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煙略一沉吟，隨后抬頭道：“不知道媽說的是誰？我沒有接觸過陸召的人，難道是昨天云溪妹妹說的那位方醫生？”
“你還裝！”陸云溪忍不住了，手指死死摳著桌面，才不至于在傅司眠面前失態。
她現在就恨不得把姜煙那張臉給撓花了！看著就讓人心煩！
“我沒心情跟你廢話。”林清湘冷笑，“你在別人那里裝裝樣子也就算了，在我這兒是過不去的。方醫生和實驗室的資料都在你這里，陸召的死也和你脫不了關系！陸召那孩子雖然是走了歪路，但人是我們陸家的人，東西也他的遺物！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想拿著東西威脅到陸家的名聲？做夢！你最好是趁我好好說話的時候交出來，我不說第二遍。”
她聲音越來越高，氣勢十足，幾乎讓姜煙詫異那樣磅礴的腔調是從這么瘦小的身體里發出來的。
身側的傅司眠突然動了動。
姜煙抽空朝著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見他嘴角噙著笑意，很冷，帶著譏諷。
“姜煙！我媽在跟你說話，你看什么？！”陸云溪一拍桌子，憤怒地站了起來，纖瘦的脖頸染上了微紅。
她嫉妒得快要噴火。
姜煙這才將視線挪了挪，從傅司眠臉上收回，隨后對著林清湘道：“很抱歉惹媽生氣了，是我不對。但媽說的這些東西我真的不知道……是誰告訴您方醫生和資料都在我這里的？要不再查一查？”
言下之意——有證據嗎？拿出證據呀？
陸云溪快要氣炸了。她當然沒有證據，就是以為拿不出，才需要借用林清湘的身份來鎮場子，否則她跑這一趟是為了什么？
林清湘沉默了，凹陷的雙眼越過桌面，陰鷙地盯著姜煙的臉。
都現在她才開始明白，傅司眠找的這一位根本就不是什么籠中豢養的鳥雀，看姜煙這通透明亮還帶著笑意的眉眼，分明是本事大著呢！
“行，現在是和我要證據對吧？”林清湘勾唇，重新往椅背上一靠，“我告訴你姜煙，我說的話就是證據。今天是趕上了，我給你上一課，你睜大眼睛看看清楚，在絕對的權勢面前，證據就是個笑話——傅司眠。”
她喊出傅司眠的名字時，微微側了頭，干瘦的雙頰在燈光的照射下有了些許陰影，顯得露在外套上方的腦袋更像一只骷髏。
“嗯。”傅司眠淡淡應聲。
“這是你找的媳婦，你帶回來的人。她不承認自己干的那些破事，行，那我就找你。”林清湘啞聲說得緩慢，“你今天給我一個態度，這事情是管還是不管。”
“媽……”陸云溪皺眉，覺得林清湘這話說得太重了。
“你閉嘴。”林清湘壓根沒有往陸云溪那邊看，接著道，“傅司眠，你為了這個女人忤逆了我很多次，但是這一次，我勸你好好想清楚，如果你沒有一個清晰的態度，我不會就這么算了。”
沉寂開始蔓延。
林清湘高傲地昂首，靠在椅子上等待著傅司眠的回答。
陸云溪臉上蒼白，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樣，手指狠狠捏著，看向傅司眠的眼神有些忐忑。
空氣里晃動著呼吸的聲音，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戴上了枷鎖。
姜煙的手指在身側無意識地捏緊。
半晌，男人的輕輕往前一傾。
“好，我會給你一個交代。”溫柔的嗓音響起。
林清湘的動作沒變，仿佛早就料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冷嗤一聲：“都是賤骨頭，非要我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才松口……說說看，你打算給我什么樣的交代？”
“回去之后我和她談。”傅司眠道。
林清湘沒有再逼，皺著眉頭揮揮手，“帶走吧，我看著心煩。”
傅司眠起身，伸手將一言不發的姜煙給牽了起來，雙手交握的一瞬間，察覺到她冰涼的體溫，隨后輕輕握了握，往門外走去。
姜煙咬牙看著他的動作，突然將手給抽了回來。
傅司眠回頭，黑眸凝著她。
“我自己走。”她側身經過，聲音有點悶。
直到上了車，姜煙都沒有說哈。到最后干脆閉上了眼，胸腔里憋著一股氣。
窗外的樹影投射在窗內，斜枝旁溢，能窺見筆直的樹干和新長的枝葉，風里的暖意也隨著這兩天升溫而愈發清晰。
傅司眠將車開上了環城路，高架上車流擁擠，他卻開得不疾不徐。
“不用替我難過。”他突然道。
姜煙驀地睜眼，黑眸在明亮的燈下泛著冷光。
“我沒有難過。”即便現在扮演的是深愛他的人，姜煙也忍不住反駁了這句話。
“衣服皺了。”傅司眠斜眼，眼底有了些許笑意。
姜煙低頭看去，果然衣擺已經被她擰成一團。但她清楚這不是因為替誰難過，而是從心底發出的恨意和不平。
林清湘那一句理直氣壯的權勢論，徹底燃起了她的怒火。她不得不佩服傅司眠的定力，在那種盛氣凌人的嘴臉下活了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傅司眠，你……”她張了張嘴，又閉上了，盯著他的側臉看了兩秒，收回視線。
她想問問他為什么隱忍到這個地步。他不是挺能耐嗎？禍害起她的時候也沒見他手軟，為什么一旦對上陸家人，就是一再的隱忍和蟄伏。
想到他剛才恭順的眉眼，煩躁感就更濃了。
“要說什么？”傅司眠道，低沉的嗓音天生就帶著勾出真相的誘惑。
“沒事。”姜煙重新閉眼。
開車的手指微微一頓，慢了下來，隨后他瞥眼斜看，見到那張瓷白的臉上格外生動的表情，心里最后一點冷意也消散了。
現在的姜煙才是真正的姜煙，才像個真實的人。
她很擅長偽裝，甚至許許多多的表情都是經營之后的結果。他在那樣嘈雜的環境中成長，什么樣的人都見過，想要分清楚真假并不是難事。
她的喜歡來得太突然，經不起推敲。而此刻的收獲的幾分真實，也算是意外之喜。
車子停了。
姜煙睜眼，看見熟悉的公寓大樓，剛要邁步下車便被人按住了。
“林清湘已經發話，施冷那邊需要給她一個答復。”傅司眠道。
她瞇眼，“你打算怎么辦？”
“看你。”他給出兩個字。
姜煙挑眉，“如果我想保住這個人，你也有辦法做到嗎？”
“嗯。”他淡淡回答。
姜煙認真地看了他一眼，確信傅司眠并不是在和自己開玩笑之后，沉吟了一會兒才道：“我先見她一面，看看她的打算。”
“好。還有最近我會對你冷淡點，你配合我演出戲。”
姜煙點頭。
今天傅司眠當著林清湘的面表了態，林清湘必然會派人私下里盯著，這出戲要唱就要唱得徹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