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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找的人是誰?”鄭柳重新垂下眉頭,像是一無所知的樣子問道。
其實鄭柳作為沙華的好友,對沙華在人間的事不可能一無所知。
但是,他想聽沙華自己說!
“司楊廷和江祭臣。”沙華堅定地說道,“如果你愿意的話,我想找到他們兩個。”
鄭柳喝茶的手微微一頓,輕輕笑著,沒有回答。
沙華見狀,繼續說道:“我不敢要求太多,其實我想救的人很多,但是我沒有那么多的時間,鄭柳,求你,他們都是無辜的,不該被牽連。”
鄭柳笑意更濃,溫潤如玉的樣子:“以前的你,可沒有如此的憐憫之心。”
沙華起身,靠近鄭柳,俯視著他:“這一次,我明白了上天的懲罰,其實,這懲罰不一定與曼珠之間的情愛有關,而是讓我真正地理解,什么才是情愛,大愛與小愛的區分。”
鄭柳慢慢仰起頭,看著眼前這個與曾經完全不一樣的沙華,淡淡地笑了。
他其實早就知道沙華想要找誰,這次從人間匆忙趕回來,也是因為聽說沙華來了地府,他與沙華已經有太久沒有見過,他想著,或許,沙華回到這里,第一個會找的人便是自己。
他賭贏了,沙華,果然經過了九百多年,依然記得彼此之間的友誼,即使此刻,鄭柳不過是被沙華利用進入鬼門關。
沙華定定地望著鄭柳,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但是他相信,只要有鄭柳幫忙,一定能事半功倍,這也是他對這份友誼的賭注。
鄭柳放下手中的茶杯,從那些文件的最上面,拿出兩本,推到沙華的面前,一語不發。
即使如此,沙華還是明白了鄭柳的意思,他剛剛緊張的神情,變得高興起來,慌忙拿起鄭柳推向自己的兩本冊子,上面寫著江祭臣和司楊廷的名字。
“謝謝,謝謝你,鄭柳。他們現在在......”沙華一邊看著冊子里的內容,剛剛高興的樣子卻逐漸消失,“這是什么意思?”
鄭柳復又垂下頭去:“在這里,真的想要找到他們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你的時間有限,在我這里,已經浪費了半個時辰,聽地婆說,你只有三個時辰。”
沙華頓住,依然在翻看冊子上的內容。
內容不多,冊子里備注的關于江祭臣和司楊廷的內容卻沒有寫完,最后的內容,像是被蒙上了一層霧氣,明明應該有的內容消失不見。
“他們......”沙華輕聲問道,“現在在這里是游魂?”
鄭柳點頭:“因為命不該絕,而江祭臣還將自己的三魂七魄撕裂,他被分成了十份,算上你身體里的那份,和被曼珠收納到后魂瓶里的那份,還有司楊廷身上的一魂一魄,還有六份在四處游蕩,而且,因為他屬于自殺,所以,在這里地位很低,且沒有鬼差保護,你知道的,游魂就像是人間的流浪漢,乞丐,他們很容易挨打,挨餓,吃苦.......”
沙華幾乎聽不下去,他身體里裝著的江祭臣開始在體內躁動起來。
鄭柳看出沙華的感受,他繼續說道:“單單江祭臣一個人,你就需要分別去找到六個不同的方向,每一個魂魄所歸屬的屬性不同,他們的所處的環境和表象也會有所不同。”
沙華的心劇烈得疼著。
鄭柳繼續說道:“若不是游魂,我可能還能幫到你,但現在,我并不知道他,或者是他們,在哪里。”
沙華轉眼看向閣樓之外,屋檐上的風鈴還是滴滴答答作響,清脆得好聽。
鄭柳的聲音再次響起:“但是,司楊廷,比較容易找到。”說著話,鄭柳遞給沙華一個羅盤。
沙華的神色由??????????????????剛才的哀傷變得有了些許希望:“那江祭臣......”
