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一劍吞鴻 > 140章 妙卿折柳,懿平楊觀(上)
  落了地的雪,很少能一直保持白色。

  就好似生在人間的人,總會有七情六欲。

  即將進入江湖和官場的劉懿,變得稍稍有那么一點滑頭。小的時候,為了節省開支用度,劉懿總會將父親的酒錢東藏一點、西放一塊,狡兔三窟的伎倆,他從小便運用的十分純熟。

  安頓好了王大力和二十名郡兵,劉懿站在北街十字路口,伸手迎雪、抬頭望天,心中盤算:斥虎、望南樓,王大力、喬妙卿,自己的隊伍里,已經有兩方勢力加入,現在,他這只兔子,應該還缺了一窟,只有在自己的陣營中短暫形成三足鼎立的格局,自己才能從中制衡。軍權貴專,號令貴一,只有這樣,自己才能在這支隊伍中保持充分的話語權。

  想著想著,望南樓中,有一襲玄袍,忽然涌樓而出,掀翻漫天銀海,留下一地散亂珠箔,無邊瀟灑。

  “山丘低壑,皓虎當頭,真是個出來做事的好天氣啊!懿兒,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你起了個大早,應該收獲滿滿了吧?”

  劉權生坐在樓頂,正微笑看著劉懿,搞得劉懿有些無奈,父親洞若觀火,自己自愧不如。

  劉懿撓了撓頭,對劉權生道,“父親,一切都順!順上加順。”

  劉權生溫和一笑,“我兒心中可有闕疑?”

  “有,父親,所謂狡兔三窟,兒還差一窟。哎,即便三窟湊齊,兒也不能保證全身而退,況且這三窟都是借來的。江湖險惡哦!”劉懿有些失落,隨后煞有其事地說,“由父親為兒出謀劃策,定無憂。”

  劉權生朗聲笑到,“五郡平田令是懿兒,又不是為父,為父為什么要給你出謀劃策呢?”

  劉懿犟嘴道,“是父親一手將我推入廟堂,怎么?這就想撒手不管了?”

  劉權生詭辯道,“你見過哪只雄鷹要一輩子呆在父母的翅膀下?”

  劉懿啞口無言,只能耍賴道,“我不管,父親若不給我出個主意,我便辭官啦!”

  劉權生哈哈大笑,“曹操借天子、孔明借荊州的道理,你可明白?有些東西,借著借著,就不必還了,當然,這還得看我兒的手段嘍。嗯,午時過后,去一趟凌源鏢局吧!楊柳這孩子,其實不錯,但他們家啊,是女人當家,如果你能說服他姐姐楊觀,凌源鏢局會是你的最后一窟呢。”

  劉懿是個人精,被劉權生一點即通,他歡欣雀躍,對劉權生拱手,“謝謝父親提點,孩兒這就出發。”

  劉權生嘿嘿一笑,“楊柳的姐姐楊觀,可是個七竅玲瓏的女子,我兒和她說話,可要萬分當心哦。”

  “孩兒謹記!”劉懿說罷,便要前往城南,可還沒等他走出幾步,便忽然停身,轉身問道,“父親,當日您為何要舉薦兒子?”

  劉權生沖著劉懿嘿嘿一笑,隱含深意,“開成了望南樓,心情如何?”

  劉懿有些沮喪,道,“初時欣喜,后來空空落落,悵然若失。”

  “哈哈哈!”劉權生縱身一躍,飄到了劉懿身旁,為其拂去身上輕雪,“我的懿兒本就不是山人,何必去過那暮從碧山、月隨人歸的寡淡日子?一生很短,不妨再大膽一點,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的!”

  劉懿有些困倦,打了個哈欠,不過還是提起精神,道,“那您呢,父親?凌源一事,天家的賞賜定是不少的吧!孩兒聽說,您是天子寵臣,為何不借此機會,重回廟堂施展抱負?”

  劉權生眼中無比溫和,“因為,父親要為今日的決定和你今后的大膽,買單!”

