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陽城東。
山水之間復見一城。
“拜見燕王殿下。”
山水間,城池外,早已抵達燕地十余日之久的楊先安等人恭敬地面朝馬車朗聲行禮。
許奕掀開車簾,緩緩走出馬車面朝眾人擺手道:“免禮。”
話音落罷,許奕的視線越過楊先安等人望向不遠處那座莊嚴且雄偉的城池。
說是城池,實則那不過是一座王府罷了。
凡親王府邸,皆位列邊關,建于郡治所在,形同內城。
外有護城河渠,內有四門拱衛。
四門之間設城墻,城墻高三丈、寬兩丈,城墻之上設箭樓、瞭望、士卒居所。
若戰不敵,親王依府為戰,直至最后一兵一卒。
對于大周親王而言,王府不單單是自己日常起居之地,更是自己最后的退路。
片刻后,許奕回過神來,帶著眾人緩緩踏上護城河。
正式開啟了游覽王府之行。
跨過巍峨堅實的宮門,正式進入燕王府后。
迎接許奕等人的第一道城門便是裕門,其作用等同于皇宮午門。
裕門東西北三面城臺相連,環抱一處方形廣場。
北面門樓、面闊九間,重檐青色琉璃瓦構成殿頂。
端的是氣勢雄偉。
越過裕門進入端禮門。
端禮門為王府正門,亦是王府禮儀重地。
藩王宴請賓客、亦或者舉行重大典禮、會見地方官吏等,皆會于此處舉行。
越過端禮門后便是承運門。
承運門之后便是正黃色琉璃瓦構成殿頂的承運殿。
為藩王日常會見王府屬官,處理封地公務之場所。
皇帝奉天,親王承運,合稱奉天承運。
也正因此,奉天殿即為親王府邸正殿。
再往里深入,跨過承運殿后便是崇信門與存心殿。
此地乃是親王日常歇息之地。
對應的正是皇宮中的養心殿。
養心殿之后為一道長長的蕭墻。
跨過蕭墻便會正式進入燕王府后宮。
而蕭墻的存在,便在于隔絕前朝與后宮,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后宮的安寧。
許奕并未第一時間進入后宮,反而是朝著養心殿東側走去。
越過養心殿后,入目所及便是兩座并列的宮殿。
靠近養心殿的名為燕居殿,乃是燕王日常教導子嗣之地。
與燕居殿并列的為世子所,乃是世子起居之地。
親王嫡長子十歲便會受封為親王世子。
到了那時便需搬離后宮前往世子所居住。
若正妃無嫡子,親王四十歲時便可請封最年長庶子為世子。
燕居殿與世子所前方為宗廟,宗廟內供奉歷代燕王。
宗廟旁為典膳所,負責王府前朝屬官與世子等人衣食問題。
再往前便是數十座大小不一的屬官所。
屬官所為燕王府屬官辦公居住之地。
親王府為城內城。
凡王府屬官皆居于屬官所。
其內蘊含著良醫所,工正所、典寶所。
相當于皇宮內的太醫院、工部、內務府。
王府屬官皆有品級在身,享燕王俸祿,無論王府內外,皆需對燕王稱臣。
現如今的楊先安等人便暫時居于屬官所內。
越過屬官所繼續向前,不一會兒的功夫便抵達距離南門不遠的承奉司。
所謂承奉司,便是燕王府內的宦官機構。
與王府屬官同等,皆為入品之人,其中承奉官為正六品官職,左右承奉少官為從六品官職。
只不過隨著上一任燕王戰死,燕王世子請封郡王爵離開燕王府后。
原本的那些宦官在這二十余年里死的死耳、走的走。
現如今的奉承司內連一個鬼影都沒有。
許奕腳步不停,繼續向南走去。
行至不久,又見數座別院,與先前屬官所、承奉司相比,這些別院無論是大小還是環境都要強上不止一星半點。
此地官名為內使歇房,是專為朝廷欽差大臣所留。
許奕先前于代王府借宿的棠溪別院,嚴格意義上來說便是內使歇房。
越過內使歇房后,又見一道圍墻。
此圍墻內并排聳立著數座偌大的倉庫。
