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五這一嗓子差點沒把抬棺材那幾個人魂兒嚇出來！
面對著黑洞洞的槍口，他們可是一點反抗的心思都沒有，這可是有王法的地方，反抗官差那可是要殺頭的，而且這道理也是反過來，如果官差有意欺負人，那也是要剝皮的！
所以在大明律之下，這世道當真是清明無比！特別是在朱元璋還活著的時候，特別是御制大誥還管用的時候！
幾個人顫顫巍巍的站在原地不敢動，領頭的正是剛才那個孝子，看到劉老五黑洞洞的槍口以后，強行壓下內心的慌張，顫顫巍巍的解釋道。
“這位軍爺，家父不是救活了嗎，這棺材留著也沒用，我想著把他拉到城外燒了，省著放在家里，污了爹的眼睛……”
劉老五點了點頭，笑呵呵的開口說道，“你倒是個孝子啊……”
那人站在這里尷尬的沒有動，而劉老五的槍口也從來沒有離開過他們的腦袋！
“往邊上靠！我看看這棺材里面有什么！”
劉老五似笑非笑的說道。
那孝子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狠色，沒有挪動步子，反而站在原地不動，從懷里掏出了一些龍錢，低聲說道，“這位軍爺，您行個方便，這是城外，何必那么認真呢？”
劉老五的眼神之中閃過了一絲喜色，他可不敢拿啊那些龍錢，如果這事讓廉政公署的人知道，自己這身軍服就要被扒下，要蹲大獄不說，還會送一副大匾，大匾上面寫著貪污腐化，要掛滿三代才能拿下去！
他可不敢冒這個險，掛上這玩意，估計都沒有姑娘敢嫁給你們家，自家的姑娘也沒人敢娶，放在他身上，不用三代，一代就絕戶了！
所以他不敢要這個錢，劉老五是正兒八經的想立功拿賞錢，槍口又往前頂了頂，“爺說了，如果沒有問題就不難為你，靠到一邊去，我就想看看這棺材里面是什么，沒什么東西，爺立馬就走！”
那孝子還是沒有動，文弱的臉上閃過了一絲微紅，“軍爺，您這不是為難人嗎，自家老人躺過的棺材，怎么可能讓別人看……”
這話一出，都把劉老五氣笑了，“你爹又沒在里邊，你怕的是什么，或者是說那老頭子醫術不精，你爹又死了？”
孝子支支嗚嗚，“沒，沒有……”
劉老五在槍口之下輕輕一摸，隨著機簧之聲，刺刀應聲而起，寒光閃閃的三棱刺刀，閃爍著暗紅色的光芒，一看就是沒少殺人！
“讓開！咱這刺刀捅死過三個鬧事的新平人！還有好幾個北安奴！不想沾上你的血！讓開！”
那孝子哪里見過如此場面，寒光閃閃的刺刀，簡直就像扎進了他的心魄一樣，嚇得他不敢直視，雙腿也開始劇烈顫抖，旁邊的人紛紛把他往一邊拽，可他就像是腳下生根，說什么也不走！
劉老五有些不耐煩，“你小子還是個仗義人，你聽話，你攔著我沒用，爺腰上有一顆信號彈，拉了火，馬上就能來上數百人，你是擋不住的！到時候還會白白的丟了性命！想想你爹！”
那孝子倔強的眼神微微軟化，剛想開口說什么，劉老五卻用力的一拽槍栓，一顆黃澄澄的子彈就被推進了槍膛，“快點給爺讓開！最后再跟你說一次！”
“你也是個良善人，難為他做什么，老朽出來便是……”
一道蒼老的聲音，從棺材里響起。
劉老五的臉上閃過了一絲微笑，刺刀往旁邊指了指，對孝子帶來的一些人說道，“滾！爺今天當發發善心！不難為你們！馬上滾！”
那孝子的臉上閃過了一絲不忍，但沒辦法，他不是自己一個人，剛活過來的自家老爹需要，嗷嗷待哺的娃娃需要他，剛剛生產完的妻子也需要他。
沖著棺材用力磕了三個響頭，孝子抹著眼淚跑了。
