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玉奴嬌 > 第234章 我明明記得你很節儉
  她渾身一個激靈,一把拉住了剛起身的殷稷:“你去哪里?”

  殷稷垂眼看了看她緊繃的手,心里略有些困惑,他只是想出去一趟而已,謝蘊怎看起來這么緊張?

  但他還是老老實實地解釋了一句:“自然是看你生氣了,想去買點什么來討你高興。”

  謝蘊仍舊緊緊抓著他,不給他半分回頭的機會:“我高興得很,快吃吧,吃完我們就回去。”

  她給殷稷夾了筷子菜,抬眼巴巴地看著他。

  又是這種目光,殷稷根本拒絕不了,雖然心里仍舊困惑她態度的古怪,身體卻本能的選擇了聽話,他再次坐下來:“好,我們吃完就走。”

  謝蘊松了口氣,注意力從那婦人身上收回來,落在了殷稷身上。

  比起盯著別人看然后被殷稷發現端倪,盯著他不讓他回頭顯然要簡單省事得多。

  好在那婦人只是來買了一壺綠豆燒,很快就走了,謝蘊這才放松下來,琢磨著和殷稷回龍船,再這么鬧下去,她也扛不住了。

  可殷稷難得能和她出一趟門,并不想如此潦草的就結束,謝蘊怕被他看出問題來,只能硬著頭皮又陪著逛了兩家店面,卻是他說了什么都沒注意,因為那婦人冤家路窄的,不管他們去哪里,她總會跟過來,到最后她實在忍無可忍,索性一咬牙扭傷了腳,殷稷這才打消了繼續閑逛的心思,背著她回了驛館。

  只是驛館里頭卻十分熱鬧,蔡添喜帶著玉春,鐘白帶著幾個禁軍正窩在驛館大堂里收拾東西,桌子上凳子上地面上到處都是盒子,兩人根本無處落腳。

  謝蘊愣了愣:“這是怎么了?有人送禮?”

  鐘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目光幽怨:“謝姑娘,您這怎么還明知故問呢?這不都是您買的嗎?我這寫冊子寫的手都麻了。”

  謝蘊聽得目瞪口呆,她買的?她什么時候買的?她怎么不知道這件事?

  她滿臉茫然:“莫不是有人送錯了地方?我不曾買……”

  “沒送錯,”打斷她的是殷稷,對方憑著一雙長腿,靈活地在盒子箱子中間穿梭,找到了一張椅子將謝蘊放了下來,這才接茬道,“都是我們一起選的。”

  謝蘊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我們……一起?”

  她為什么完全沒有這段記憶?

  她甚至都不記得自己和殷稷一起挑選過東西,她一路上都在防備不讓殷稷看見那位……

  等等!

  她腦海里忽然閃過一個模糊的片段,百寶閣的時候殷稷似乎的確問過她什么東西好不好,她當時看都沒看,十分敷衍的嗯了一聲……

  她看向殷稷:“我說嗯你就買了?”

  殷稷很是理所當然:“你都嗯了,這還不夠嗎?”

  謝蘊被噎的一時沒能說出話來,她明明記得殷稷不是這么鋪張浪費的人,甚至有些時候他是十分節儉的。

  當初就因為她做主給后宮的娘娘們送了東西,他心疼得當即就分了她的權,可今天怎么……

  “這么多東西我哪用得完?快讓人送回去退掉。”

  “我不,”殷稷拒絕得義正嚴詞,“讓人送回去我的臉還要不要了?”

  謝蘊又是一噎,很是為自己之前的敷衍懊惱,她不知道殷稷骨子里也是這么大手大腳的人,早知道這樣她怎么都是會分一縷心思在他身上的。

  眼見說不動殷稷,她只得將目光落在鐘白身上:“鐘統領……”

  “謝姑娘你別找我,我不去,”鐘白把頭搖成了撥浪鼓,“我還想趁著南巡,船上有姑娘的時候找個媳婦呢,我這要是去退了貨,回頭傳出去了,我多丟人吶。”

  謝蘊:“……”

  就退個東西有什么好丟人的?!

