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檀迦用一切辦法拖長了時間留下神女。
結界外經常雪崩,或有妖獸在山間咆哮,霜雪經常大的迷掩了路。
于是他的神女,就這么待在了他的結界內,每日陪著他。
她不介意他是靈獸化身,眼中沒有絲毫恐懼與慌亂。
看見他受傷,她眼中會有受傷的情緒。
于是檀迦沉迷這種感覺。
會經常把自己弄傷,再讓她的眼神多停留在他身上幾步。
他說不清這種感覺,他從不喜七情六欲。
記憶最深就是無情道要恪守本心,摒除一切雜念。
對于師尊,他只是一個容器。
每次看她,他的心跳就會怦然漏跳,一切都破了戒。
她與旁人不同,她不會與那些人一樣試圖引誘他。
她不阻礙他修煉,卻說要好好關心自己的身體。
她告訴他,蒼生眾徒固然重要,但他不是孤獨一人,以后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敬重他,愛他。
她比師尊好上一百萬倍,只有她關心他,說愛他。
面龐精致俊美的青年臉上明明透著疏離,卻每次看到那個靈動嬌氣的少女時,都偷偷用靈力將自己的手弄出傷痕。
檀迦抬眼,望著遠處捧著熱湯等他的少女。
柳眉如黛,眼眸含情,嬌柔地被許多愛澆灌出來。
她心悅的當真是他嗎?
檀迦動作微頓,指尖驀然攥緊手腕間的菩提咒珠。
他師尊錯了,紅鸞劫不是毀人修行的孽緣。
如果眼前的神女是他的劫,那就是來救他的。
他闔下眼,掩下眼中的思緒。
就讓這場幻想,來得更久一些吧。
不知道為何,陸枝雪感覺這次沉浸在夢境中的時間過久。
久到她參與了檀迦的修行。
雖然這一切只是她的識海夢境,不會影響到檀迦。
但她還是覺得,檀迦過得太苦了。
她看著少時的檀迦在苦寒重地中修煉。
看著他夜晚時會飽受祟氣折磨和無情道反噬的痛苦,身上經常出現傷痕。
看著他即便痛苦,也會當作不在意般治愈的淡然神情,然后轉頭望著她,問她會不會覺得無聊。
從來不是高高在上。
是早就承受了千瘡百孔的傷害,已經沒有什么傷害再能傷害他的漠然。
可即便漠然,師尊卻仍舊要他憐憫蒼生,用無情道殺戮消滅所有的祟念。
陸枝雪抿著唇,站在洞內望著檀迦。
青年穿著素白衣袍,背影逆著雪光,神色淡漠。
看著他在蓮墊上入定,手腕上的咒珠隱隱從袖口滑出,周圍有許多祟念圍繞。
原來是白色的啊。
她相信她永遠都忘不了這一幕。
讓人格外心疼。
她抱著自己的外袍,跑了出去,將外袍蓋在他身上,從后方抱住他。
一股水靈氣從她的身上蔓延,包圍受著祟氣折磨的檀迦。
“檀迦,我覺得你師尊之前說得不對。”
少女眸色微濕,睫毛根部都被濡濕,卻還稍彎,笑得十分溫柔。
嗓音甜甜的,帶給人無限的遐想。
“我不會害你,你也不會是孤獨一人。”
她紅著臉,將自己的靈力渡進青年的身體,雙手抱緊了他的脖子。
她記得,如果是紅鸞劫,就要助對方體驗紅塵。
最后讓他自主頓悟,方能修成無情道大圓滿,突破瓶頸飛升。
師祖太苦了,利用她也沒關系的。
“檀迦,如若我是你的劫,我自愿渡你。”
她捧起檀迦那雙冰涼的手貼在自己的心上。
檀迦心一跳,撩起眼皮,碧綠的眸子閃爍著深芒。
少女乖乖軟軟地對他笑著,頭上一根玉簪戴得歪歪的,眉眼含著暖春之意,讓她看上去越發嬌媚。
“你不是孤獨一人,還有我。”
從外灑進一片月光,照在了她充滿愛意與關懷的眼眸上。
漂亮又嬌氣,聲音也軟軟的。
檀迦怔怔地看了她許久。
他好像真的相信,神女是來愛他的了。
眼前這個來歷神秘,令人感到溫柔的少女,把他不熟悉,卻想擁有的情緒,溫暖地照在了他身上。
那是師尊口中永遠都別碰的愛嗎?
他側身,將她扯進了懷里。
抱緊了對方的腰,悄悄拔下她頭上的玉簪。
頃刻間墨發四散,懷中的少女軟膩得如羊脂玉,他生不起半分褻瀆的想法。
只想永遠這樣,將她鎖在目光所及之處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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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一日,不知是不是快要夢醒,陸枝雪總心神不寧,有些不舍。
她望著照常在修行的檀迦,剛想跨出去,就意識一沉,徹底暈了過去。
她看到了自己要走時,檀迦一貫平靜的眸子閃過愕然與驚慌。
他似想朝她奔來,卻沒有拽住她的衣角。
緊接著她就陷入了更深的夢。
卻不知道,檀迦在她消失后在原地駐足許久。
手心的血跡順著冷白的肌膚往下滑,滴落在雪地上,泅出一幅血畫。
檀迦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竟是承受不住打擊,跪倒在了雪中。
被祟氣折磨時他沒覺得疼,因為十年如一日,早已習慣。
被妖獸啃食,修行的痛苦,這些對他來時如魚飲水般平常。
可她離開了,他的心卻一抽一抽地疼。
疼得站不起來。
“阿雪,阿雪……”
“你騙我,你又離開了。”
冷白修長的手指在地上狠狠抹去血跡,檀迦冷著臉,渾身彌漫著躁郁氣息。
闔著碧眸,面無表情地看著方才少女坐著的地方。
空蕩蕩。
他的心也空了,失去了最珍重的寶物。
他緩慢爬起來,一步步朝里走去,走到剛剛少女坐的地方,躺了下去。
“你去找你真正的心悅之人了,你不要我了。”
這段時間的相處果真是他偷來的。
他不怪她離開,只怪自己沒有做得更好,只會修煉結束才會陪她。
他應該整日整夜地陪伴她,不讓她無聊。
一定是他這般枯寂無趣,讓她膩了。
尋常女子都心悅何樣的男人,他可以學。
下一次,他一定要鎖住她。
但是,還有下一次嗎?
檀迦眼中罕見出現茫然,他不知道她來自哪里,他要去哪里找她。
他沒有彌補的機會。
新的夢對陸枝雪來說像是留影石一樣,一幕幕穿梭而過。
陸枝雪看到往后一千年,他都一個人孤獨地行走,身邊沒有任何人。
但他一直都在試圖尋找她的身影,卻杳無音信。
好像那些溫暖的記憶是他孤獨時產生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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