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樉有些不爽的看了朱棡一眼。
但是看看自家三弟那一副慷慨激昂的樣子，他也沒有出言打斷，畢竟老三現在說的是正事兒，感覺到被冒犯這件事情回家再說，大不了吃飯的時候和老爹老娘告黑狀，或者是在大哥那里哭上一場……
正在滔滔不絕的朱棡忽然感覺到背后一陣惡寒，回頭看了看，一眼就看到了滿臉玩味的小侄子，又看到了滿臉笑容的自家二哥。
心中總是感覺有點怪怪的。
但是現在這種情形也容不得他多想，伸手把那東西拍在了桌子上，上邊赫然寫著他朱棡的大名，名字上還蓋著一個印信，竟然是那晉王之寶！
這枚大印一蓋，那性質可就變了，原本這個東西只是家中拿出來玩兒的一個玩意兒，但是是大印一蓋，那個就是有關于朝廷制度的東西，說出來之后就不可能改變！
所有的藩王都有些躊躇，說實話，他們當中沒有幾個胸懷大志之輩，他們也不敢胸懷大志，畢竟朝廷有皇帝，朝廷有太子，你個藩王胸懷大志是要干什么？
但是現在也好像由不得他們了，自從他們來到了這宗人府以后，就感覺在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現在已經沒有了后退的余地。
剛才同意海外分封的那個東西，已經簽了名字，這二哥還要把那東西鑄成黃金的掛在墻上，這哪里是讓他們名留青史？這分明就是怕他們反悔！
所有的人都清楚，這藩王們在封地之中作威作福的日子，好像要一去不復返了，之前在家中閑來無事，勾欄聽曲的好日子，好像也離他們越來越遠了。
朱棡還沒有說完，看著那白紙上的文字，笑呵呵的開口說道。
“三哥知道你們是怎么想的，你們無非就是想朝廷是不是在有意削弱你們的爵位……”
朱棡一邊說，一邊抬頭看了一眼眾位藩王，眼神之中閃過了一絲冷光，但緊接著又笑出了聲來。
“哈哈哈，笑話！如今咱們大明帝國在大哥和爹兩代皇帝的治理下變得何等強盛，你們難道不知道嗎？海外飛地，比中原神州還大！”
“中原能挖出多少金銀，北方的苦寒之地一年能挖出多少金銀銅鐵，這些賬你們算過嗎，告訴你們，就全大明用的所有鋼鐵，都是北方的苦寒之地挖出來的，數以百萬計的昆侖奴，再加上草原人都在那里挖礦！”
“那遠東銅礦鐵礦，供應著咱們整個大明天下的鋼鐵黃銅用度！”
“那新平島盛產白銀，咱們用的每一塊龍錢，都是從那里挖出來的，還有那昆侖奴的老家，那種地方滿地都是黃金，幾個移民過去的百姓，曾經在那里挖出過好幾斗的狗頭金！”
眾位藩王眼神之中的熱烈越來越重，朱棡冷笑一聲，用力的拍了拍桌子上的東西，又繼續的開口說道。
“去這種地方是削弱你們嗎？再說了！占據著如此富庶的地盤，還要從朝廷那里拿俸祿，咱們這些藩王是干什么吃的？咱們朱家是只有大哥那一個爺們嗎？剩下其他的都是米蟲子？”
“你們能不能有點骨氣，每年每月伸手從戶部要錢的滋味有多難受，你們清不清楚，那戶部的呂大人現在吝嗇至極，每次咱們藩王要錢的時候，都是百般推脫，知道因為什么嗎！？”
“因為他看咱們朱家子弟不值，替陛下不值，替父皇不值，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一家人不想著幫忙，還凈想著天天伸手要錢！！”
“你想想你們都干了些什么，老七，你已經暗自支持多少個鏢局了，那些個江湖中人都投入了你的麾下！你是要干什么！？”
“還有老八，你低頭做什么，你現在已經有十多家妓院了吧，你還親自給那些女子的屁股上紋標志，你也不嫌寒磣！！！”
所有的藩王都慚愧的低下了頭，他們確實是如此，生怕朝廷少給他一分銀子，甚至有些人都要變著法的弄錢，在封地之中，開酒樓開妓院，弄一些新平和北安的女子回來，隨便弄個房子往里邊一扔，那就是日進斗金……
他們弄如此多的錢，無非就是奢靡無度而已，這種事情朝廷一直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今天卻沒想到被自家三哥毫不避諱的說了出來。
當真是一點情面都沒有留。
一旁的朱允熥運筆如飛，那鋼筆尖和小本子摩擦的聲音，好像一柄柄錘子砸在諸多藩王的心頭。
朱棡氣的劇烈的喘息了幾下，伸手還要罵，卻被朱樉伸手攔住，只見他滿臉不悅的開口說道。
“老三啊，怎么能如此粗鄙，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咱們兄弟這么多年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你怎么能破口大罵呢！”
朱棡倒也是聽話，直接回頭沖著朱樉請罪，“二哥恕罪，弟弟也是一時激憤，這才口出無狀……”
朱樉也不能真心懲罰老三，只是不咸不淡的點了點頭，“行了，快坐下喝盞茶，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何必如此上綱上線？”
朱棡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雙滿是怒火的眼睛，還是死死的盯著那些藩王。
這些藩王現在也都明白了，如今他們是簽也得簽，不簽也得簽，簽字的話估計就是去海外發展，朝廷還能給扶持，大不了每年每月好好干就是了，到時候交夠了朝廷的稅金，剩下的就都是自己的。
看二哥那富態的樣子，這外面應該也沒什么不好。
但今天如果他們不簽這個東西的話，估計自己在封閉當中所做的那些個腌臜事兒就要被朝廷翻出來了……
到時候該定罪定罪，該處罰處罰，這朱元璋對藩王的管理可是極其嚴格，他們在領地可以干什么不可以干什么，朝廷都有明文規定，他們所做的那些東西，明顯就是和朝廷的命令不符！
哪個藩王能開妓院，哪個藩王能開鏢局？開妓院是不是要學東廠？！開鏢局是不是要學錦衣衛！？！
這種事情可是說不清的，到時候一查，那可就全都是褲襠里的黃泥。
幾個藩王對視一眼，在他們的眼神之中都看出了屈服的意思，因為沒有辦法，朝廷沒有把他們逼到墻角上，也沒有說要取消了他們的封國，去海外，朝廷每年給的幫扶還更多，無非就是不像現在這么輕松罷了……
對賭就對賭吧……
隨著一個個名字被落下，一個個藩王之寶被蓋在白紙上，原本整潔無比，只有一個名字的白紙，現在寫滿了眾位藩王的名字。
這最后的一句話格外刺耳，那就是藩王不能替國分憂，就落為郡王！
這大明的郡王有多慘，在座的人都是心知肚明，聽說現在很多郡王都在向朝廷那里預支俸祿，因為年過不下去了……
所以這次也就只能是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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