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拿著協議的手靜止在約翰面前，幾秒種后她才強裝淡定地自言自語道：
“對哈，不識字來著...”
短暫的自我檢討之后她調轉了協議念道：
“第一，未得到機械師的允許不能離開蓋斯城。
“第二，未得到機械師的允許不能與任何人透露機械師的身份。
“第三，未得到機械師的允許不得與任何人透露研究內容。
“第四...”
工作人員語調平淡地念了下去，仿佛手里的是一張沒有盡頭的判決書，
“第二十六，機械師助手每個月工資為一枚金幣，若有違反前二十五條的行為則依照律法追究責任。”
約翰只覺得自己腦袋快要爆炸，洋洋灑灑將近三十條的內容仿佛只是從他的一只耳朵進去，便迅速從另一只耳朵流了出來，具體的條款他什么都沒記住，細細回想起來只能總結出三句話：
要做的事情很多。
干這個賺的不少。
違規的下場很慘。
想到這里，尤其是最后一句話，約翰本來已經打算伸出的手忽然頓住，他想到了自己因為觸犯條款中那聽上去脾氣不是很好的機械師而被吊死在廣場上的畫面。
吞了吞口水，約翰知道這樣僵持下去只會成為笑柄，想到最近幾年新任領主的一系列德政，他咬了咬牙，拿過了那份契約，在上面畫了個盡可能規范的圓圈。
這是一項不成文的規定，對于不識字的農夫來說，所有需要簽字的地方都可以用圓圈代替，前提是他們需要找到一個認字的家伙幫他們讀契約。
一個歪歪扭扭的橢圓仿佛耗盡了約翰身體里的所有力氣，正當他打算迎接嶄新的未來的時候，他忽然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打擾一下，請問，當機械師的助手有機會做駕駛員嗎？”
工作人員面露疑色，仿佛在思考這是什么弱智問題。
對于這群骷髏戰士來說，這個問題就好像在說：
“我成為骷髏領主就可以當骷髏小隊長了嗎？”
本著實事求是的原則，工作人員點點頭道：
“應該...可以。”
“那我之后就要待在蓋斯城跟隨機械師了嗎？”
“當然。”
“那我能不能和家里說一聲？”
“來不及了，但是你可以寫信。”
“可我不認字啊！”
“沒事，馬上你就認字了。”
工作人員將保密協議收好，輕輕拍手，兩個國字臉的大漢出現在門口。
“‘幸運兒’的助手找到了，只是可惜是個文盲。”
三“人”無視了約翰的存在，旁若無人地交談著，絲毫不在意他們幾個月前也是文盲的事實。
看著兩個身高體壯的成年人，約翰只覺得自己似乎掉進了狼窩，
“你們是誰？你們要干嘛？你們不要過來啊！”
兩個大漢一左一右架住約翰，其中一個笑著問道：
“年輕人，聽說過教會學校嗎？”
兩人對待約翰的態度其實并沒有年輕農夫想象之中粗暴，他被兩人夾在中間，很快帶到了距離市政廳不遠的教堂。
曾經外表頗為內斂肅穆的勝利女神教堂自從被幸福快樂女神鳩占鵲巢之后便有了一種土豪暴發戶的氣質。
兩邊的尖頂鐘樓上此時掛著金燦燦的圣徽，走進大祈禱廳的約翰更是被那純金的笑臉圣徽晃得直眨眼。
關于教會的改變也是子爵領內所有農村最近討論熱度很高的事情。
尤其是在他們沒什么事情做的冬天，教堂破天荒開辦了好幾次集會，并且每一次都有提供圣餐（薯條＋汽水）。
這樣慈愛的名聲在領地內緩緩傳播著，眾人無不將曾經的種種惡行全都歸結到霍克那個不當人的愚蠢家伙身上。
至于圣徽的改變，《圣典》的修訂，教義的緩慢演化，這些并不在他們關心的范疇之內。
走進大祈禱廳，身穿白袍的伊萊主教沒有一點架子地微笑著迎了上來。
“樂門。”
伊萊一邊說一邊在胸口畫起笑臉。
“樂門。”
兩個大漢有樣學樣地回禮，并且指著被夾在中間的約翰說道：
“這是凱西給‘幸運兒’找的助手，但是他還不認字...”
“明白了。”
伊萊似乎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件事，他沖著正在擦拭燭臺的年輕人招招手：
“羅賓，來認識一下你的新學生。”
伊萊主教話音落下，那個正在打掃衛生的卷發青年回過腦袋看向這邊，隨后小跑過來。
“主教先生，有什么吩咐嗎？”
伊萊測過身體站在羅賓和約翰之間，
“我來介紹一下：
“這位是羅賓，教堂的正式修士，從今天起負責教導你的文法和數學基礎。
“這位是約翰，他之后要去學習機械，從今天起就是你的學生了。”
兩人微笑著握手，羅賓看著面前這一臉樸素的年輕人，毫不費力地找到了他身上藏錢的地方，而約翰則是覺得自己仿佛一只被天敵鎖定的老鼠，整個人都再無隱私。
搖頭摒除了這種奇怪的念頭，約翰在羅賓的帶領下來到了教會二樓的一間圖書室。
這里原來屬于霍克主教的兩個臥室之一，經過改造之后變成了教堂內部人員開小會和學習的地方。
直到看見羅賓豎起一塊小黑板，約翰才終于感受到世界的魔幻。
他，他只是想來問問還招不招人操作拖拉機，怎么一不小心就進入了掃盲班？
光是進入掃盲班還不算，之后還要去做機械師的助手。
想到這里，約翰忽然發現自己真正的興趣所在。
操縱機械固然很好，但若是機械也是自己一手組裝的，想來自己應該會更加快樂吧？
思考之間，羅賓已經在小黑板上寫了幾個詞，然后指著最下面那個說道：
“今天是第一節課，我們先來認識一下幸福快樂女神教會內部的等級好了。
“這個詞是見習修士，剛剛加入教會的年輕人都是見習修士。”
他的手逐漸向上，
“這個詞是正式修士，只有真正相信女神的教義才能夠真正成為正式修士。
“我就是一個月前剛剛從見習修士升級成為的正式修士。”
“這個詞是主教，如你所見，伊萊先生就是主教。”
“至于大主教嘛，大主教安布羅斯先生最近有事，暫時不在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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