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常茂和李景隆凝重的眼神中，常升才緩緩開口說道，“剛開始的時候，我確實沒有把那些小侏儒放在眼里，他們雖然有些血氣之勇，但是對于我大明天軍卻毫無作用，第一仗就被我明軍擊潰！”
“當時我也是有些輕敵，想乘勝追擊一番，可是沒想到，我率輕騎追擊的時候，卻遇上了伏擊，那些小侏儒忽然拿出了百十門大肚火炮，那種火炮雖然射程一般，但是打出的鐵砂鋪天蓋地，極其惡毒，我率領的四千兒郎猝不及防吃了大虧！”
“大肚火炮，那玩意兒不是只有前元才會用？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小破島子上？難道是他們之前買的？”
常茂家學淵源，對于前元簡直是了如指掌一般，自然對他們的武備了解十分詳細！
常升一拍大腿，有些懊惱的說道，“是啊，我當時心里也是這樣想的，所以這心里就非常疑惑…！”
常茂沉思片刻，雖然面色凝重，但還是開口說道，“那也不對，百十門那種火炮雖然還可以，但是和神機工業的火炮一比，簡直就是天上地下，你還不錘爛了他！”
常升有些無奈的開口說道，“是啊，本來是不算什么的，可是這到后來一看，那些小侏儒竟然在拼接回回炮！”
“嘶……”
“那玩意兒怎么會出現在這兒？！北元也摻合進來了？”
常茂豁然起身，顯得有些坐立不安。
回回炮這個東西，并不是說他的殺傷力有多大，也不是說這種武器有多強，是因為這種武器是北元所特有的，當時他們的老祖宗成吉思汗和忽必烈，就是靠著這種巨大的拋石機，打下了許多堅城，這個東西的出現，就代表著一定是北元插手了倭島的事情！
常茂有些狂躁的在地上轉了幾圈，突然問道，“這么重要的事情，你在軍報上是怎么寫的？”
常升撓了撓腦袋，“當然是實話實說，就說在兩軍對壘的時候，倭寇忽然間拿出了許多元制火炮，還有拋石機……”
“然后呢？”
常茂著急的問道。
“有什么然后，依陛下和太子殿下之聰明，還用我這個粗人多說嗎？這不是派來援兵了嗎？”
常升有些無奈的說道。
“哎呀！老二！你！！…哎……”
常茂捶胸頓足，恨不得現在就把常升吊在樹上，抽上幾鞭子。
李景隆在旁邊也聽出來了，有些無奈的開口說道，“老皇爺和太子殿下乃天神下凡，但也離著這里千城百里，你不說明白，那可如何是好？”
李景隆這話說的很明白，就算那兩位是天神下凡，離得這么遠，也不一定能做到全知全能。你不說的明白，他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派來援軍不假，可是把你這一軍主帥擼了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沒點數嗎？
“九江！”
常茂忽然爆喝一聲，“速速上奏，你文筆好，這奏章由你來寫，把剛才老二說的都寫進去，最后你我二人署名！”
“末將遵命！”
李景隆答應的痛快，可心中卻是明鏡一樣，這是對他的最后一次試探，在這個小破島子，把他李景隆牢牢的綁在常家的戰車上！
但是這對李景隆又沒有什么壞處，他們李家和常家，本來就沒有什么仇恨，而且又都是太子爺的親支近派，綁一個戰車上也沒什么，所以也沒有絲毫顧慮，當即揮毫潑墨，一份奏章，洋洋灑灑的寫了出來。
常茂看都沒看，直接在最后寫上了自己的名字，這奏章就漂洋過海直奔應天！
“老二，你這件事情雖然情有可原，但也不是你按兵不動的理由，有幾桿破炮怎么了，有個拋石機又怎么了？就算是那韃子的鐵騎來了，咱姓常的也要把他們都浸死在糞坑里！”
常茂心情明顯不錯，但口中還是說著這樣的話。
常升也低眉順眼的躬身應是。
一夜無話，這大戰期間也不能搞什么接風洗塵，連常升營里平日熱鬧非凡的慰安所，今天晚上都變得安靜了許多，只有零零星星的聲音……
第二日清晨，常家兩兄弟和李景隆一起站在了城頭，看著下面整齊劃一的帳篷，陷入了沉思。
“這倭寇還是有點東西的！這軍帳一看就出自行家里手，壕溝水溝，水源，茅廁，做的也都是有模有樣！”
常升指著下面的營地，面色凝重的說道。
“哼！這個不是倭寇的手筆！”
常茂面色鐵青，指著營地中間的幾條跑馬道，“那倭寇的馬比驢大不上多少，而且數量稀少，他在大營里留這么寬的跑馬道干什么？這他娘一看你就是北元的手筆，咱常家和他打了兩代人的仗，這點事兒我還能看不出來？！”
常升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連一旁的李景隆也是面色凝重，這種事情他們二人也自然看出來了，這就是他們為什么遲遲不出城迎戰的原因，如果真的忽然間冒出幾萬北元鐵騎，還真就得吃個暗虧！
“這群兔崽子，還挺聰明！”
李景隆也開口說道，“這大營修建的位置，正好再怎么火炮打不著他們的地方！”
三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感覺出了棘手二字。
倒不是不敢打，只不過是在這個地方的瓶瓶罐罐太多了，而且這個地方是太子爺的寶貝，為了建設佐世堡海港，這銀子不知道花了多少，萬一有個閃失，這個責任別說李景隆擔待不起，就是再加上常家，也是擔待不起！
“而且還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北元連一艘像樣的船都沒有，他們是怎么從漠北來到這倭島的？”
常茂一邊盯著下面的倭寇，一邊緩緩的開口說道。
“北元現在龜縮在漠北，乃是冢中枯骨，就他們那點兒破銅爛鐵，自己還用不過來，能夠從牙縫里擠出這一百多門炮，已經實屬不易，但是這炮總不能自己飛過來！”
常升遲疑片刻，忽然眼神一亮，壓低了聲音說道，“借道朝鮮！”
“嗯…”
常茂點了點頭，“朝鮮是咱大明的屬國，而且，還有點香火情義，他們的船只，咱大明當然不會過分難為，哎……”
常茂一邊說，一邊看向李景隆，笑呵呵的問道，“九江這事你已經寫在奏章上了吧？”
李景隆微笑著點了點頭，并沒有說什么。
常茂也哈哈一笑，沖著李景隆比劃了一個大拇指，“還是九江你聰明！哈哈……”
忽然常茂面色一正，“咱大明總共來了十五萬大軍，總不能一仗不打，不管他那個破營房里住的是什么人，小侏儒也好，北元韃子也罷，咱們幾個先廝殺一番！把他們的真實意圖打出來！”
常升緊緊的握住腰間的鐵骨朵，滿臉殺氣，這些日子疑神疑鬼，時刻防備著，不知道從哪里殺出來的北元鐵騎，早都把他憋壞了！
李景隆也一臉興奮的拔出雁翎刀，大聲喝道，“來！先沖殺一番！！”
常茂滿臉豪氣，大喝一聲，“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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