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無論林霜有多聲嘶力竭，坐在她對面的謝嫵都沒有一絲動容，她神情淡漠的看著林霜，直至林霜心虛的避開她的眼睛，她才垂下眸子伸手替自己倒了一杯茶。
林霜垂著頭等了很久，可是，馬車里，謝嫵的聲音卻始終沒有再響起來。
謝嫵不說話，馬車里的氣氛瞬間便凝固了起來。
林霜攏在袖中的手緊了又緊。
她知道她剛剛的那些話讓面前的這個貴女看不起她，可她對她又了解多少了？像她這樣一出生就含著金湯匙的人，怎會明白像她這樣的人要活在這個世上有多難！
“姑娘，前邊就是榆林巷了。”外邊，碎玉的聲音忽地響了起來。
“知道了。”謝嫵淡淡的應了一聲，隨后，她擱下茶杯重新抬眸朝林霜看了過去，“該說的話我都說了，既然林姑娘不聽勸，那我就只能希望林姑娘他日不要后悔今日的決定。”
“我，我定然不會后悔的！”林霜也抬眸執拗的看著謝嫵道。
因為擺在她面前的從來就只有這一條路！
她別遠選擇！
看著林霜執拗的目光，謝嫵勾唇一笑，隨后，她淡漠的將目光移了過去。
林霜本還想再說些什么，可是，她看著謝嫵嫵麗又清冷的側臉，唇角動了又動，最終還是將到了唇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罷了。
她能跟她說什么了？
她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她臥在云端，而她跪在泥濘，她怎么能奢望一個連泥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理解她的選擇了。
就在林霜暗自自嘲間，馬車忽地停了下來。
“姑娘，林姑娘的家到了。”碎玉笑著掀開簾子道。
謝嫵點了點頭。
“姑娘，咱們到家了。”招娣也興奮的的將腦袋湊過來道。
這還是她第一次坐馬車哩！
“今日，真是多謝姑娘了。”雖然知道謝嫵心里可能對自己有些不恥，可是，林霜還是鼓起勇氣再次向謝嫵開口道謝。
“林姑娘客氣了。”謝嫵微笑的看著林霜道。
看著謝嫵清冷又華貴的模樣，林霜眸子忽地閃了一下，她用力的捏了捏手指，而后扯出一抹自認為最好笑的笑容對謝嫵道，“不，姑娘今日的恩德，我定會銘會記于心，他日若有機會的，我一定會傾盡全力回報回姑娘的，只是，只是不知姑娘的府上是……”
聽到林霜這話，謝嫵忍不住朝她一笑，她道，“時辰不早了，林姑娘還是早些回去吧，至于我的身份，相信林姑娘很快就會知道的。”說罷，她便笑著朝林霜抬了抬手，示意她下車。
林霜怔了一下，見謝嫵趕人，她也不好在多留，就在她將要下馬車的那一刻，她腦中忽地一閃，隨后，她便滿臉驚愕的轉身重新朝謝嫵看了過去，“你，你怎么知道我姓林？”
看著林霜驚愕的面容，謝嫵只是捏著茶杯輕笑著朝她輕挑了挑眉。
“我記得，我沒有在你面前提過我的姓名，招娣也沒有……”
“所以呢？”
“所以你怎么會知道我姓林！你，你究竟是誰？”林霜又驚又怒的瞪著謝嫵道。
是她太大意了！
明明她出現的那么突然，她怎么就一點也沒懷疑呢？
“我當然知道你姓林，我還知道，將你安置在這里的那個人是兵部尚書家的公子，我更知道，在你脂粉盒中摻雜麝香的人也是他。”
“你，你……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重要嗎？林姑娘與其糾結我的身份，還不如好好想想自己接下來的路該怎么走？當然，不管你最后怎么選，最后的結果都一樣，不過，自己主動走總好過被人趕走，是吧？”
“你，你，你胡說什么！”
“是不是胡說，林姑娘應該很快就會知道了。”謝嫵輕輕一笑，隨后她側眸淡淡的掃了碎玉一眼。
碎玉一下會意過來，她忙重掀起簾子道，“林姑娘，請下馬車吧！”
“告訴我你是誰？你究竟是誰啊！你為什么要跑來見我？你為什么要跟我說這些？你是不知道什么呀！是不是，是不是……”可這時，林霜顯然有些癲狂了，她不顧一切的抓住謝嫵的手，雙目刺紅的盯著她道。
這三年來，她一直過得很安穩。
雖然她沒有名份，可是表哥一直待她很好，而且，他保證過，只要他娶了正妻，便會正式納她入門！
她一直在等這一天。
可自從那個郎中跟她說她長期服用麝香后一切都不一樣了！她原本心里還存著一絲希冀，是那個郎中誤診，可就在剛剛……
她不明白表哥為什么要這么做，可現在……
她，她好像快要知道答案了。
這個念頭才在她腦中一閃，她看著謝嫵的目光中就忽地曾了許多怨恨。
“林姑娘，你何必如此震驚？你應該很早以前便會想到自己會有這一天才是啊！孫公子不會不娶正妻，可一旦他娶正妻，那你的結局就是注定的！”