  兩人閑聊之際,始終在樓內悄悄注視父子二人的喬妙卿走了出來,見她輕步搖移,婀娜多姿,小雪花兒一點一點地蓋在她的身上,更顯冰玉風姿。

  “世間顏色難相似,唯有美人常相同。”劉權生面露壞笑,小聲地對劉懿說,“今日,且看為父幫你夯一夯巢穴,省得你以后被人家騎在頭上拉屎。”

  隨后,劉權生向喬妙卿走去,兩人相距二十步之際,劉權生動心起念,一梭輕雪卷出兩袖,飄飄然如湍瀨流水般,向喬妙卿傾瀉而去,喬妙卿沒有想到劉權生會突然發難,應對不及,趕忙一個滾地龍向側面閃躲而出,卻仍被緊追而來的雪龍絆倒,卡了個狗吃屎,狼狽不堪。

  喬妙卿坐起身來,桃腮頓鼓、杏眼潤淚,幽怨地看著劉權生,一聲不吭。

  “為父走了,要給孩子們上早課了!”劉權生轉頭對劉懿溫和一笑后,同喬妙卿擦肩而過,聲音驟冷,“喬妙卿,我不管你是誰的女兒,記著,你活著,我兒便活著,你死了我兒依然要活著。如果你弄反了,我保證,十個塞北黎都留不住你的命!”

  沒入境的文人像狗,入了境的文人像龍。

  在致物境的劉權生面前,喬妙卿好似螻蟻,任她有萬千傲氣,也只能忍在心里。

  一枚精致的小手串,落在了喬妙卿襖邊,那位子歸學堂大先生漸行漸遠。

  劉懿趕忙上前,準備扶起喬妙卿,卻被喬妙卿狠狠掙脫,從小到大,這位大小姐哪里受過這份兒委屈,嘴里正鼓鼓囊囊,眼中淚圈打轉,欲哭卻不哭,連一句話也不說。

  劉懿心思一動,撿起父親留下的那枚小串,在喬妙卿面前晃來晃去,喬妙卿的頭歪向哪里,劉懿就跟到哪里,一時間憨態百出。

  喬妙卿視線終于被劉懿手中的手串吸引了過來,但見小串上,一位神情恬淡、梳著齊劉海的小男孩,正雙手執羊角騎于跪臥的羊背上,目視前方,身著花瓣與菱形紋飾的坎肩,雙腿微微向后輪囷,背部有豎向穿孔,以錦繩穿過。

  “哎呦我的大小姐,這可是琥珀小兒騎羊串,《三國志》等史書記載,此乃魏明帝曹叡贈其女平原公主曹淑之愛物。野史也曾講,身佩此物可身懷梅香百日而不褪呢。”見喬妙卿心思有些活絡,劉懿大眼睛滴溜溜一轉,對喬妙卿打趣說道,“這東西,世間少有,我都不知道爹有此等寶物,喬大小姐若是不要,小生便代勞了哈!”

  喬妙卿頓時如一頭小猛虎般撲了過來,一把奪過那枚小串收入懷中,打了劉懿一拳,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你爹這甜棗,來得可真快啊!嗚嗚嗚!”

  劉懿輕輕摸了摸喬妙卿柔順的三千青絲,微笑道,“爹要是打我一頓就給我一件小寶物,我恨不得一天讓他打我八百遍。”

  小嬌娘鼻子一抽,破涕為笑。

  ......

  午后雪停,凌源城到處晶瑩剔透,銀裝素裹,百門百戶開始自掃門前雪,到處充滿了寧靜與祥和。

  望南樓雪停開張,夏晴立即倒拎著掃把將喬妙卿和劉懿趕了出去,按他的話說,兩人一個是甩手掌柜、一個是混吃混喝,連樓前的雪都不知道掃,倒不如滾出去玩耍,自己也好眼不見、心不煩。

  劉懿和喬妙卿出門以后,不約而同對視一眼,相視一笑。

  劉懿率先說道,“我要去辦件事兒,你要不要一起?”

  喬妙卿妙目圓瞪,“好玩么?”