風平浪靜以后，這片地頭之上，就剩下了這兩個人了。
劉老五帶著幾分玩味的聲音慢慢響起，“老先生，您這又是何必，用不用晚輩攙您出來？”
棺材蓋被慢慢推開，滑壽蒼老的頭顱，慢慢的從棺材中抬起，“老夫雖然歲數大，但是也不能讓你們這些身穿官衣的人攙扶！受不起！”
“為什么？”
劉老五的眼神有些吃驚，聽這位老先生的意思，好像對自己這些穿官衣的人很仇視。
滑壽慢悠悠的站起身來，摸了摸自己雪白的胡子，“沒什么，只是心里不舒服而已，如今鬼怪妖邪橫行，誰知道誰是個什么東西？老朽已經滿頭鶴發，不想再摻和其中了，還請這位軍爺放我離去，老朽感激不盡…”
“老先生，您這話說的不對，您身為醫者，連路邊的旁人都可以診治，那為什么不能去宮中為我大明皇后診治呢？如此潑天的功勞，您當真不想要？”
劉老五非常吃驚，如果他有這能耐，早都跑進皇宮當中試一試了，如果能治好，那可就是好幾代的富貴，他實在是想不明白這老頭究竟想干什么！
滑壽冷笑著搖了搖頭，“老朽不想和朝廷有什么瓜葛，如今這朝堂之上，有兩頭毒牙帶翼的猛虎！老朽怕去了以后，這條老命恐怕就丟了…”
劉老五忽然不知道如何接話了，這兩頭毒牙帶翼的猛虎是什么？他簡直就不敢想，這可是大逆不道，要誅九族的！
“這事與我無關！我只是一個小小守城兵丁而已，還請老先生跟隨我入城，全城醫者都需要登記，您也不能例外！”
劉老五實在是不敢，就著這個話往下說，他也怕聽到什么不該聽的東西，到時候可就麻煩了，而且這老頭看上去就不簡單，大明如此盛世，他還說那兩位是帶著毒牙的猛虎，不是韃子的后裔，就是亂臣賊子！
滑壽沉默著不說話，卻緊緊的握住了手中的包裹。
就在這個尷尬的時候，旁邊忽然傳來了一聲爽朗的大笑，“哈哈哈，老先生，您可是讓末將好找！”
劉老五頓時松了一口氣，而他的身后，也慢慢出現了一些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松軟的農田之上，也被踩出了大量的腳印。
毛驤來到了他面前，上下打量他幾眼，笑呵呵的開口說道，“干的不錯！”
劉老五連頭都不敢抬，忽然，一塊兒冷硬的東西塞到了他的手里，瞪眼一看，是一塊巴掌大的金餅子！
“將軍……這……”
毛驤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你應得的，去吧去吧……”
劉老五道謝之后轉頭就跑，他可不想聽到什么不該聽的東西，這些穿著飛魚服的大爺，他一個也惹不起……
毛驤慢悠悠的走到了老人家跟前，恭恭敬敬的施了一個禮，“老人家這是干什么，躲在棺材當中多不吉利，那藥戶的掌柜和我一見如故，聊了很多，說您是因為所住的村子地少種不得糧食，朝廷的新糧種還沒發到那里，所以才來應天搜羅種子？”
滑壽梗著脖子沒說話。
毛驤搖了搖頭，“跟末將來吧，有位貴人想見你，過了這關，你那小村子和開藥房的后輩，都沒有事，否則的話……嘿嘿……您是天生一副好心腸，不想看到那樣吧？”
滑壽氣得嘴角直發抖，但又沒有辦法，無奈之下，也就只能規規矩矩的上了馬車。
毛驤親自趕車，周圍盡是飛魚服，“走！這里就不用收拾了，讓東廠的兄弟們幫忙洗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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