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坐在皇帝邊上的芝兒倒是猜到了底下說話的這位少年應當是墨云仁的長子，也就是皇帝的皇長孫墨恒之。
在皇上盯著墨恒之看，沉默不語時，她刻意清了清嗓子。
皇帝聽到動靜看過來時，芝兒這才壓著聲音悠悠提醒了一句，“陛下，這是恒之，是陛下的皇長孫。”
皇帝挑了挑眉，瞬間恍然大悟，感嘆道，“原來是恒之啊，許久未見，朕的皇長孫竟然這般大了，看來是朕老了。”
“......”大殿上的人都沒敢接這話。
眾人心中情緒復雜，他們怎么看也看不出皇帝有一丁點兒悲傷之意。
他到底可是死了一個兒子，可他竟只關心自己變老了的事。
墨云仁的王妃和兒子都低著頭，兩人嘴唇抿著，垂在身側雙手更是微微握緊拳頭。
她們都猜不出皇帝到底有何想法。
好在皇帝也只是感嘆了這么一句。
等他感嘆完了之后，那略顯渾濁的眸子便在大殿上掃了一圈，忽然說了一句，“恒之，快起來說話。”
墨恒之沒起，他的額頭伏在地上，依舊帶著哭腔開口，“還請皇祖父答應孫兒請求，替我父王查明真相。”
皇帝微微瞇了瞇眼，“你且先說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朕的兒子為何會遭人暗算，老二到底是怎么死的？”
“朕可記得，你們王府也有不少護衛守著，如此戒備森嚴的王府，竟能讓人潛進去悄無聲息的殺了一位王爺？到底是王府的人失責還是賊人過于厲害？”
面對皇帝的責問，墨恒之不敢有任何隱瞞，他當即將昨夜以及今晨所發生的事情一一闡述。
待他說完之后，皇帝沉默了許久。
大殿上鴉雀無聲，氣氛甚是凝重。
芝兒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墨云仁的王妃，又看了看那位世子墨恒之。
片刻后，她轉頭看向皇帝，輕聲說道，“陛下，二王爺遭賊人所害，尸骨未寒，他到底是陛下心愛的孩兒，臣妾覺得陛下理應派人查個清楚，為二殿下報仇，也讓二殿下在九泉之下能瞑目。”
“除此之外，陛下也得好好安頓二殿下府中之人，雖然二殿下已死，但是陛下的皇長孫聰明伶俐，一看就是個孝順、良直之人，他的父王不在了，屬實可憐，眼下確實需要陛下的關懷。”
芝兒這一番話說完，皇帝若有所思的朝墨恒之看了過去。
盯著墨恒之沉默了許久，皇帝也不知想通了什么，忽然嘴角扯出一抹笑意，贊同似的點了點頭，“恒之確實是個不錯的孩子。”
皇帝也只是夸贊了一句。
墨恒之垂下的眸子閃過一抹戾氣。
本以為今日鬧到大殿上，他的皇祖父會看在他死去的父王面子上，直接封他為王。
沒想到，他這皇祖父如此沉得住氣。
不僅如此，他算是看出來了，他這皇祖父絲毫沒將他們這些孫兒放在眼里，更沒將他那死去的兒子放在眼里。
想到這一點，墨恒之藏在袖子中的雙手握緊拳頭。
皇帝在夸贊了墨恒之一句后，便隨了他們的愿，直接下令，讓大理寺徹查墨云仁的死亡真相。
除此之外，還讓人厚葬墨云仁。
但也僅僅如此。
對于二王爺府以及墨恒之等人的前途，皇帝一概不提。
芝兒聽著皇帝的安排，心中冷笑。
果然啊果然，皇帝這人不管是到了什么歲數，依舊是自私自利的很。
死了兒子，也不見他身上有一丁點悲傷氣息，真是夠絕情的。
她方才之所以故意提那句話，不過就是為了讓皇帝直接冊封墨恒之為王。
如此一來，墨恒之和墨云澤兩人又會繼續互相廝殺。
她芝兒的兒子死在了皇帝那一碗落子湯上，她當然也不能讓皇帝的兒子過得肆意、瀟灑。
她要讓皇帝親眼看著他的孩子們相互殘殺，斗個你死我活。
只是沒想到，皇帝這般謹慎，并沒有直接下旨冊封墨恒之。
芝兒微微瞇了瞇眼，若有所思的目光在墨云仁那位王妃的臉上停留了片刻，忽然恍然大悟。
墨云仁的這位王妃，娘家乃是平南伯府。
平南伯府的實力不容小覷，皇帝莫不是想利用這次機會對付平南伯府？
想到這一點，芝兒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
皇帝活到了這個歲數，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如今的天霸國，內憂外患，這種時候皇帝還想著對付那些實力強大的世家？
看來皇帝確實對周圍各國的虎視眈眈，一點也沒放在眼里。
芝兒在想什么，皇帝并不清楚。
他這時自認為已經安撫住了墨云仁的王妃和兒子們，這時打了個哈欠，對他們擺了擺手，“朕已答應了你們的請求，讓大理寺卿去徹查老二的死。”
“朕知道老二的死對你們打擊很大，朕答應你們，無論查出來是何人害死了老二，朕絕不包庇。”
說完之后，他便讓面前這些人離開。
墨云仁的王妃和墨恒之心有不甘，這時墨恒之還想說點什么，但被他母妃一把扯住。
幾人向皇上告退后，便離開了皇宮。
等出了皇宮大門，墨恒之一臉陰狠，他咬著牙開口，“母妃方才為何要攔著兒臣？皇祖父明明死了兒子，他為何沒有一丁點悲傷之色？”
“這也就罷了，他明明知道父王的遺體就在宮外，他卻連看都不看一眼？”
墨云仁的王妃神色亦是陰沉，不過跟著墨云仁待在這帝皇之家已十年有余。
皇家之人的冷漠無情，她看的比墨恒之清楚。
皇帝怎么可能會有悲傷之色？
皇帝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能下手殺了，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會因一個兒子的死而感到悲傷？
而且對皇帝來說，看到死人的尸體只會變得晦氣。
皇帝才不可能親眼看看自己死透的兒子。
他恨不得迅速命人將墨云仁下葬。
此時看著自己的兒子激動，墨云仁的這位王妃抿著嘴，抬手在墨恒之肩膀上輕輕拍了拍，“莫要生氣，母妃早就跟你說過，皇家無情，你皇祖父更是無情，對他莫要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