  劉懿憨厚笑道,“玩好了,好玩;玩不好就不好玩了。”

  小嬌娘喬妙卿嘟嘴拒絕,“那我不去,我要去老頭山,去凌源山脈,來凌源城這么久,都沒有機會去那里走走呢。”

  劉懿濃眉一挑,壞笑道,“凌源山脈去年剛剛經歷水患,地凍霜天,百獸寂寥,有什么好玩的?還不如跟我走,去見見天下第一聰明人。”

  ‘天下第一聰明人’這幾個字,吊足了喬妙卿的胃口,這消膠囊猶猶豫豫了好一會兒,方才對劉懿猶疑說道,“你沒騙我?陪你去,當真能見到天下第一聰明人?”

  劉懿談笑自若,似乎漫不經心,卻又開始吊喬妙卿的胃口,見他衣袖輕揮,笑道,“墨家鉅子寒李,聽說過么?”

  “廢話!”喬妙卿鳳眼一瞪,努嘴道,“諸子百家,三教九流,儒家、道家、釋家是為上三教,墨家則為諸子九流。但是,墨家雖然沒有儒家、道家、釋家那般飽受世人尊崇,但在九流里占據榜首,那是沒有任何疑問的。”

  “飽受世人尊崇?”劉懿不禁冷哼一聲,“諸子百家,應時而生,因勢而興。北方大秦篤信道教,所以道門日興;我大漢尊崇儒學,所以儒道鼎盛;漢朝天子禮拜佛道神僧為國師,所以釋家起廟。天下間哪有什么諸子百家,說到底,不過是帝王手中的一把道德利劍罷了。”

  喬妙卿嗔怒,一把揪住劉懿的耳朵,道,“你把江湖兒女看的也太沒有志氣了!江湖人之所以叫江湖人,就是寧愿在江河湖海里漂泊游蕩,也不愿做鷹犬走狗,明白么?”

  隨著小嬌娘的手逐漸用勁兒,劉懿急忙吃痛告饒,“哎呦!明白明白。姑奶奶,松手!”

  喬妙卿狠狠地剜了劉懿一眼,手上又加力擰了一下,方才松開玉手。

  劉懿揉了揉耳朵,蔫頭耷腦地道,“我在去年曾與寒李大俠有過一面之緣,只聽說他很厲害,喬姑娘,御術境的高手,很少么?”

  小嬌娘把頭一揚,開始顯露學識,“何止是少,御術境界的高手簡直是人間珍品。鉅子寒李,人家可是實實在在的御術境神人,距離通玄神境,也僅僅只差一線而已。武道一途,三品十二境,能入上境長生、天動、御術、通玄的,個個都是天縱英才。縱看天下江湖,長生、天動兩境之人或有一定數量,但御術境的高手,卻是鳳毛菱角。你剛才問我聽沒聽說過寒李,這回,你說我聽沒聽過寒李?”

  劉懿對武道一途知之甚少,遂揚眉問道,“什么樣的人才能入御術境界呀?”

  “習武悟道,并無善惡之分,父親曾說過,能入御術境界者,要么便是有百年難遇之根骨,要么就是有潑天的機緣,我覺得,寒李大俠,應該是兩樣都占了。”說著說著,喬妙卿的臉上浮出滿滿的向往之色,“要知道,御術境更上一層樓,便是世人追尋的通玄神境,凡人一到此境,過不了多些時日,必會羽化登仙,位列仙班,那正是我輩習武之人畢生追求的無上榮耀,寒李大俠在四十出頭就能夠一線通玄,想必,此生定能飛身成仙吶。要知道,就連三教也已經百余年沒出過登仙之人了,如果寒李大俠能夠躋身仙境,墨家必會成為當世顯學!”

  劉懿若有所思地道,“一門學說能否作為當世顯學,在其施政之要。在這大爭之世,墨家的核心思想‘兼愛非攻’,任哪一位國君都不會接受。所以,哪怕墨家出了十個神仙,也不會被天家看好,反而會受到朝廷忌憚,最后被瘋狂打壓!”

  涼風吹過,劉懿忽然回神,見喬妙卿正直愣愣地看著自己,知道是自己言多有失了,便故意打了個噴嚏,憨聲笑道,“說遠了說遠了,咱們言歸正傳哈!”

  喬妙卿在同輩中雖然武功高強,但性格卻屬于傻白甜類型,剛剛聽到劉懿在那里分析時政,一時間迷糊了頭腦,竟無言以對起來,又聽劉懿換了個話題,小嬌娘趕忙小鳥啄食般應和,“對對對,說遠了。你為什么剛剛要提起寒李大俠呢?”