“注定？什么注定……我不懂你在說什么？我不懂你在說什么！”
“既然你不懂，那我今日便與你說明白一些，這個世上不會有哪位姑娘能容忍自己還未過門，未來的夫君便在外邊偷偷養著一個外室，若孫公子所娶的正妻只是尋常人家的姑娘，而她又不知道你的存在，那么，你還有可能在正妻進門后被抬進府中為妾，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你這位表哥眼高于頂，他想要聘娶的妻子必定出身名門，而你……你現在的身份又暴露出去了，所以，你覺得，你除了走之外還有別的路嗎？”
“不，不會的，表哥他不會那樣對我的！他不會這樣對我的！他不會的！他不會的！”林霜伸手用力的捂住耳朵，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那一句不會的，似乎只有這樣，她才能說服自己剛剛謝嫵說的個結局根本不會發生。
“林姑娘，自欺欺人是沒有用的，你的表哥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你應該比我清楚，所以，他會選誰舍誰，你心里其實早就有答案了吧！”謝嫵冰冷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
這個世上，最無用的便是自欺欺人。
因為，根本就欺不了。
你可以欺騙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可惟獨有一個人，你始終欺不過，而那個人就是你自己。
“不，不是這樣的……你，你是誰？你究竟是誰啊？你為什么要跟我說這些？難道，難道你就是，你就是……”
林霜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到了，看著謝嫵的眼睛也從一開始的驚恐變成了怨憤。
看著林霜的表情，謝嫵幾乎立刻便猜到了她的想法，她輕輕一笑，道，“林姑娘，你想岔了，我并不是你想的那個人，我只是……我只是代那個人來看看你。”
“你，你說的‘那個人’是，是……”
“是與孫公子議親的人。”謝嫵淡笑著將林霜的話接了過來。
果然，謝嫵這話一出，林霜傾刻間便變了顏色，“議親？表哥他，他已經在議親了么？”
“是。”謝嫵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案。
“是，是誰？”林霜抿了抿唇角，她猶疑了一會，最終還是咬著牙鼓起勇氣向謝嫵問出了這句話。
她太想知道與表哥議親的那個人是誰了！
好在，謝嫵沒有讓她失望，她朝她輕輕一笑，而后便從輕聲從嘴里吐出幾個字，“鎮南王郡主。”
林霜的臉色瞬間慘白了下去。
鎮南王郡主！
竟然是鎮南王郡主！
難怪，難怪她會這般自信的跟自己說這樣一番話！
若是旁人的話，她確實還能再爭一爭，可如果是鎮南王郡主……
林姑娘，你的表哥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所以，他會選誰舍誰，你心里其實早就有答案了吧！
謝嫵的話忽地又在她耳畔響了起來。
口腔里忽地有血腥味泛了出來，林霜這才驚覺，自己竟將下唇給咬破了，“是，是鎮南王郡主讓讓你來找我的么……”
可這次，謝嫵卻只是笑了笑，她沒有回答林霜這個問題。
“姑娘，我不知道你跟郡主是什么關系，但我求求你，求你替我跟郡主說一句話，求求她不要趕我走，我不會與她爭的，我可以什么都不要，甚至……甚至我可以去郡主身邊為奴為婢！”林霜忽地跪倒在謝嫵面前哀求的望著她道。
“林姑娘，你還是起來吧。”謝嫵平靜的看著林霜道，她的臉上沒有一絲動容。
“姑娘，求求你了，求求你了……”雖然謝嫵態度冷淡，可林霜知道這是自己惟一的機會，所以，她半點也不肯放棄，一邊說著便一邊拼命的朝著謝嫵不停的磕頭。
她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姑娘和鎮南王郡主是什么關系，可她既然能代替鎮南王郡主來見她，那必定是能在鎮南王郡主面前說上話的人。
甚至，有可能她就是鎮南王郡主！
“林姑娘，我之所以今日會來見你與你說這些，是想讓你自己識趣……畢竟，這是最不傷和氣的辦法，可如果你一意孤行，那，郡主她也只能親自去與孫公子說了。”謝嫵伸手挑起林霜的下巴，嘴角依舊是那抹孤傲又淡然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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