  謝蘊深吸一口氣,撐著椅子站了起來:“我自己去。”

  殷稷一把勾住她的腰把她抱起來上了樓:“買都買了,怎么好和百姓爭利?謝姑娘,這可不是大家所為。”

  謝蘊氣地錘了他肩膀一下:“什么大家小家,哪有人這么糟蹋銀子的?”

  便是她金尊玉貴被嬌養的時候也不曾這么花錢如流水。

  殷稷也不惱,把她放在床榻上俯身壓了上去,腦袋搭在她肩膀上悶悶地笑。

  他是真的高興。

  興許在謝蘊看來他的確是有些鋪張了,可她不知道自己看見這驛館里有那么多屬于她的東西心里有多高興。

  他無法形容自己得知謝蘊的行李只有那一個小包袱時的心情,只覺得心口空的發慌,眼下那么多東西買回來,他那空虛的心臟才算是被填滿了。

  仿佛只要這里填滿了謝蘊的東西,就會將她牢牢留下一樣。

  可這樣的心思他不能告訴謝蘊,所以只能自己暗搓搓地高興。

  謝蘊果然是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索性不再理會,反正買都買了。

  “那就留著吧,往后說不定用得到。”

  東西她不會帶走,蔡添喜和鐘白不說旁人也不會知道這些東西是買給她的,只要帶回宮,隨便送給誰都能討得對方歡心,如此也不算浪費。

  殷稷沒聽出來她話里的意思,還膩歪在她身上不肯起來,謝蘊只得推了他一把:“皇上洗漱歇著吧,明日不是還要早起去蘭陵嗎?”

  說起這件事,殷稷總算正經了些,他翻了個身躺在床榻上:“是要回去,六年了……”

  打從元安十八年上京入謝家家學讀書,他就沒回過蘭陵,直到十九年開春他與謝蘊定下親事才再次折返,主要是想請蕭家長輩來為他提親;也是祭拜稟告母親,說自己要成家了。

  他當時以為,自己再次回去會是帶著謝蘊一起,卻沒想到那之后竟再沒機會,直到今天。

  一宿無眠,他腦海里翻來覆去都是年幼時候母親略有些模糊的臉,他不善丹青,也就從不曾留下母親的畫卷,可有些人不用畫就會根植在心里。

  他耐著性子等了一宿,雞一叫就坐了起來,得益于以往他曾經無數次將謝蘊攆下床,他這一動謝蘊也就跟著醒了。

  殷稷有些過意不去:“我們坐馬車去,你可以在車上再睡一會兒。”

  謝蘊搖了搖頭,她也不算是被殷稷吵醒的,她心里惦記著那位婦人,這一宿睡得也的確是很不踏實,對方應該是住在這里吧,等離開彭城就不會遇見了,那時候她就能睡安穩了。

  她起身換了套十分素凈的衣裳,等出門的時候鐘白已經套好了馬車,見兩人出來連忙迎上來:“都已經置辦齊全,可以出發了。”

  他說的置辦是指香燭紙錢,鐘白對這位蕭懿夫人是見過幾面的,她臨死前有段時間很頻繁地進出過蕭家,現在想來,可能是知道自己不大好,在托孤。

  鐘白心里有尊敬也有憐憫,東西準備得都很足,他也希望這位夫人在九泉之下能過得很好。

  馬車咕嚕嚕往前,逐漸穿過彭城和蘭陵的交界,進了蕭家的地盤,又穿過修建的十分宏偉繁華的蕭氏祖墳進了荒蕪的后山,一座勉強算是體面的墓穴出現在鐘白眼前,隔著十幾丈遠他就停了馬車:“爺,到了。”

  馬車里好一會兒才響起動靜,殷稷打開車門走下來,抬手扶了一把謝蘊,然后握著她的手安靜地看了那墓碑好一會兒才抬腳走近,撩開衣擺慢慢跪了下去:“母親,兒子不孝,終于來看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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