圍墻正門處上書一塊門匾,門匾內赫然寫著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廣瞻倉。
其內存放著王府屬官以及王府仆從們的俸祿。
至此,存心殿東側便已然全部游覽完畢。
許奕率眾人緩緩行至城墻處,朝著王府西側走去。
行至王府西側,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兩座偌大的祭壇。
其一為風雨雷壇。
其二為社稷壇。
風雨雷壇與社稷壇并列,皆為祭祀場所。
皇帝祭祀天公,親王祭祀風雨雷神。
皇帝祭祀天地日月,親王祭祀封國山川河流。
親王,下天子一等莫過于此。
風雨雷壇與社稷壇之后便是大成殿。
其內供奉圣人孔夫子以及儒家大儒。
以此來彰顯天潢貴胄亦尊儒尚學。
在大成殿之后,便是謹德殿。
謹德殿,重大禮儀前,親王必至之地。
凡重大禮儀服飾,如九旒九章青龍親王冕服等皆存放于此地。
謹德,寓意謹慎自己的德行。
再往后便是倉大庫,其內珍藏著王府奇珍異寶等物。
只可惜,此時的倉大庫與奉承司一般,皆是空蕩蕩的連一個鬼影都沒有。
更不用提奇珍異寶了。
再往后便是王府的養馬房,王府的車庫與牲畜屠宰場皆在此地。
當許奕等人徹底游覽完前朝后,時間已然過去了近兩個時辰之久。
許奕辭別了楊先安等人,帶著王秋瑾與數十名就藩路上精挑細選后購置的婢女走進了蕭墻之內。
蕭墻之內,入眼所及便是三座依次向后的宮殿。
三座宮殿中軸以王道相連,形成了一個偌大的王字。
象征著親王的無比尊貴。
這三座宮殿通體以青色琉璃瓦鑄頂。
乃是親王與王妃日常起居與幼年子嗣居住之地。
除親王、王妃、幼年子嗣與侍奉婢女、太監外,余者未獲允許,不得入殿。
至于其他妃嬪則居住于三座宮殿的東西兩側。
皇宮有三宮六院,下天子一等的親王自然也有東西三所。
此東西三所便是其他妃嬪居住之地。
當然,現如今的許奕并無納妾的打算。
因此這東西三所估計還要空上不知多少時日。
三所前面則是書堂和家廟。
書堂與奉承司皆為宦官機構,只不過一個位于前朝,一個位于后宮罷了。
小到王府起居、花草修剪,大到往來文書,皆歸書堂太監負責。
家廟則供奉祭祀歷代先祖。
許奕帶著王秋瑾緩緩穿過三座宮殿,最終抵達燕王府后花園處。
因燕王府位于山水之間,初代燕王選址之際,不單單顧及到了燕王府的實用性。
更顧及到了日后享樂之用。
許奕方一行至后花園處,便被眼前的景象小小的震撼了一下。
在燕王府后花園最深處,赫然有著一座孤零零的山峰。
山峰名為獨秀峰,據說當時此地共有數座山峰。
然除獨秀峰外,皆被前幾代燕王耗費大力氣移去。
具體如何,史書并無詳細記載,而此事已然過去了兩百余年,亦是完全沒必要去查證。
獨秀峰上鑄有王府庭院,若是以往,那庭院內定然種植有各種奇花異草。
但很可惜,此時獨秀峰上的王府庭院內到處都光禿禿的。
庭院外大小不一地分割出數十塊空地,空地旁建造有低矮房舍。
據傳此空地乃是歷代燕王馴養各類珍禽走獸之處。
獨秀峰下有一月牙湖,湖面上停靠著數艘小舟。
湖周圍建有世間罕見的亭臺樓閣,與獨秀峰共同構成后花園。
至此,許奕已然將燕王府全部游覽完畢。
單單是一座燕王府,便占地足足兩千兩百余畝。
然而這還僅僅只是一座王府。
在沮陽城外,許奕更是有著萬戶食邑以及一座可以容納兩萬一千人的校場。
參觀完燕王府后,天色已然昏暗。
許奕與王秋瑾簡簡單單地用過晚飯后。
便孤身一人前往了前朝承運殿。
方一走出蕭墻,趙守便默默地跟隨在許奕身后。
......
......
