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酒,有些沉悶。
盛夏起身說:“讓這些孩子鬧的,沒吃多少就飽了!思洋,抱上咱閨女,走,吃冰點去,讓這些傻老爺繼續喝!”
聽說出去吃冰點,孩子們都開心地蹦了起來。
女人們都下了桌,紛紛穿大衣。
我注意到,幾個女人里,盛夏穿的是件很普通的羊絨大衣。
小馬哥愛人方有容,穿的是稅務局制式大衣,而老嫖的愛人米莉,穿的是黑色的警用大衣。
其余張建軍愛人韓靜云、大虎愛人呂曉瑩、二虎愛人肖燕、趙埋汰愛人楊柳等等,這些女人穿的全部都是貂皮大衣,花枝招展,各式各樣。
很快,女人和孩子都走了,包間里安靜下來。
姬老騷晃晃悠悠站了起來,“如此良辰如此夜,我必須給兄弟們吟詩一首……”
張建軍推門回來了,瞥了一眼姬老騷。
“啊——~~~~~”
姬老騷滿是深情的“啊”,后半段有了顫音兒。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挨張建軍收拾了,他馬上閉了嘴,吟詩的興致瞬間消失,咳了一聲,聳眉搭眼地坐下了。
沈波說:“建軍兒,可別扯犢子!”
張建軍咧了咧嘴,也不解釋。
周瘋子說:“放心吧!”
“那就好!”聽他說了話,沈波才松了口氣。
散席時,沈波握著我的手說哪天一起喝酒,我說你請客就去,他說沒問題,必須請!
周瘋子問我:“什么時候回去?”
我說:“待一周就走,把姐夫電話給我,回京后我請他喝酒!”
沈波笑道:“行,小武兄弟還有進步空間!”
大伙都笑了起來。
我問周瘋子:“宅子都完工這么久了,你也不過去看看?”
“有啥看的?大頭偶爾過去放放味兒就行,等周盛放暑假吧,我和你嫂子過去……”
停車場。
我悄聲問張建軍:“哥,人要往哪兒弄啊?”
“國外,等到了那邊以后,有人會“照顧”他們,放心吧!”
得,這倆人這輩子是別想回來了!
看來我得找師爺要個人情,不知不覺幫他解決了個麻煩。
回到太陽島,把胖閨女哄睡,又開始哄閨女他媽。
張思洋哭著說:“怪我心軟,知道他放出來了,只想著躲遠點兒,早知道這么丟人,還不如……”
“不如什么?”我爬上床,把頭枕在了她軟乎乎的小腹上,“不如殺了他?為了他攤上官司,你覺得值嗎?”
她不吭聲了。
“我知道,這種事情拿出個萬八千的,都有人搶著去,可咱不能這么干!”
“隨他去吧,好不好?”
她長長嘆了口氣。
我感受到了她小腹的起伏,翻身壓了上去。
“你煩不煩人……”
我蕩笑道:“就這么煩人!”
“……”
回到京城后,我就和周瘋子的姐夫郝忠海約了時間,請他喝酒。
沒在外面酒店請,而是選擇了在家里。
原因是霍老說過的一句話,他說:請客的最高禮儀,不是多么高檔的飯店,而是在自己家里。
傍晚,下雪了。
京城難得的鵝毛大雪。
這也是我能在這里習慣的原因之一,雖說夏天太難受,可畢竟冬天還有雪。
人活著就要有盼頭兒。
冬天盼著春暖花開,春天盼著穿上短裙,夏天盼著碩果累累,秋天盼著皚皚白雪。
走過大江南北才發現,四季分明的城市,活著更有盼頭兒。
我和肖光、蒲小帥站在門前臺階下迎接。
郝忠海現在是興安市公安局一把手,政法偉副書計,可竟然只是孤零零一個人,什么助理秘書的都沒有,坐著一輛出租車就來了。
車還沒停,我抖落肩上的雪,趕快迎了過去。
拉開門,郝忠海邁步下車,肖光喊了聲姐夫,拉開司機的車門交錢。
“小武,你好!”郝忠海伸出了手。
說實話,我挺意外的。
眼前這個男人四十歲左右,身高多說175公分。
他穿了件藏藍色的毛料大衣,體重多說140斤,相貌清瘦、英俊。
或許是因為他兩條眉間有顆紅痣的原因,讓人覺得這面相太過威嚴,有種距離感。
“姐夫好!”我沒稱呼他的官職,而是順著周瘋子他們叫。
出租車走了。
他沒冷落肖光,微笑著問:“怎么樣,還習慣嗎?”
