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下車這個人,我表面不動聲色,可心臟卻是“咯噔”一下!
這張臉我見過!
絕對見過!
可一時間又想不起是誰了。
誰呢?
有個名字,就在腦子里某個角落東躲西藏,可就是找不到他……
光頭兩只手還握著匕首,大聲喊:“龍哥,他報警了!”
那人看向了我,眼中精光一閃,馬上又十分誠懇地說:“這位兄弟,是我們追的尾,給你造成了損失,多少錢你說個數……”
我想起來了,我知道他是誰了!
龍哥?
呵呵!
他可不是什么龍哥!
他是李正光!
當年喬四手下的頭號干將,綽號“第一殺手”的李正光!
我說怎么看著如此眼熟。
他在雪城的時候,我才十幾歲,在街上和飯店門口看到過他幾次。
那時他就有了名氣,走在街上前呼后擁。
楊饅頭、小克、小飛和郝瘸子幾個人跟喬四之間有了什么摩擦,都是他上下溝通。
當年,他和張思洋的干爹秦利華關系也不錯!
不對呀?!
90年8月10號,喬四一伙人就都被抓了,難道他逃了出來?
我對這些社會上的“刀槍炮”不太了解。
這是個亡命徒,最好別惹!
我松開了手指。
噔噔噔!
由于光頭一直在用力往出拔,不成想這一下拔了個空。
噗通!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路邊的人又都笑了起來。
我擺擺手,“算了,我看就掉了點兒漆……”
李正光笑了笑,說:“老美的車就是結實,謝了兄弟,那我們就走了!”
光頭爬了起來,漲紅著臉大罵:“我操尼……”
李正光寒起了臉,“廢什么話?走!!”
光頭橫了我一眼,沒再說什么。
桑塔納往后退了退,很快就開遠了,人群也開始散了。
李正光雖說不是什么善人,不過,當年在雪城社會上口碑還不錯。
先前他應該一直在打電話,并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么,不過下車后的第一句話,就是讓光頭賠錢走人。
等聽光頭說我報了警,更是連忙息事寧人。
他這是不想看到警察!
原來,當年這條漏網之魚躲在了京城,還化名“龍哥”!
我走到車后仔細看,保險杠確實只掉了一點漆。
別等警察來了,太麻煩!
發動車就走,我想了想,給大頭打了過去,把事情說了一遍。
“是他?”他驚訝起來,“瘋子哥也在找他!”
“找他干哈?”我也驚訝起來。
“五年前,興安的陳軍通過這位京城龍哥,雇了三個殺手,瘋子哥他們差點遭了黑手……”
沒想到還有這么個故事。
“你確定他就是雪城的李正光?”大頭問。
“錯不了,那個光頭喊了聲龍哥,而我十幾年前在雪城,見過他可不止一次!”
“好,我知道了,你離他遠點兒!”
剛撂下,大哥大又響了起來。
“你好,是你報的警吧?人呢?”電話那邊的人粗聲粗氣。
“不好意思,追我尾的人已經走了,我見你們遲遲不過來,也走了!”
“你搞什么……”
那人把我教訓了一頓,我只好聽著,又是好一頓賠禮道歉。
回到家。
車庫卷閘門緩緩向上。
我胡亂琢磨著,這真是無巧不成書,李正光竟然和興安周瘋子有仇!
都是過江龍,不知道會鹿死誰手?
2000年2月4日,今天是除夕。
上午,我和唐大腦袋、老疙瘩三個人裝了一車年貨,跑去了大頭家。
到底是三進院子,比我家氣派多了。
院子里張燈結彩,甚是喜氣。
大頭和他父母都出來接我們了,讓兩個保姆幫我們幫東西。
“叔叔,嬸子,過年好!”三個人彎腰行禮,給兩位老人家拜年。
老太太白白胖胖一張圓臉,和大頭有著六分像。
老爺子粗手大腳,一看就是常年干體力活的,說話嗓門也大,“這些孩子,來就來唄,買這么多東西嘎哈?!”
大頭笑道:“我爸干了一輩子瓦工,這一閑下來渾身難受,以后家里要是盤炕,你們就吱聲!”
