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眠轉身走向桌子，背影頎長清冷，說出口的話卻讓姜煙瞬間歡呼：“你可以關掉兩排。”
姜煙轉頭就開始關燈，邊跑邊隨口道：“傅司眠，你知不知道你在什么時候最帥？就是剛剛。”
“你昨天晚上不是這么說的。”傅司眠懶懶應聲。
姜煙的手指頓時在開關上停住了，臉黑地轉頭，咬牙看向傅司眠。
非得這么聊天是么？
“發自內心的才算數。”她道。
“昨晚不是發自內心？”他挑眉。
“那是你逼我說的……”
“我不這么認為。”傅司眠撐起身子越了過來，手指已經握上了她的手腕，“脫離情景再去聊當時的情況，不夠準確——再試一次你就明白是不是發自內心。”
“！！！”姜煙立刻伸手去拍他，“你瘋了吧！好好吃飯！”
傅司眠回頭，姜煙的血液已經不可抑制地往自己的臉上涌去，她沒想到傅司眠說騷就騷，但是一抬頭便看見他眼底彌漫的清清楚楚的笑意，頓時明白過來。
耍她的。
姜煙咬牙，瞇眼看他，傅司眠笑著重新坐回了座位，修長的指節在桌面上扣了扣，突然開啟了一波更加危險的發言。
“這桌子也不是我買的，楚夢璇挑的。”
“……”氣氛毀盡。
“晚餐是聞歌訂的。”他不屈不撓道。
“……”
“門口這些花也是邵肅飛安排的。”
“總之我們兩個的燭光晚餐，你算個外人是吧？”姜煙敲著碗筷道。
“但是那瓶果汁是我訂的。”傅司眠一頓，“很貴。”
姜煙差點沒噴出來。
他說前一句的時候，她竟然還天真地認為事情還有轉機，后一句就完美地將此時空氣中所有彌漫的曖昧都凍在了冰點，敲都敲不碎。
她真誠地想給敵方豎一個大拇指。
“試試看。”傅司眠道。
姜煙斜睨著他，伸出手去抓住了瓶子，觸感微涼，玻璃瓶面還有圖紋，她剛才在車上的時候沒有細看，現在才發現上面竟然是用浮雕印著一幅畫，畫里有遠山，有煙波，還有幾戶人家。
她細細看了一眼，指著圖像道：“畫的是我嗎？”
傅司眠挑眉，眼眸突然亮了亮。
他將這幅畫的初稿完成之后拿給了聞歌和邵肅飛參考，得到的回應驚人得一致。
“這是什么？”
“是河吧？河山？意思是你要把這個天下送給她？”聞歌糾結道，“司眠，不是我說你哈，這想法是好的，就是可能有點難。”
邵肅飛的回答則是：“不是河山，是幾戶人家，他是想要讓姜煙得到一個家。”
傅司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有這樣的想法。
他畫的初衷很簡單，就是她而已。
煙波，人家，遠山，所有元素都是他對她的印象集合，只是一個名字，一個人，并不是某些承諾。
但是沒想到跟了他這么多年的聞歌和邵肅飛都沒有看出來，姜煙開口便是正確答案。
“為什么這么說？”傅司眠問。
“一看就是我啊。”姜煙指著圖案道，“不是有‘煙’么？”
“沒想過還有更深點的含義？”
姜煙瞥眼，“我也不是看不起你的意思，就是問問——你能想到用這個圖案來示愛嗎？”
傅司眠漠然。
他顯然是沒想到。
姜煙看了一眼，笑了。
傅司眠在愛情方面，直白得像個單細胞生物。他擅長的就是打直球，到現在連一句喜歡一個愛都說不出來，轉頭就受了什么高人指點，知道用畫表明自己的心境了？那她可真是做夢都要笑醒。
別多想，只是一個名字而已，沒跑了。
不過……
她突然傾了傾身子，手指撫著圖案道：“這是你親手畫的？”
“恩。”
姜煙頓時贊許地點了點頭，還不算完全沒救，隨后她伸手打開了瓶口，倒出果汁，在高腳杯里晃了晃，輕嘆一聲：“要是酒就好了。”
傅司眠這幾個月嚴格管控她喝酒，人的叛逆性在這時候就體現出來了。平時根本就沒有想喝的念頭，在被勒令禁止不準喝了之后，酒就仿佛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讓楚夢璇帶去公司偷喝過一次，發誓這輩子都沒有覺得酒那么好喝過。
傅司眠沒應答，依舊靠在椅背上，懶懶看著她。
姜煙見他不出聲，知道沒戲，便抬起杯子喝了一口，手指突然一頓。
嗯？
有酒味？
“這是酒？”她略帶驚喜問。
傅司眠道：“不是，只是做成了酒的口感。”
姜煙再次喝了幾口，發現比普通的酒要更好喝，入口化甘，還帶著她喜歡的甜味，并且完全不膩，她一連喝了好幾杯，笑容都變得真心了起來。
“傅司眠，你專門為了我去買這個啊？”她笑嘻嘻問。
“你喜歡，可以天天喝。”
“不是嫌貴么？”姜煙往他碗里夾了菜。
傅司眠低頭看了一眼，是他并不喜歡的，但還是吃了。
“不是嫌貴，只是陳述而已。你可以喝。”他淡淡道。
“那我現在喝這個果汁，開春的時候，我也要和你一起釀酒。”姜煙托著下巴，“能陪陸云溪一起釀，也能陪著我釀吧？”
“想釀什么？”傅司眠問。
姜煙一滯，她還沒有想好。
剛才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對傅司眠也沒有報什么期望，但突然發現他把這件事往更具體的方向說了，仿佛這件事就突然有了迫切感。
但是開春……姜煙眼眸微動。
她和傅司眠，能和平相處一天就是一天，這個深冬都過得艱難，事情一波接著一波，誰知道他們能不能等到開春？
“隨便，有什么釀什么。”她道，“等我們處理好這些紛爭，有足夠的能力自保之后，我不想再過這樣的生活了。到時候打算在城郊買個院子，種一片花花草草，和團子……還有你，一起過余生。”
她這個想法是真實存在的，只不過自己計劃的時候，里面并沒有傅司眠，所以剛才差點忘了加進去。
還好只是一個停頓而已，看樣子傅司眠還算滿意，也沒有深究。
傅司眠盯著燈光下姜煙的臉，她喝了兩口熱湯，白色的皮膚上就染了緋紅，她就坐在自己伸手就能夠得到的地方，說著和未來有關的話題……
這也是第一次，傅司眠的腦中真的有了想象。
他仿佛看見了姜煙說的那個地方，院子，貓咪，花草，還有秋千架上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