鄭柳輕聲回應:“你的時間不夠用,我已經說過了,六個乞丐游魂,別說三個時辰,就是三十個時辰,也不夠用,你以為地府是什么地方?”
沙華不會不明白鄭柳的意思,他低下頭,從矮桌上拿過金銅色的黃金羅盤,羅盤上,虛無縹緲的指針在晃動著,就好像是在尋找著沙華內心深處渴望的人,卻又找不到方向。
鄭柳見狀,提醒道:“我幫你做這件事,本身就是違規的,不要浪費時間,也不要浪費你的精力,你這次,只能救一個人,或者,兩個都救不了。”
見沙華不語,還在看著瘋狂轉動中的羅盤表面。
“沙華!”鄭柳起身,厲聲說道,“如果你三個時辰內出不去的話,我不想你再以另一個身份在這里跟我見面!你能聽懂我的意思嗎?!羅盤會跟著你的心去找人,請讓你的心安靜下來!江祭臣,你救不了!”
沙華抿著嘴,強迫自己,穩定自己:“多謝。”
鄭柳從來都不曾對沙華發怒到如此程度,以前沒有過,從來都沒有過,沙華知道,鄭柳這次是真的著急了。
“快去吧,日出之前,必須要回到我這里,我可以直接從這里送你出去。”鄭柳恢復了溫潤如玉的模樣。
“多謝!”沙華再說一聲,轉身,便朝著樓下沖去。
與沙華迎面擦身而過,一個小廝踏階而上,一臉慌張。
鄭柳見狀,先抬手,示意小廝不要說話,見沙華已經跑遠,才將視線落在小廝身上:“何事?”
小廝喘著氣:“鄭大人,有人......有人想要硬闖,守門的鬼差快要頂不住了!”
鄭柳沒有問是誰,他只是抬眼看向遠處,沙華的身影已經徹底消失在人群中,他才恢復了淡淡的笑容,起身,整理身上鵝黃色的長衫,抬手理了理青絲。
“走,隨我去迎客。”
說罷,鄭柳先起步離開。
身后的小廝卻是半晌都沒有反應過來,自家大人剛才說的不是將人趕出去,而是......出門迎客?
隨著鄭柳走下臺階的步伐,一層一層,鄭柳走過的地方,開始變換了模樣,剛剛還溫和典雅的閣樓,一層一層地變成了人骨累積而成的閣樓,森森白骨之下,甚至還有依然在涌動著的血腥。
而身邊剛剛看上去正常斯文的小廝,也逐漸變成了面目可怕的鬼差模樣,就連身體也開始變得矮小。
閣樓頂端,之前叮叮當當作響的水晶風鈴,也隨著閣樓的變化發生著變化,成了嘶叫著的頭骨,雖然是頭骨,但那些經受著懲罰的“鬼”卻還活著,即使他們已經只剩下頭骨。剛剛那些叮叮當當的風鈴聲,此刻竟全然變成了鬼叫聲,聽上去很是滲人。
大門的位置,十余個鬼差在門口堵著,卻依然能看得出青銅大門被撞擊得開會晃動著。
鄭柳微笑一下,抬手一揮,門口所有的鬼差瞬間消失不見。
大門順勢被重重踢開,里面,便只剩下鄭柳一個人站在原地,他溫潤如玉的模樣,與周圍陰氣十足的環境很不相稱,加上他唇角的笑容,身上鵝黃色的長衫,烏黑的青絲搭在柔順的后背。
“鄭柳!”門外站著的,正是一臉怒氣的曼珠,她一身紅色紗裙,腳踝中的鈴鐺叮叮當當的響著,每響一下,閣樓上的頭骨就會嘶叫一聲。
鄭柳一手背在身后,溫和得說道:“曼珠,好久不見。”
曼珠突然抬手,一簇紅色的彼岸花瓣驟然出現,冰冷得,直挺挺得沖向鄭柳。
鄭柳一笑,身體向后撤去,依然是一手背在身后的樣子,唇角微微上揚:“曼珠,這么多年沒見,第一次見面就要如此大動干戈?”