  劉懿不再兜圈子,直來直去道,“今天要帶你見的這個人,姓楊名觀,是凌源鏢局楊奇的女兒,也是已故凌源劉家大公子的遺孀,此女在寒李大俠的風評中,得到了‘心有七竅,滴水玲瓏’的稱號,你說,他是不是天下第一聰明人?”

  喬妙卿聽完,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能得到寒李大俠如此高的評價,這女子,不簡單吶。”

  看著喬妙卿被自己忽悠的一愣一愣,劉懿心中嘿嘿壞笑,旋即心中感嘆:怪不得東漢末年汝南郡許劭兄弟主持的月旦評會聞名遐邇,盛極一時。能得世間高人點評者,蠢才亦天才也!

  旋即,劉懿問向喬妙卿,“怎么樣?要不要見上一面?”

  喬妙卿立刻點頭,認真地道,“這等奇人,得見一見。”

  劉懿聽罷,心中大喜;免費的打手,這不就來了嘛!

  只見劉懿輕輕咳嗽一聲,道,“不過,我這次去,是和人家談生意的,如果到時一言不合刀兵相向,喬姑娘可要出手相助啊!不過,凌源鏢局高手如云,此一行于我而言,無異于獨闖龍潭虎穴,喬姑娘如果膽怯,盡可以作壁上觀。”

  直到現在,喬妙卿還沒有反應過來劉懿的意圖,聽到劉懿言語中看扁了自己,怒火中燒,鳳眼頓時瞪成了圓月,三千青絲隨風飄搖,怒道,“開路!”

  這對少男少女輕聲移步,走在寬敞的街道上,少男炯眸伴木簪、鵝面輔濃眉,少女淡眉如秋水、玉容伴輕風。向城南走去,沿途吸引羨慕眼光無數,直贊兩人是金童玉女,搞得喬妙卿一路上臉上始終泛起兩片紅暈。

  “哎?劉懿,這東西真可留百日梅香?”喬妙卿輕羅小笛、深衣素顏,從懷中取出琥珀小兒騎羊串,左看右看,滿心歡喜。

  看著膚白貌美的喬妙卿,劉懿一時竟有些出神,喬妙卿外冷內熱的性子與內冷外熱的東方羽截然不同,幾天相處,這小嬌娘兒帶給劉懿最多的,總是一種似曾相識或是自然親昵的感覺,卻又無從尋起。

  他就這樣直愣愣盯著喬妙卿,直到喬妙卿示威般向劉懿揮了揮拳頭,劉懿才重回現實,展顏抱歉一笑,“琥珀小兒騎羊串的功能是書上說的,可不是我說的,書上說的有假,可大多數都是真的。”

  喬妙卿心覺自己受騙,那只小拳拳,一下便砸到了劉懿的小圓肌,懟得他向前一個踉蹌,差點沒背過氣來。劉懿轉頭,一臉幽怨的看著喬妙卿。

  “別整那副可憐樣,大爺我不吃這一套!”喬妙卿杏眼一瞪,“我可告訴你,若你敢騙我,本大爺的拳頭可不是吃素的,過幾日隨你離開凌源城后,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可是少不了的。”

  “不敢,不敢!肯定是真的。”劉懿搓手賠笑,而后,劉懿輕聲試探著問道,“喬姑娘,此行你我二人,你武我文,可怎地不見你的兵器啊?”

  喬妙卿心情好得很,將眼睛轉向腰間,一桿小竹笛吸引了劉懿的視線。

  劉懿驚訝地道,“不會是它吧?”

  小嬌娘嘿嘿笑道,“為何不能是它?”

  劉懿立即夸贊道,“能,能,太能了,以姑娘的手段和境界,一個倒馬境的楊柳怎是對手,即便赤手空拳,問題應該也不大!”

  “呸!”劉懿腦袋上又挨了一下,喬妙卿嬌嗔道,“啥叫問題不大?應該是沒問題,你記著,終有一日,大爺我會用一桿竹笛,挑了天下的江湖脊。”

  劉懿趕忙應和,“別說江湖脊,就是天下脊,對于喬姑娘來說,也是輕而易舉啊!”

