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秋突如其來的命令，令福特措手不及。
雖然美洲豹旅的營區就在旁邊，但也是戒衛森嚴，沒那么容易進去，更何況請的還是旅長，必然要經過重重關卡。
“老大，你在指揮終端通報一聲不就行了嗎？何必難為我呢？”
“指揮終端僅限于作戰，喝酒吃肉這種小事，還要受統帥部的監控嗎？你是嫌我不夠出風頭是吧？”
“可是，我進不去營區啊……”
“那是你的事，我不管。”
倪秋白了一眼不予理會，心思全在滋滋冒油的烤羊上。
福特無可奈何，只能硬著頭皮前往美洲豹旅的營區，他本以為這會是一個艱巨的任務，但結果卻異常順利。
警衛通報后不久，伊文斯就從營區里出來了。
福特先行跑回來復命，小聲問道：“門口的警衛太給面子了，都沒有查看我的證件。老大，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倪秋點頭笑道：“相隔幾百米而已，伊文斯早就知道我來了，即便你不去邀請，他也會來見我的……”
“為什么？就因為你還是25師的作戰參謀嗎？”
“不，他想知道哈桑傷的怎么樣……”
說話間，伊文斯已經走近了。
所有人都起身敬禮，倪秋也不例外，甚至上前迎了幾步，因為無論是軍銜還是職務，他都要低半級。
伊文斯揮揮手算是打招呼，然后坐在倪秋身邊小聲問道：“你確定我這樣堂而皇之的走過來沒問題嗎？辛勝的特務可是無孔不入，防不勝防……”
“既然防不住，那就坦然一些吧。如果我們兩個不見面，或者是在私下里見面，會更令人猜疑的……”
伊文斯點了點頭，隨即問出最關心的問題。“師長的傷要緊嗎？”
“沒有生命危險，放心吧。”
倪秋接過福特送來的啤酒，小聲說道：“現在情況發生了變化，辛勝兼任了前敵總指揮，你不能再按照哈桑的囑咐行事了。”
伊文斯脾氣火爆，聽到這話立刻起身質問。“你知道他囑咐我什么了嗎？你的心到底在統帥部還是我們25師？”
“嚷什么？坐下！”
倪秋瞪了一眼，沒好氣的說道：
“我雖然不知道哈桑向你具體交代了什么，但也能猜出大概……”
“如果是伊薩姆擔任總指揮，那么美洲豹旅就必須留在代爾祖爾，甚至要充當尖刀部隊，算是為老將軍撐腰。”
“但辛勝來了，美洲豹旅就必須離開這里，最好是原路返回。”
伊文斯深感不解。“憑什么？你必須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倪秋深感無奈，他已經說的很明顯了，但這個家伙就是不開竅。
“我問你，美洲豹旅和第五兵團相比，誰的戰斗力更強？”
“當然是我們美洲豹旅，第五兵團只是人多而已。”
“可是辛勝更信任誰呢？”
伊文斯瞬間沉默，過了許久才皺眉道：“你的意思是……辛勝會拿我們當炮灰？”
倪秋笑著搖搖頭，低聲嘆道：
“炮灰倒不至于，可如果美洲豹旅南下參與圍剿，那就勢必要和第五兵團攪和到一起……”
“會不會發生矛盾暫且不提，一旦北線運輸通道受阻，你就只能向第五兵團索要物資，簡直和乞丐沒什么區別。”
“到時候，你還能回到北方戰場嗎？如果回不去，那么獵豹旅怎么辦？”
“我知道你和卡羅旅長有矛盾，但終究是兄弟部隊，天大的矛盾都應該關起門來自己解決，不是嗎？”
聽到這番話，伊文斯陷入更長久的沉默。
他只是頭腦不夠靈光而已，但絕不是傻子。
倪秋所描述的情況絕非猜測，而是必然會面對的現實。
25師太能打仗了。
伊薩姆德高望重、為人清高，只會把他們當做殺敵的利刃，絕不會有額外的想法。
可是辛勝就不同了。
麾下最能打的部隊居然是親俄武裝，哪個當權者能不忌憚呢？即便不在戰爭結束前加以整治，也會隨時分化制衡。
更何況現在哈桑身負重傷，簡直是最好的機會。
倪秋本不想過問這些閑事，畢竟對他有害無利。可既然接受了哈桑的囑托，那便不能坐視不理。
“我不甘心……”
伊文斯滿臉沮喪的說道：“拉卡市沒有打下來就算了，難道連圍剿的機會也要錯過嗎？如果原路返回的話，那么會師的意義在哪里？”
倪秋皺起了眉頭，冷聲呵斥道：
“真不知道哈桑為什么會器重你，居然說出這種話來……”
“沒有會師，敵人會撤出北方戰場嗎？會放棄進攻代爾祖爾嗎？會脫離和第五兵團的纏斗嗎？你去看看海內外的報紙媒體，哪個不再歌頌25師的英勇？”
“這個功勞已經足夠大了，大到哈桑將軍不得不出此下策，你居然還想著擴大戰果，是嫌25師的麻煩還不夠多嗎？”
形勢逼人，倪秋的話難免重了些。
但響鼓還要重錘敲，這些話不說出來，伊文斯永遠不明白什么叫自重。
美洲豹旅既已會師，便面臨著何去何從的問題。
如果是老將軍獨掌大權，那么只需要唯命是從就可以了。然而辛勝的到來，徹底改變了原有的格局。
倪秋本以為此行的責任，不過是規勸伊文斯恪守本分，不要貪功冒進。
如今看來，哈桑似乎察覺到了這個變數，所以才會囑托他來代爾祖爾。
這份遠見，不容辜負。
所以倪秋又多說了幾句。
“伊文斯，我知道此次戰役你受了很多委屈，水到渠成的會師并不能滿足你心中的志愿。”
“但無論再大的功勞，你都不會得到重用，因為你是哈桑的嫡系……”
“言盡于此，我也算是完成了哈桑的囑托，何去何從，你自己選擇吧。”
伊文斯嘴角抽搐，欲言又止。
“福特，送客！”
倪秋高喝一聲，算是堵死了伊文斯的辯解。
患難見人心。
如果伊文斯對軍功的追求超過了對哈桑的忠誠，那么說再多也是無用。
作為25師的作戰參謀，倪秋能做的只有這么多了。
盡人事、聽天命。
與其得到伊文斯的口頭答復，不如在明天的會議上見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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