承運殿偏殿書房內。
許奕緩緩點燃一盞油燈,待油燈的光芒徹底點亮書房后。
許奕緩緩行至太師椅處。
待其入座后,身子不由得向后靠走,與此同時閉上了那因車馬勞頓與參觀王府而困乏的雙眼。
其雖閉眼,但腦海中卻不斷地思索著后續計劃。
今日之所以耗費諸多體力與時間參觀王府。
無外乎還是為了自身安全。
燕王府乃是許奕在燕地的家,但這個家他今日方才初次進入。
而他的敵人在燕王爵空置的這二十多年里,已經不知道多少次借修繕的名義逛完了整個燕王府。
若論對燕王府的熟悉程度。
此時的許奕非但比不過孫道華,甚至于就連李鈺都比不過。
若是敵人真的狗急跳墻,于王府內埋下殺手,許奕或許連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此事雖然可能性極底,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許奕不得不防。
許奕定了定神,緩緩睜開雙眼起身研墨。
邊研墨邊與腦海中查漏補缺。
燕王府終究已經閑置二十余年,這期間雖有上谷郡與漁陽郡聯合派人修繕。
但因其建立已然二百余年,難免會有一些無法修繕之地。
單單是今日粗略游覽,許奕便已然發現,屬官所至少有著十余座別院成為了危房。
屬官所乃是許奕日后中堅力量所在,若是因危房而導致損兵折將。
那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也正因此,屬官所那些危房推倒重建一事刻不容緩。
片刻后,許奕于宣紙上緩緩寫下那些危房所在的位置。
“趙守。”許奕放下手中的狼毫筆,朝著門外輕聲喚道。
“六爺,趙守在。”趙守推門而入拱手行禮道。
許奕將書案上墨跡已然干透了宣紙拿起。
遞給趙守后叮囑道:“將此紙交給先安,命其明日便尋人著手安排此事。”
趙守雙手接過宣紙恭敬道:“遵令。”
“去吧。”許奕微微擺手吩咐道。
“是。”趙守答應一聲后,隨即快速朝著門外走去。
待趙守離去后,許奕雙手交叉靜靜地注目燈盞許久。
解決王府內部建筑隱患只是許奕此番要做的第一步罷了。
片刻后。
許奕再度提起狼毫筆,于紙張上緩緩書寫著一個又一個陌生的名字。
若是趙守在此,便不難發現,那紙張上所寫名字赫然便是許奕于就藩路上所購置的那些仆從與婢女。
那些仆從來自與就藩路上的各郡縣,每一個都是許奕精挑細選過,且經受了不止一次考驗后才決定徹底收留下來之人。
此舉一來是為了將正德帝賜給的那些宮女徹底邊緣化,甚至于踢出燕王府。
二來則是為了給燕王府內培養一些新鮮血液,也正因此,沿途所收兩百余仆從與婢女皆有一技傍身。
三來則是為了預防孫道華與李鈺極有可能安插的眼線。
然而今日粗略游覽后,許奕卻并未在燕王府內發現一個陌生面孔。
是孫道華與李鈺放棄了安插眼線?
還是孫道華與李鈺另有圖謀?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性,許奕都必須盡快使得燕王府內部安穩下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許奕緩緩將兩百余人名徹底打散,分配于王府各個角落內。
其中尤以屬官所為重。
許奕緩緩放下手中的狼毫筆,滿臉鄭重地再度審視起桌案上寫滿人名的宣紙。
片刻后,許奕略微調整了幾人的安排。
隨即將狼毫筆緩緩放下。
與此同時,前去屬官所送信的趙守已然折返。
“趙守。”許奕再度輕喚道。
趙守腳步不停,徑直走進書房內,恭敬行禮道:“六爺,趙守在。”
許奕再度拿起書案上的宣紙,將其遞給趙守后吩咐道:“明日將這些人依照花名冊分配下去。”
趙守接過宣紙,恭敬道:“遵令。”
許奕再度吩咐道:“你于前朝總攬各事之際,莫要忘記對前朝眾人的考察。”
“若是有合用之人,當提拔便提拔。”
“若是有心懷不軌之人,當斷則斷。”
此言一出,無異于將趙守放置于前朝大管家的身份上。
趙守聞言當即拱手行禮鄭重道:“六爺放心,趙守明白該如何去做,定不辜負六爺厚望。”
許奕微微點頭,隨即起身離了承運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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