恐怖組織善于蠱惑群眾，所以每次和他們作戰，總會有部隊被扣上濫殺平民的帽子，遭遇的幾乎都是眼下這種情況。
如果大開殺戒的話，那么帶隊主官肯定要被追責，可如果仁慈姑息的話又不現實。
狹路相逢勇者勝，在你死我活的戰斗中，基本不存在兩全其美。
倪秋也只是稍顯猶豫而已，很快就下令開火了。
由于敵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北極狐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到背后，于是他們的突襲起到了奇效，而且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沒搶的快去撿槍，然后守住這里！有槍的繼續跟我走！”
倪秋的半吊子阿拉伯語再次發揮作用。
這批俘虜也不愧是老將軍的部下，作戰素養非常高，根本不需要過分干預，他們都知道當下該怎么做。
村落里遍布著敵人的爪牙，想要由北至南的橫穿突圍絕非易事。
而倪秋的策略也很簡單，就是利用突擊隊猛沖猛打，然后用收繳武器的方式擴充隊伍。
只要隊形不分散，即便不能突圍出去，也完全可以和敵人打一場勢均力敵的消耗戰。
不過形勢要比預想中的好很多。
穿過兩個路口，倪秋便和尼古拉撞個滿懷。
“別開槍，自己人！”
倪秋連忙揮手制止身后的突擊隊，然后對尼古拉抱怨道：“怎么回事？明明是我們那邊先開火，為什么你們這里先和敵人遭遇了？”
“別提了，我們進來后發現村口的農莊里藏著三輛卡車，考慮到之后的行軍速度，所以我就想搶過來，結果像是碰到了馬蜂窩……”
“別廢話，搶到了嗎？”
“那是當然，都已經開走了！”
這時，大部分俘虜都已經跟了上來，小巷里人滿為患。
倪秋不敢耽擱，沉聲說道：“建立防線，我帶著俘虜們先走，你負責接應殿后的sso！”
“沒問題，快點離開吧，時間就是生命！”
尼古拉不再廢話，一個箭步攀上了民居的屋頂，已經開始保駕護航了。
北極狐掩護的質量非常高，倪秋按照原定路線七拐八繞，居然連一個敵人都沒有遇到，順利和村口的車隊會和。
持槍人員就地建立防線，掩護后續人員突出重圍。
大概過了五分鐘，終于看到了sso和北極狐的身影。
這次營救行動看似順利，可清點完人數之后，倪秋便開心不起來了。
突出重圍的俘虜不足兩百人，北極狐犧牲一人、重傷兩人，sso也有兩人負輕傷。
“尼古拉，我對不起你……’
sso是職業軍人，既然承接了達尼爾的命令，便可以將生死置之度外。
可北極狐沒有理由卷入這次戰斗，至少有權力拒絕。
尼古拉的情緒更加低落，卻也擠出一抹笑容，嘆聲說道：“用犧牲一人的代價，換取了百余人的性命，這筆生意是值得的……”
“可我不是生意人，你也從不這樣考慮問題。”
尼古拉搖頭說道：“你太理想主義了，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我既然愿意跟你去代爾祖爾，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你沒必要愧疚。”
“我做不到無動于衷，犧牲的那名隊員，撫恤金歸我了。”
“不需要，我們北極狐的保險業界第一，他的家人一輩子都花不完。”
倪秋搖頭說道：“那是你作為首領的保障，作為指揮官，我應該為這次行動負責……”
尼古拉并不領情，哼聲說道：
“在你心里，我是一個唯利是圖的商人嗎？我的兵是為錢而戰的小人嗎？”
“這次行動，我既然投了贊成票，那便不需要你來負責。”
“即便你要負責，也不應該用錢來解決問題，那我們對你的信任又算什么？”
倪秋啞口無言，心里更難受了。
如果說北極狐犧牲的隊員需要他來負責，那么“大黎明”行動犧牲的數千人是不是也要他來負責呢？
看似沒有可比性的問題，其實都是一個道理。
戰爭遵循著公平法則，但其實每個細節都透露著不公平。
作為指揮官，似乎只需要權衡好利弊就可以做到出色，決策并不重要。
可倪秋只注重決策，從不權衡利弊，所以他不算是出色的指揮官，這才是尼古拉想要闡明的道理。
……
村落里槍聲停止，一切都塵埃落定。
倪秋心中煩悶，卻也不再糾結，命令部隊繼續向代爾祖爾靠近。
雖然北極狐搶到了三輛卡車，但也只能滿足傷員的需求，大部分人只能徒步行進，速度緩慢。
好在他們距離代爾祖爾只有十公里的距離，即將面臨的關卡也只有數十名敵人，完全有能力應付。
為了確保周全，倪秋用公共頻道聯絡了104旅，匯報情況的同時也共享終端定位。
這種行為，注定會讓統帥部有所察覺，但他已經不在乎了。甚至不顧指揮官的風范，攀上卡車湊到了魯尼爾身邊。
“對不起，我沒能把所有俘虜都救出來……”
“倪秋上校，你好像很熱衷于道歉……而且你的阿拉伯語太差了，可以用英文嗎？”
倪秋啞然失笑，嘆聲問道：“你聽到我和尼古拉的對話了？”
“是的，你想為他們的付出負責。所以我在想，我們這些幸存者該怎么對你負責呢？恐怕傾家蕩產也難以償還你的恩情吧？是不是應該讓伊薩姆老將軍替我還債？”
“這是我應該做的，無需報恩。”
“所以，你是在彰顯自己的高尚嗎？”
聽到魯尼爾的反問，倪秋啞口無言的同時，也不由得陷入沉思。
這世間的情感無外乎恩怨情仇，如果都能用金錢來衡量的話，恐怕一切事物都會變得簡單粗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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