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余生七分甜 > 第117章 第117章碎掉
    

    “不……”姜煙搖頭。

    李恩熙右手拿刀,臉部腫脹,左手腕上是一道深深的傷口,血液就是順著那里流出來的。

    “你醒醒,李恩熙,我送你去醫院……”她想握住李恩熙的傷口,但血液還是無止境地往外冒。

    李恩熙動了動眼眸,最后一絲意識還殘存在眼底,在看清來人之后,低低笑了起來。

    “別動。”她輕聲道,“沒用了。”

    “不會沒用,不可能沒用。”姜煙咬牙要將人抱起來,被李恩熙輕輕反握了一下。

    這一下,她瞬間泄了所有的勁,腿腳發軟,無力感立刻包裹著全身。

    “沒事的,你聽我說……”李恩熙低低開口,幾乎只能用氣聲說話,但腫脹的臉上還看得出幾分笑意,“我要跟你道歉……之前我和姜歡歡合作……”

    “我知道。”姜煙咬唇。

    李恩熙一笑,頓了頓,微喘著開口:“好,你知道就好……那你聽著,不要愧疚,不要為我去爭,你幫了我夠多了……葉柳珍想盡辦法要讓你去償命,但是我死了,她沒有證據,不會動你……”

    姜煙開始顫抖,感受到李恩熙體溫的下降,可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恐懼這樣的場景,恐懼這樣的消逝,更加恐懼的是這樣的消逝是由她而起。

    “你是不是……在為楊瓷報仇?”李恩熙用盡全力問了一句。

    姜煙低下頭,隨后輕輕點了點。

    李恩熙指尖的力道微微一松,“我快沒力氣了,你別說話,聽我說。”她緩了口氣道:“我想請你幫忙安頓我的妹妹,我擔心葉柳珍會對她下手……”

    “殺楊瓷的人,是馮開德……趙恒……還有陸召……我當時在場,很抱歉什么也做不了。”

    “你別哭,我這輩子真的很苦很苦,但只有今天……我才真正覺得自己活著。”

    “你繼續往前走吧,讓這些骯臟的人都得到懲罰……不要有下一個楊瓷了,不要有……下一個李恩熙了。”

    話音淡淡地飄在空中,隨后跟著松開的手一起碎掉。

    無盡的空洞。

    姜煙的情緒瞬間崩潰,緩緩低頭埋進了膝蓋間,任由眼淚落進黑暗中,血腥味沖進鼻息,更濃,也更深刻。

    她不敢去看李恩熙最后一眼,她只能一遍一遍復習著這種裹挾著無力的憤怒,告訴自己記住死死記住,永遠不要忘。

    姜煙是怎么出來的,自己已經不知道了。

    她從沉浸的情緒中抽身出來時,旁邊已經坐著傅司眠,窗外的景色正在倒退,她全身是血,不知道要趕往哪里。

    “去警局。”姜煙深吸了口氣,開口道。

    傅司眠皺眉側頭,斜著看向她,但最終還是調轉了車頭,朝著警局開去。

    這件事的處理結果很簡單,判定為自殺。

    當她看見李恩熙手里拿著刀時就明白葉柳珍要給這件事下怎樣的定義了……李恩熙說不要查,不要出頭,可唯獨這件事她做不到。

    姜煙做好筆錄起身時,門外吵吵嚷嚷,沖進來兩個年逾六十的老人,哭叫著坐在地上。

    “是誰!是誰到死都不讓我們恩熙安靜?!”婦人尖叫著,一眼看見了姜煙,立刻沖上前來又踢又打,“是你對不對!就是你!查什么查!還有什么好查的!讓法醫去剖開她的身體,我們恩熙該有多疼啊!她有抑郁癥,就是自殺的,我不準你們動她的遺體!”