“把人交出去!”曼珠怒氣叢生,對鄭柳步步殺招,飛身而上,穿過花瓣針,手直沖向鄭柳的脖子。
鄭柳見狀,整個人頓然站定在原地。
曼珠似乎沒有想到鄭柳會做出找死的姿態,她眼神一收,想要收回已經飛出去得花瓣針,卻已經來不及。
鄭柳不動聲色,依然微笑著,只是所有的花瓣針在靠近鄭柳的瞬間,劇烈的顫抖著,發出嗡嗡的蜂鳴聲,就是無法刺入鄭柳的身體。
曼珠氣急:“你耍我!”
鄭柳看到曼珠襲擊而來,翻身上前,反而靠近曼珠,一把抓住曼珠襲擊而來的纖細胳膊,歪著頭,輕笑:“多年的老朋友,你都不說要找誰,怎的一來就動了怒?”
曼珠用力甩開鄭柳:“沙華人呢!把人交出來!”
“哦?”鄭柳低頭一笑,“曼珠,我看你是在人間呆得久了,你現在的樣子,就像是一個小媳婦去丈夫的狐朋狗友家要人的樣子。”
曼珠咬緊牙關,正要重新襲擊鄭柳,鄭柳微微抬手一揮,風聲大作,曼珠瞬間被吹得翻倒在地。
“凡事都該講個明白,上來就打人,卻不是什么好習慣。”鄭柳一邊說著話,臉上的笑容也逐漸隱去。
溫潤如玉的模樣也逐漸消失不見,他謙謙君子的臉,變得陰冷,只是那英氣仍在,身上鵝黃色的衣衫,也逐漸變成了仿若沾染了血色的紅白相間之色,他的一頭烏黑的長發,逐漸變成了深紅的顏色。
曼珠一驚,從地上爬起來,卻不敢再輕舉妄動。
四腳樓頂的頭骨發出刺耳的尖銳叫聲,聽上去很是可怕。
曼珠猛地抬眼,望著眼前依然長著一張好看的臉,卻透著陰森之色的鄭柳:“鄭柳,你想干什么?!”
鄭柳一步步逼近曼珠:“你不是要找人嗎?他就在我的局里,試試看,能不能找得到他?”
說罷,鄭柳慢慢地笑開,那笑容,卻已經不再是剛才溫潤公子的模樣,透著寒冷與危險。
“你對他做了什么?!”曼珠不敢相信地問道。
鄭柳更靠近曼珠,俯下身,一把捏著曼珠的下巴,唇角一動:“小小花妖,也敢闖我的府邸?別忘了,這是什么地方!這里是地府!你真以為,你在哪里都可以橫行霸道?!”
“人在哪!”曼珠撕心裂肺地喊著。
隨著鄭柳越來越靠近,曼珠的七竅開始流血。
“人到底在哪!”曼珠顧不上疼,再問一句,她的眼里流出血淚,“他到底在哪......放過他......求你......放過他.......”
隨著曼珠的一聲聲懇求,整個閣樓里所有的尸骨都開始顫抖著回應曼珠的祈求。
鄭柳絲毫不在意的模樣,嘲諷地笑道:“當初,遵循上天的旨意,給你戴上枷鎖的人,就是我,現在你竟然敢自己獨闖進來,不想活的話,可以好好告訴我,何必大動干戈?”
曼珠的臉上已經滿是鮮血,是啊,這個片區,是鄭柳的地盤,他一向是溫潤如玉的模樣,但同時,也是尋找靈魂生前事跡,從而給死人定罪的人。
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會有太多的惻隱之心?他必須保證他所謂的公正。
唯獨對沙華,他總是讓一步。
“別......把他留在地府.......”曼珠說完最后一句話,終于撐不住,倒在泥土之上,血水沾染了泥土里的森森白骨。
很快,鮮紅的血便浸入白骨之中,那些白骨就像是啃食到美味,瘋狂地吸食著曼珠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