老爺子哈哈大笑,“對,床有啥睡的?那玩意兒不接地氣!”
你別說,我還真挺動心的,到了冬天,小火炕睡起來更舒服!
寒暄著進了二進院子。
大頭請我們去茶室喝茶,老兩口去廚房忙活去了。
茶室比我家的也大,靠墻兩個博古架,上面擺滿了各種古董瓷器,墻上還有好多副字畫。
羅漢床上堆滿了書,我拿起一本看,是本《周易本義》。
大頭笑道:“簡體版的,不然貧道看不懂!”
大伙也都笑了起來。
唐大腦袋開玩笑說:“你還“貧道”?我都想把你綁票了!”
喝了會兒茶,大頭說:“對了,我查了查,那位“龍哥”在朝陽,開了家叫離花園的歌廳……”
“開歌廳的?”我有些不敢相信。
“何止是開歌廳!”大頭撇了撇嘴,“他是鮮族人,來京城沉寂一段時間后,糾結了同樣是鮮族的鄭相浩等人,做下了不少惡性案子!”
“知道金重德嗎?”他問。
我們三個都搖了搖頭,真不清楚。
大頭繼續說:“他也是鮮族人,早年做木材生意,后來破了產!”
“從盛京來京城不到一年時間,就成了京城餐飲娛樂行業里的大哥,在道上相當有名氣!”
“很多外地人想在京城做餐飲娛樂行業,都得去拜他的碼頭!如果沒有他的點頭,就自行開了業,會非常麻煩……”
我不知道他提這個人是什么意思,靜靜聽著。
“可就在去年12月16號的晚上6點,金重德,被槍殺了!”
我問:“李正光干的?”
大頭搖了搖頭,“沒人知道是誰干的,可金重德死后,他曾經控制的麥子店、亮馬河以及團結湖等地鮮族人的生意,都成了這位“龍哥”的囊中之物!”
唐大腦袋疑惑道:“這位雪城來的老“刀槍炮”夠低調的了,還坐桑塔納?”
是呀,這么個人物,竟然毫不招搖。
大頭笑了,“他敢招搖嘛?要知道他還一直被通緝著呢,在這邊也是用的化名,不然這些人怎么會喊他“龍哥”?”
“這人口碑還不錯,對朋友手腳大方,為人也很義氣!”
“打聽一圈,說他壞話的還真不多,也不欺負普通老百姓……”
“可惜嘍——”他拉長了聲調,“在大京城里大庭廣眾、眾目窺窺之下搞槍殺,他是玩兒大了!”
“你和周大哥說了?”我問。
他“嗯”了一聲,“開春前后,瘋子哥就能過來,這位“龍哥”……嘿嘿!”
他搖起了頭。
我有些疑惑,看來他信心很足,難道周瘋子就這么厲害?
勢力還能伸到京城?
要知道,李正光在京城時間可是不短了……
疑惑歸疑惑,畢竟周瘋子是七哥的好兄弟,于是就說:“到時候別忘了幫我引薦周大哥,到我家里喝酒!”
“必須滴呀,都是好兄弟!”
又坐了一會兒,我張羅著回去。
大頭留我們吃飯。
我說大過年的,家里還有一幫人呢!
往出送我們時,大頭母親絮絮叨叨的說:“你們小哥們認識人多,給你大頭哥物色個對象,你看看他這一天天忙的,也沒有個女朋友……”
唐大腦袋和老疙瘩憋著笑,我也不敢說什么。
大頭摟著母親的肩膀說:“媽,工作為重,我還年輕呢!”
“過年都38了,還年輕?”老太太揚手就抽,打得他呲牙咧嘴。
馬路上車少得可憐,一年到頭,就這時候不堵車。
凱迪拉克一路暢通,沿途鞭炮聲不斷。
唐大腦袋半躺在副駕駛位置上,懶洋洋說:“哥,過了年回雪城待幾天吧,想家了……”
我有些頭疼,因為自己已經答應了張思洋,正月去她那兒住幾天。
去?
還是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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