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揚明 > 第1294章 有苦難言的朱由校
  十一月十三。

  不過是幾日的功夫,伴隨著自山西而來的八百里加急的驛馬,蒙古大汗林丹巴圖爾功敗垂成,朝廷已然占據塞外歸化城的消息便是傳到了幾百里外的京師。

  如此突然的消息,猶如一團烈火,迅速點燃了京中眾人本有洶涌的熱情,除卻在朝野上揮斥方遒的袞袞諸公之外,就連市井之中的百姓也不免議論紛紛。

  茶樓酒肆,街頭巷尾盡是京師百姓興奮的議論聲,整個京師籠罩在驚喜的氣氛之中。

  自太祖于南京建國稱帝以來,朝廷不知在蒙古韃子的身上吃過多少虧,就連這所謂的"九邊重鎮"以及愈發宏偉的長城,其建立初衷不都是為了防御關外的蒙古韃子?

  不提早年間那場令得大明國本為之動蕩的"土木堡之變",就連幾十年前,作為大明國都的北京城都曾被土默特首領俺答汗兵臨城下,成為了大明永遠抹殺不掉的恥辱。

  說來嘲諷,塞外那座巍峨的"歸化城",便是俺答汗"投降"朝廷,被封為"順義王"之后的賞賜。

  但出乎京師眾人的預料,紫禁城中的天子對于此等"舉國同慶"的捷報并沒有表現出太大的熱情,仍是如同平定建州女真那般,由勛貴之首英國公代替自己祭祀天地,告慰太廟。

  而朱由校本人則是依舊每日向兵部及戶部詢問陜北戰事進展,其重心仍是放在三千里外的河套平原之上。

  距離總督王在晉傳回"捷報"已然一月有余,就連王在晉本人也已然于前些天順利歸京,但潛逃至河套平原之上的女真韃子仿佛憑空失蹤一般,遲遲沒有消息傳來。

  在天子的高度關注之下,大明這艘戰爭機器仍是在高速運轉著,兵部及戶部一眾官員均是咬著牙堅持,心弦高度緊張,沒有敢松懈下來。

  ...

  乾清宮暖閣之中,一身常服的朱由校正在司禮監秉筆的陪同下,默默打量著身前的大明疆域圖,眉頭緊鎖的同時,臉色也不太好看。

  司禮監秉筆此時的神情也是頗為緊張,縱然他終日陪在朱由校身邊,但也沒有料到天子對于那些"建州殘余"的執念竟然到達了如此恐怖的程度。

  縱然三邊總督孫傳庭不斷派人來奏,聲稱建州女真殘余的青壯不過萬余,斷然無法卷土重來,但身旁的天子仍是毫不猶豫的下達了"斬草除根"的命令。

  彼時朱由校臉上的狠辣程度令得"見多識廣"的王安都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旁的錦衣衛指揮使趙吏臉色同樣有些遲疑,在他的潛意識里,朝廷在茫茫草原上,如此大費周章的尋找建州殘余無異于大海撈針,十分沒有意義。

  但他身為天子鷹犬,對于皇帝的意志卻是絲毫不敢違背,如若不是朱由校不準,怕是他這位錦衣衛指揮使早就再度動身,前往三千里外的陜北,刺探軍情了。

  "陛下,三邊總督上奏,我朝廷王師進入河套平原之后,周邊蒙古部落盡皆望風而降,無人敢興兵作亂..."清了清嗓子,趙吏小心翼翼的向身前皇帝匯報著"廠衛"的情報。

  雖然天子委任了南京守備太監魏忠賢監管東廠,但其終究是常年坐鎮南直隸,故而他便當仁不讓的指染了些許東廠的權柄。

  見得皇帝面不改色,好似早有預料一般,趙吏又緊接著說道:"自朝廷的賑災糧運至延安之后,十數萬流民便是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再沒有鬧出亂子。"

  聽得此話,始終面無表情的天子終是緩緩點了點頭,沉聲問道:"其余府縣呢?寧夏及甘肅可有亂子?"

  雖然他已然將洪承疇及袁應泰分別派遣至甘肅及寧夏坐鎮,但正所謂"皇權不下鄉",在這個執行效率極為低下的時代,難保下面的官員不會故弄玄虛。

  就比如蘭州城中的"會寧王",身為大明宗室,竟是聯合城中的其余幾家宗室,仗著甘肅巡撫一職空懸許久的緣故,只手遮天的貪墨朝廷賑災糧食,繼而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了后續的陜西民亂。

  有如此前車之鑒,朱由校始終不敢徹底放下心來,畢竟依著"后世"的經驗來看,這廣袤的陜北在明末這段時期就如同一個火藥桶,隨時有"爆炸"的風險。

  "回陛下,西安府有秦王坐鎮,當是出不了岔子;慶王及肅王那邊也是主動上了折子,聲稱定然會約束好府中下人。"

  "朝廷自吏部及督查院派出的巡按御史已然悉數趕至陜北各府縣,應是能保證陜北的穩定。"

  交換了一個眼神過后,錦衣衛指揮使將"表現"的機會讓給了身旁的司禮監秉筆。

  "繼續盯著,不要放松警惕。"

  不置可否的吩咐了一句,朱由校動作有些遲緩的自案牘后起身,在王安的攙扶下,緩緩行至半開的窗柩旁。

  已是十一月中旬了,宮中早已按照往年的慣例,早早點起了火龍,故而縱然窗柩半開,城外寒風凜冽,但暖閣中眾人仍是沒有半點寒意。

  "給孫傳庭去個信,若是在接下來的半個月里,仍是沒有發現女真人的蛛絲馬跡,便先行撤出河套平原罷。"

  長嘆了一聲過后,朱由校神色有些復雜的朝著身旁的司禮監秉筆太監吩咐了一聲。

  他雖然未曾親自領兵上陣廝殺,但得益于京營眾將士的"熏陶",日積月累之下也算頗通行伍之事,心中十分清楚此等惡劣天氣對于大軍究竟有何等致命的影響。

  如若事不可為,他也只得暫且擱置對建州女真"斬盡殺絕"的計劃,待到明年開春之后再說。

  "奴婢遵旨。"

  聽得此話,司禮監秉筆眼眸深處涌現了一抹轉瞬即逝的喜色,忙不迭的躬身應是,隨后便是連忙喚來身后的隨侍宦官,頗為急切的朝其耳語了幾句。

  察覺到身旁心腹的動作,朱由校臉上的復雜之色更甚,他又何嘗不知曉,自己執意追殺建州殘余確實有些"窮兵黷武",但他又也是有苦難言...

  輕輕搖了搖頭,朱由校隱去心中的思緒,目光重新恢復了往日的堅定。

  皇太極,究竟躲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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