  喬妙卿面露喜色,一把攬過正在揉搓腦袋的劉懿,老氣橫秋地道,“放心,看在小串子的份兒上,這趟江湖行,我不會讓你生死一線!不過,你倒是帶了啥保命的家伙?”

  男女授受不親,第一次被女孩摟住的劉懿,心思野馬奔騰,他費力掙脫小嬌娘的舒服,舒緩了一番心情,背手卷袖,濃眉微挑,灰衫飄飄,看向近在眼前的凌源鏢局,豪情萬丈,“你有青絲三萬,我有錦囊三千。”

  那一刻,喬妙卿竟如方才的劉懿,也有些看癡了!

  .......

  秋季鏢行生意寡淡,冬季卻火熱異常,年終歲尾,托人的、托信的、托財的、托寶的,應有盡有,所有人都想趕在年關之前,將人和物平平安安的送到家,陪至親之人好好過個太平豐收年。

  所以,凌源鏢局的鏢師們,都散去各處走鏢去了,鏢局內近乎無人狀態。

  劉喬兩人來到凌源鏢局正門,鏢局兩角的小望樓根本無人值守,門前積雪還未被清掃,門口亦沒人迎送,院內聽不到一絲聲響,給人一種冷冷清清、凄凄涼涼的感覺。

  兩人對視一眼,就這么‘肆無忌憚’的走入了凌源鏢局,直插中廳。

  會客廳中,兩個大火盆兒支在左右兩角,熱氣升騰,地上一張大紅毯,喜氣洋洋,楊觀正歪坐在搖椅上睡的正歡,隱隱約約還有淡淡的呼嚕聲傳入劉懿和喬妙卿的耳朵里。

  看著楊觀有些發福的身材和微微隆起的小腹,劉懿不勝感嘆:楊觀同自己是親不是親,非親卻是親。上次一別后,再未見過,再見時,卻已物是人非。都說自古人生情最重,老樹新苗掛同聲,父親仁義念情,并沒有趕盡殺絕,可若換成自己,要么不做,若是做,定是會斬草除根的。

  劉懿不知道的是,楊觀為了凌源百姓的太平安生,做了劉權生的棋子,犧牲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如果這件事兒被劉懿知道,此刻的他,又會發出怎樣的感慨呢?

  腦子里一點墨水都沒有的喬妙卿,見到楊觀仍在酣睡,正要上前喝起楊觀,卻急忙被劉懿以環臂之姿捂住了小嘴。喬妙卿憤憤然地斜瞪著劉懿,對著劉懿的胳膊,張嘴便是一口,疼的劉懿倒吸了一口涼氣,硬是沒有出聲。

  劉懿撤走了胳膊,指了指楊觀,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喬妙卿看出了些門道兒,嬌里嬌氣地對劉懿吐了吐舌頭,算是認了錯。

  劉懿揉了揉胳膊,定了定神,心想:喬妙卿這小姑奶奶好不懂禮數,若這一聲大喊讓楊觀的身孕有了些閃失,自己可算得上出師未捷身先死嘍!

  楊觀沒醒,但趴在楊觀身旁的那條大黃狗,注視到了來人,它起來抖了抖棕毛,豎了豎耳朵,怭怭舔上了楊觀半露在外的右手。兩三息之間,也就兩三息的功夫,搖椅怭怭地蕩了蕩,楊觀慵懶地動了動,閉眼輕嗔,“大黃,別鬧!”

  大黃狗又輕輕地叫了一聲,楊觀將身子翻到了面向大黃狗的一側,伸手怭怭拍了拍它的腦袋,寵溺地道,“再叫晚上就不要吃飯啦!”

  見此情景,劉懿湊到喬妙卿耳邊,低聲說道,“狗都比你懂事兒!”

  喬妙卿冷聲一笑,兩只手如螃蟹爪子一般,迅速狠狠掐上了劉懿的腰眼,見劉懿表情僵化,疼的齜牙咧嘴缺不敢出聲,小嬌娘十分得意,湊到劉懿耳邊,道,“劉懿啊劉懿,你可千萬別出聲,不然,你連狗都不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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