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閑下來,日子就開始漫長。
老疙瘩經常不回來住,唐大腦袋又音信全無。
周末,石珊偶爾會開車拉著青青和小毅過來,兩個孩子漸漸習慣了這邊的生活。
看著三個人越來越融洽,我很欣慰。
唐山[蜂門]老爺子的孫女汪玲,經常來找肖光。
也不知道她在京城住哪兒,我說光哥你就留她住下得了,他只是笑笑不說話。
隔個三五天,我就會和張思洋通個電話,也沒什么事兒,相互調侃一會兒,有時還能吵起來。
我發現我倆是真犯相,幾天不吵相互都難受。
過后往往都是她主動哄我,其實我也不可能真生氣,逗她而已。
快過年了,我說初四過去陪你。
這妖精卻說她要去歐洲溜達一圈,我問用不用陪你去,她說不用。
你說氣人不?
氣得我差點把手機扔了,連著一周沒再打電話。
結果又是她主動來的電話,兩句軟話一說,我也就忘了上次因為什么吵起來的了。
聽說周瘋子和小馬哥都來京城了,元旦這天,請他倆和大頭、七哥來家里喝酒,我讓大憨好好整了一桌。
半夜下起了雪,我送他們出門。
周瘋子小聲說:“波哥讓我代他給武爺問好……”
我笑著懟了他一下,“他怎么樣?”
“挺好的!”
我又問:“于野判了嗎?”
“還沒有,太惡劣了,死刑是一定的……”
六輛黑色的奧迪A6,一輛陸巡出了柳蔭胡同,我和肖光、大憨站在門前看著。
大雪紛紛揚揚,又大了一歲。
我發現周瘋子的排場越來越大了,過來喝個酒,竟然來了六輛車。
我們在熱乎乎的餐廳喝了五個多小時,外面車里和一進院子的茶室里,等了十多個人!
這些人有司機、秘書、助理、還有保鏢。
仔細想想,也不怪他們架子大,身份地位不一樣了,以后圍在身邊的人只會越來越多。
網上有人說,某一天他在菜市場看到某某大企業家了,又或是看到某某大佬機場一個人拉著箱子出來如何如何,低調和普通老百姓一樣……
其實真是扯淡,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這些人忌諱的事情太多,他們非常注意安全,普通人很難靠近。
等地位再上升到一定程度,即便是大牌記者采訪,都得先搜身安檢,采訪的時候,旁邊甚至都得站個保鏢……
2001年1月23號是除夕,提前一周開始置辦年貨。
老疙瘩忙,這天,我讓肖光拉著我和大憨出去采購。
我也是想散散心。
農貿市場里熙熙攘攘,人頭攢動,吆喝聲不絕于耳。
我稱了兩扇精豬排,喊大憨付賬。
他擠了過來,一頭的汗,苦著臉說:“武爺,錢、錢丟了……”
啥?
我艸!
這真是太歲頭上動土!
肖光也擠過來了,一腦袋的汗,嘟囔道:“誰呢?我找了半天,也看不出來……”
他要是能看出來就怪了!
賣肉的漢子喊:“哎——說你呢?不要我給別人了!”
我擺了擺手,“一會兒再說……”
人太多了,我看向大憨擠過來的方向。
一般來說,干[趟活]的[下手]出手以后,會在第一時間把貨交給身后的[換手],他會繼續往前走,而不是心虛地掉頭走。
[換手]接到貨后,很快就會轉到[接手]身上。
捉賊捉臟,一會兒功夫倒了好幾手,別說這么多人,就算人少,都很難抓住他們。
這事兒怪我,不應該讓大憨拿錢,他這方面經驗太少。
很快,我就鎖定了三個人,遠處還有五個,應該都是這趟線兒的[攪手]。
奇怪,少了個[望手]!
又細細過了一遍,還是沒找到。
或許這種人挨人、人擠人的場子已經不需要[望手]了,全憑[下手]經驗去做即可。
也有可能。
兜里一萬多塊不翼而飛,大憨郁悶毀了,“武爺,扣我工資吧!”
“扣個屁,你離我遠點兒!”
肖光問:“找到了嗎?”
“你帶大憨走……”
如果離我太近的話,很容易被對方認出來,說完我就轉過身,又開始翻動案板上的豬肉。
賣肉的漢子沒好氣地瞥了我一眼,估計在罵,買不起折騰啥?
那個[下手]隨著人流過來了。
他穿了件皺皺巴巴的藍色棉服,看年紀約三十出頭兒,一米八的身高,短發,那張油嘰嘰的大臉,像個憋滿尿的豬吹泡。
這也就是我,換個人,一準兒以為這貨是個文化人。
他戴了副厚如瓶底的近視鏡,棉服左胸口兜里,竟然插著兩管鋼筆。
這是七八十年代文化人的標配,此時出現在他身上,真是怎么瞅怎么別扭。
眼瞅著他把半尺余長的鑷子,伸進了一個大叔的羽絨大衣外兜里。
是個[鑷子把]。
最近幾年,越來越多的[下手]玩起了鑷子。
這東西和兩根手指相比,技術含量太低,只要膽大心細,沒幾天就能學會。
當然了,鑷子也是有技術的,只不過多數都是蠻干。
這就像傻逼和牛逼,看似只差了一個字,卻差之毫厘,繆以千里。
高手與生手之間,更是隔著一座山!
綹竊技術千變萬化,用心為上,用腦次之,用具則為下,能做到羚羊掛角無跡可尋,把技術變成藝術,才是高手中的高手。
技術高超的[鑷子把]將鑷子探進去以后,不等往出夾,就知道里面是毛票兒還是整票兒,大概能有多少錢,八九不離十。
講究的更不會都取走,起碼留個打車錢,這叫有余不盡!
凡事不做絕,以免遭到報應。
老佛爺就常和我說:前面的路,留寬一點兒給別人走!
這是人生的道理,遺憾現在的年輕人并不懂,他們覺得殺伐果斷、快意恩仇才是真漢子!
只有磕磕絆絆長大了,他們才會知道,什么叫人情世故......
眼看著一沓人民幣,眨眼間就被那個[下手]大胖臉夾了出來,應該有一千多塊錢。
那大叔毫無知覺,還在和老伴兒說話:
“再看看,他家貴……”
老伴兒說:“你就摳吧,買倆土豆從頭走到尾,累不累呀!?”
“吃不窮,喝不窮,算計不到準受窮,你個敗家老娘們懂啥呀?”
“來兒子家過年,咱不得敞亮的嘛,摳摳搜搜讓兒媳婦笑話……”
“……”
沒想到還是老鄉。
得手后,大胖臉就把鑷子縮進了袖子里,那沓錢裝進了棉服外兜。
我貼了過去。
他往后瞅了一眼,一個干瘦的小子在往這邊擠。
這是要“換手”了。
隨著洶涌的人流擠擠碰碰,那沓錢神不知鬼不覺地被我下來了,隨手又放回了“摳門”的老鄉大叔兜里。
瘦子[換手]貼近了大胖臉,他一只手伸進了棉服兜,要把那沓錢轉給瘦子。
緊接著,那張大胖臉就變了顏色。
我隨著他們走出了十幾步,側著身子問一旁的攤主:“大哥,有豬吹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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