    幾人上前將老婦人拉開了,但老婦人嘴里還是罵罵咧咧,仿佛姜煙才是殺了李恩熙的仇人。

    姜煙冷眼看著一片亂象,本以為心里的痛感已經趨于麻木,但此刻還是清晰地感受到了鈍刀子割肉的生疼。

    這樣的父母,這樣的家庭……李恩熙說她這輩子很苦,可是僅僅一個“苦”字,又怎么可能形容得了面前這樣的場景?

    “她身上有傷,肋骨斷了,臉頰腫脹,脖子淤青……”姜煙轉頭,“你告訴我,一個人怎么在自殺前把自己弄成這樣?”

    “她沒事就喜歡自殘!你管得著嗎你!是你的女兒還是我的女兒?!”老婦人尖叫著沖上前來。

    這回好幾個人都沒有攔住,眼睜睜看著老婦人沖到了姜煙跟前,抬手狠狠朝著姜煙打去。

    姜煙反手一抓,狠狠往地上一摜!

    “哎喲!”老婦人順勢摔倒,躺著便扯出嗓子大鬧,“殺人啦!在警局里殺人啦!哎喲……痛死我了……”

    “我不吃這一套。”姜煙冷冷抬眼,“你喊破喉嚨也沒用,再啰嗦,我真卸了你腿腳。”

    “你威脅我!”老婦人大叫一聲,手指顫抖著指著姜煙。

    她倒是沒想到這女孩年紀輕輕,渾身上下的冷意讓人發憷就算了,膽子還大得不行!

    “是不是威脅,你可以試試。”姜煙緩緩上前。

    老婦人一跳,利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轉手又將手里的一個本子遞上前去,咬牙道,“我沒有騙人,她還寫了遺書呢!你們看看,就是她的字跡!不信大可以去做做鑒定!”

    姜煙冷下臉來。

    幾個辦事的人員傳閱一遍,立刻將本子送去做了鑒定。

    老婦人轉頭,得意地挑了挑眉,“小姑娘,做事情不要莽莽撞撞的,這是我們的女兒,我們清楚得很。她就是得了怪病,禁不起別人說兩句的!不是我說話難聽,這么多年她也沒有往家里寄過一分錢,你們看看,這是一個女兒該做的事嗎?!不孝順也就算了,現在還連累我們大老遠地趕過來替她料理后事,行了行了,該做什么做什么去吧,你能交到她這樣的朋友,看起來也不是什么正經人。”

    姜煙轉身便走,牙關緊咬。

    她已經看見了事態發展,心中明白在這里浪費時間是沒有任何益處的雙親口徑一致,沒有切實他殺的證據,并且趙家在上頭施壓,這件事基本就定了性質,不會再橫生枝節。

    她轉身上了車,胸膛起伏,眉眼都凍結成冰,突然轉頭看了駕駛座上的人一眼。

    他還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模樣,似乎這世界上所有悲喜都和他無關,看得姜煙越發心底發寒。

    今天傅司眠過來接她,時間恰好就是葉柳珍離去的時候,有沒有可能……他原本可以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她不敢再想,每一種其他的可能性,都很容易讓她徹底失去理智,而此刻她最需要的,就是冷靜下來,突破這個死局。

    就算不能咬到葉柳珍,李恩熙也絕不能白白冤死。

    “我出去一趟,今天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消息。”姜煙跳下車,關上了門。

    “沒用的。”傅司眠突然開口。

    姜煙抿唇,微微側過臉去,視線停在了他的臉上。

    傅司眠精致的五官沒有變動,深潭一般的雙眸在陽光下捕捉不到任何情緒。

    “葉柳珍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她的目的就是要讓你痛,讓你發瘋,趙家也需要有人來付出代價。這件事查下去,不會有任何結果。”

    “我知道。”姜煙轉頭離去,“但是我得查。”

    做了也許沒有任何用處,可是不做,她對不起李恩熙,也對不起自己。

    傅司眠的目光停在那道帶著濃烈倔意的背影上,半晌,眼睛瞇了瞇。

    倔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