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性命，轉眼間就沒了聲息。
林亦白卻一直都是淡淡的，他的手指纖長，如今被濺上了一些血，翻動著手指，他撇了撇嘴。
“最討厭殺人了。”
當歸幫忙處理尸體，聞言不由淚從中來。
每次公子殺人，都得讓他搬尸體。
最討厭公子殺人了！
林亦白找了一塊帕子擦手，眼神卻深沉如墨。
如今，京中的局勢已然陷入了焦灼之際。
皇帝病重，前朝分為三派。
一派以四皇子為首，公然對抗太后，為皇子黨，主張要讓太子登上皇位。
一派選擇站在了太后那邊，是太后黨，主張讓三皇子登位，太后垂簾聽政，
還有一派暫且中立，只是說要等陛下出來主持大局，勉強算得上是帝黨。
這三個黨派打的如火如荼，一言不合就要互相懟起來，是以最近的京城，很是烏煙瘴氣。
死在地上的那位官員，便是太后黨的小魚蝦。
而林亦白，也被認為是太后黨的重臣。
但除此之外，他還和皇后以及平樂帝都有些聯系。
算是個貨真價實的二五仔，三面間諜，不外如是。
也是因為三方都在替他保駕護航，他才能在這么年輕的歲數里，當上了二品大臣。
“公子，太后娘娘要看今日的情報，皇后娘娘也傳了信，讓公子想辦法給四皇子找點麻煩，太子在鬧脾氣了……還有平樂帝，也想見您。”
理了理今天的行程，連當歸都忍不住咋舌。
這么多事，把他們公子分成兩半也不夠用吧？
林亦白撫平衣服上的褶皺，從書下找出一張小小的信箋，眼神不由柔軟了起來。
大拇指撫上永安公主四個字，他斂下眼眸，想到當歸說的話，忽然覺得有些不耐。
本來還想和他們慢慢玩的。
小心翼翼的把信箋夾在書里，又把書收在盒子里，給盒子上了鎖，他這才站起身來，漫不經心的理了理衣裳。
“去找皇帝。”
現在的皇宮大門，對林亦白來說如同無物。
可往常安靜有序的宮道，如今卻聚滿了一堆的人。
遠遠的看著，只覺吵鬧。
“我們皇子的名諱，也是你能夠叫的？來人啊，給我打！”
那頭傳來了慘叫之聲，隱隱約約的還有些熟悉。
“趙囂又怎么了，這名字和我小侄女養的一條小老虎一模一樣，你還沒它威風霸氣呢！”
四皇子穿著一身名貴的衣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忽而冷笑。
“看來顧三爺還沒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來人，給我廢了他的手。”
四皇子身邊的小太監盡是阿彌奉承之輩，聽著命令連忙從身上掏出了一個小錘。
此錘不大，卻是由精鐵制成，拿在手上頗有重量。
顧明禮被壓在地上，手被人緊緊地壓住，怎么用力都掙扎不得。
他就像是粘板上的魚，只聽見小太監向自己越走越近。
啪嗒！
手上傳來了劇烈的疼痛，他瞬間冒出了一身冷汗。
本是吟詩作賦的手指，如今卻遭受了非人的對待，小拇指被小錘一寸寸的敲碎，血肉模糊。
他疼得眼前一黑，四皇子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說，其他人藏在哪了？”
顧明禮：“我…我不知道。”
四皇子瞇了瞇眼，眼中卻閃過了一抹惋惜。
“可惜了，我對顧知意有意，本來想看在她的面子上，給你些顏面的…繼續。”
小太監舉起錘子。
第二根，第三根。
顧明禮算個硬骨頭。
平日里，四皇子只聽說顧家三爺走馬逗狗，手無縛雞之力，沒想到卻能扛住這樣的酷刑。
但也無妨，十根手指頭敲完，還有腳趾頭，還有其他折磨人的刑法。
總會讓他吐出來的。
正當他敲到第四根手指，林亦白來了。
“住手。”
外頭讓出了一條道路，林亦白只帶著一個小廝走近，看著地上的人，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四殿下找到了顧家三爺，不去告訴皇后，反而在宮墻之內，大庭廣眾之下，行刑罰之事，果真空閑。”
手上沒再傳來劇痛，顧明禮緩了緩，突然覺得這說話的人聲音有點熟悉，抬頭一看，不由眼睛一亮。
林亦白！
還經常和他家小侄女玩來著！
仔細說來，顧明禮覺得自己可真倒霉。
分明已經出了城，他是做什么想不開，聽到他家二哥去世的消息，就要回來看看？
那兩日京城太亂了，他好不容易混了進來，卻根本沒辦法接觸到汝南王府。
好不容易找了個機會，還沒等他靠近汝南王府，就被守在旁邊的人給抓住了。
那些人正是四皇子的手下！
四皇子困了他好多天，剛開始還以禮相待，今天卻突然一改常態，要把他帶進宮里。
還明里暗里的試探，問他知不知汝南王復活的消息？
“我不是和你說了，我二哥死了，你是有多聾才聽不見嗚嗚嗚！”
四皇子臉色一沉，咬牙切齒的看著他。
若不是看這人還有利用價值……
“林大人平日里不是忙得緊，怎么管起別人家的事兒了？”
他最近最看不順眼的就是林亦白了。
三皇子是個蠢貨，太子被關起來了，小六、小七年紀還小……
若不是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林亦白，前朝早就是他的天下，說不定連太子之位都是他的了。
“怎么，林大人這是看著他人受苦，心懷不忍，想要做起那活菩薩了？汝南王府謀反，林大人和汝南王府的人走的這么近，難道你別有用心？”
“我倒是不知道，汝南王府何時謀反了？”
四皇子一頓，忽然氣的牙癢癢。
汝南王府確實沒有謀反。
反而因為當初皇帝做的那些事兒，汝南王府成了遠近聞名的可憐人，導致百姓們對他們整個皇室都不喜歡了起來。
但如今京城誰都知道，汝南王府就是個逆鱗，無論在哪位主子面前都不能提起？
林亦白懶得搭理他，在顧三叔被敲得血肉模糊的手上掃了一眼，依舊淡淡的，不怒自威。
“放人。”
那些太監們對視了一眼，猶猶豫豫的將人放開。
“你們放肆！”
四皇子沉著臉，“可還記得是誰的奴才？本殿下說，不許放……來人，把顧明禮帶回去，本皇子要親自審問。”
小太監們猶猶豫豫的，互相對視著，誰都不敢上前一步。
誰人不知，林大人手段高超，太后皇后和皇上都對林大人禮遇有加。
如今聽了四皇子的，說不定皇后娘娘就能找他們麻煩。
說來，他們的主子可不是四皇子，而是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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