“挺好的,武爺把我當成家里人一樣……”
“好,好!”
我伸伸手說:“外面冷,走,姐夫,回家聊!”
酒菜剛上桌,老疙瘩回來了,我給他介紹:“這是周大哥的姐夫!”
“姐夫好!”老疙瘩嘴特甜。
“這是我的好兄弟楊小童,在黃海貿易的信息中心工作……”
我注意到郝忠海的右眉角揚了一下,這說明他清楚黃海公司的性質,要么周瘋子和他提起過老疙瘩。
王嫂沏茶倒水,又忙活著上菜。
席間,大憨過來敬酒,“郝隊,還認識我嗎?”
“你……你不是牛軍兒嘛!”
大憨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是,當年郝隊歸愣過我好幾次,沒想到您還記得……”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郝忠海笑道:“怪不得這菜做的地道,原來是老鄉做的,快快快,一起喝點兒!”
他雖然這么說,可大憨卻說什么都不坐。
連著干了三杯酒,就出去了。
酒后,幾個人來到我書房喝茶,大憨已經提前燒好了水。
老疙瘩陪了一壺茶,就被公司來電話喊走了。
肖光也要走,郝忠海說也沒外人,老實坐著得了,他只好留下。
茶香裊裊,幾乎都是我倆在說話,肖光只是靜靜聽著。
我講起了自己的過去,從幼年到少年再到青年,絲毫沒把他當成外人。
過后我也奇怪,不是應該逢人只說三分話,話到唇邊留半句嗎?
自己這是怎么了?
要知道,眼前這位可是個老公安!
聽張思洋說,周瘋子這個姐夫是轉業兵,上過老山前線、做過鐵路公安、又調到派出所、再后來當過派出所所長、區分局刑警隊隊長、市公安局刑警隊隊長、市局副局長、局長……
可以說,這是位二十年的老公安了。
可不知道為什么,一頓酒過后,一開始的距離感煙消云散,還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或許,這就是人格魅力吧!
和這個人坐在一起的時候,讓人非常有安全感。
聽我講完,他長舒了一口氣,扭頭看向我的書案說:“你練毛筆字?”
我謙虛道:“是,才練不久。”
“我給你寫幾個字怎么樣?”他問。
我大喜,“好啊,謝謝姐夫賜墨寶!”
他哈哈大笑,“我一個大老粗,哪里談得上什么墨寶,都是你東南姐逼著我練的,還帶我拜了個老師,說讓我磨磨銳氣……”
我鋪好了紙,研得了墨。
他拿起狼毫,沾上墨,想都不想……
唰唰唰——
兩行大字躍然紙上,龍飛鳳舞,一股凌厲之氣如利劍般撲面而來:
生如螻蟻當立鴻鵠之志,命薄如紙應有不屈之心!
望著這幅字,不由得百感交集。
我鼻子一陣陣發酸,顫聲道:“姐夫,謝謝!”
回身又說:“光哥,明天去大鐘寺幫我裱好,我要掛在書房里……不用,我自己去裱!”
回到茶臺,我給郝忠海斟上茶,又一次感謝。
這幅字寫到我心坎里了,對于我來說,有著非常的意義。
三個人天南海北聊了起來。
我說太晚了,今晚姐夫就別回讜校了,就在家里住。
他也沒客氣。
或許和郝忠海的身份有關,聊著聊著,話題越來越嚴肅。
肖光更插不上嘴了,只負責沏茶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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