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經辦秘書室。
楊秘書坐在林同的辦公桌對面，“你真的考慮好了？”
林同沒有立即回答，表情顯得有些深沉。
他其實已經考慮了好多天，遲遲沒能拿定主意。
一開始他其實想得很簡單，那次和唐啟的溝通明明已經說好了，以后大家還是朋友，正常工作就行了。
他也不是沒喜歡過人，他們這個群體，碰上掰不彎的直男其實挺常見，自己收收心，調整調整心態，過一段時間那股子勁慢慢也就過去了。
但是顯然他有點高估自己了。
每天和唐啟低頭不見抬頭見，唐啟好像已經從之前的尷尬中走了出去，每一次見到他都會和他打招呼。
從一開始的躊躇不前，之后一次比一次更加自然，現在甚至可以說是游刃有余，仿佛之前的一切只是一場虛幻而已。
但林同卻剛好相反，他覺得自己這次是栽了，非但沒有在時間的作用下漸漸淡去，反倒越來越濃。
僅僅是那晚的一個吻，便把他所有的荒唐的想法都激發了出來，夾雜在午夜夢回時那些迷亂的夢境里。
“考慮好了。”
這個回答距離之前那個問題已經過去了兩分鐘。
楊秘書一直沒有打擾，聽到這個回答才繼續說：“要走也不是說了就能走，你的職位很關鍵，交接也需要不少時間，至少得一個月吧，你準備什么時候跟沈總說？”
林同想了想：“今天吧，今天沈總的心情似乎還不錯。”
楊秘書道：“就是，今天的沈總太好說話了，你去說他應該會答應。”
林同點點頭，“我晚點過去找他，你先去忙吧。”
楊秘書起身走到門口，關上門時又推開了一些，似乎是有些話想說，表情糾結了一番，最終只是沖他笑了笑，關上了門。
林同將一切都看在眼里。
自公司成立之日起，他便跟在沈潯身邊，如今他已經是三十出頭的人了。
那年他大學剛畢業，初出茅廬處處碰壁，運氣好，面了幾家公司就遇到了沈潯，沈潯不嫌棄他沒有經驗，那時沈潯自己也還是個大學生。
兩個人都是在摸索中成長，對沈潯的提攜他萬分感激，比起雇傭關系，他更愿稱之為戰友。
他原本以為會在沈潯身邊干一輩子的，可惜現實不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
這段時間以來，他已經因為情緒和精力的問題出過兩次紕漏，其中一次還比較大，這是他工作這么多年都沒發生過的失誤。
楊秘書的表情他看得很明白，楊秘書在糾結。
因為他的存在其實在無形中擋住了楊秘書的路，只要他在的一天，楊秘書就永遠在他之下，不可能爬到另外的位置。
所以他看出楊秘書想要勸說他留下，卻被利益止住了腳步。
職場就是這樣，在利益面前人情很多時候都只能靠邊站，但楊秘書那一瞬間的猶豫對他來說其實已經足夠了，至少不是一點人情味也沒有。
林同收拾起一疊文件，拿上平板電腦走出辦公室，正好看見沈潯打完電話往辦公室走。
“沈總。”林同跟上去。
沈潯沒說話，進門后在辦公桌后落座，“找我有事？”
林同把文件放下，“這里有幾份文件需要您的確認。”
沈潯拿起一份翻看，看到不盡如人意的地方，便拿筆在上面圈一下，代表這份文件被駁回，或者有的簽好字丟在一邊。
都是經過重重關卡才遞到他手里的東西，不存在狗屁不通，所以這個過程其實很快，量也不多，差不多半個小時就差不多好了。
最后一份文件看完，林同把文件一份一份疊起來，有些一會兒還要交到法務那邊去走流程。
只是，他今天收拾東西的速度有些過慢了。
沈潯蓋上筆蓋丟在桌上，往椅子里一靠，問：“還有什么事？”
林同手里的文件一抖，又很快鎮定下來，鼓起勇氣道。
“沈總，我想申請調職。”
沈潯很干脆，“給我個理由。”
林同道：“最近精神不濟總是出紕漏，已經不能再勝任秘書的這項工作了。”
“你想申請調到哪個部門？”
林同猶豫了片刻，“我想請調到燕城分公司，只要我能勝任的職位都可以，我聽從公司的安排。”
辦公室里半天沒有人說話，空調冷風吹得那么急，可林同腦門上的汗都要出來了。
“還有其他理由嗎？”沈潯問。
林同咬來咬牙，“我父母年紀也大了，想回燕城去多陪陪他們。”
“我問理由，是讓你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而不是讓你來糊弄我。”
他這話說得云淡風輕，但林同已經開始背脊發寒了。
林同張了張嘴，剛想說話便被沈潯拉開抽屜的動作制止。
沈潯拿出一支煙咬著，下巴一點，“繼續說。”
然后啪嗒點燃了打火機。
抽煙的話已經說明心情相當不好了，林同他還沒自戀到會以為因為他的離職，老板就從心情愉悅轉而到郁悶抽煙。
換在一個小時前，如果沒有發現秦嬈的異常和那通電話的話，沈潯的心情其實還是相當愉悅的。
林同看向沈潯，他仰頭微瞇著眼，椅子轉向了落地窗的方向，微蹙的眉頭表示他現在正在想事。
剛才沈潯已經對他下過最后通牒了，再撒謊也糊弄不過去了，干脆咬牙說出實情。
“我失戀了，所以想出去清凈一下。”
沈潯眼一斜看過去，看見了垮下肩膀的林同，“你都沒談戀愛哪來的失戀。”
林同：“……”能別這么直接么？瞧不起單身狗？
“單戀。”
沈潯其實已經有點想笑了，但是笑人失戀天打雷劈，他還是想給秦嬈和自己積點德。
“被拒絕了？”
林同點頭。
沈潯默了片刻，一下就明白過來其中的關系，能讓林同申請調職回老家，對方應該是公司的人，所以他才想躲開。
沈潯：“是誰？”
都到這份上了，破罐子破摔吧，說實話說不定沈潯還能答應他的調職申請。
林同咬牙：“唐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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