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梁歡躺在沙發上，輾轉反側。他現在越來越后悔，他怕明天報紙、電視一播出，李曼麗會受不了。
這對她的傷害實在是太大了！
下意識的，他伸手去掏褲兜，想拿手機給李曼麗打一個電話，先安慰一下她的情緒。當手伸進褲兜里才發現，丫的，這是八十年代末，哪來的手機。
他起身看了眼客廳，電視機前，倒是有一部電話，但這個點、這個地方，好像都不適合給曼麗打電話。
唉，睡吧，明天的事兒明天說！
梁歡煩躁的再次躺下。
他在這里睡，艾洪濤一家子沒一個敢出來的。屋里靜得很，他都能夠聽見艾洪濤老兩口在屋內說著悄悄話。
吱~
門開了，艾米雪抱著一床被子走過來。
“蓋上點東西吧，晚上冷。”
“不用！”梁歡把頭轉向沙發的內側。
“不用拉倒！”艾米雪火了，好心當驢肝肺，把被子往地上一扔，搖擺著身體回房，嘭的一聲關上門。
呼~
梁歡揉著額頭，這漫長的一夜，該怎么熬過去啊。
當夜，省城火車站內一片忙碌。金鹿的三個大區域總經理站在車皮前，看著工人將金鹿的貨不斷地卸下。
“老張，潔神的經銷商都聯系好了嗎？”
“嗯，他們愿意試試。畢竟，咱們現在跟潔神都是一樣的東西，比它便宜了百分之十呢，誰不想多掙點錢。”
“尹總，你說這梁歡是不是缺心眼兒？留著漂亮老婆不要，非要跟一個寡婦廝混。這倒好，金總收拾他這么久，沒贏過一次。好嘛，他把自己給整廢了。”
“哼哼，這就叫各有所好。行了，別閑扯了。金總交代過，這次是咱們打敗潔神的機會，他把咱們三個大區域經理召集到這里來，就是要對潔神發起總攻的。大家齊心協力，爭取一周內干掉潔神！”
“嗯，等明天向經銷商派下貨去，占領了市場，一切都已經是定局了。”
……
天亮了，城市在灰蒙蒙的天氣中醒來。行人們踏著清晨的薄霧，匆匆出門上班。
公交站臺前，報攤小販正將新出爐的報紙從倒三輪上卸下。
“哎，伙計，今兒報紙可有潔神？”
“有！”小販騰出手，拿出一份省報遞過來，道：“看看吧，省報對潔神總經理梁歡梁總的采訪！當事人終于出面兒了。”
“來一份。”
“給我也來一份。”
沒多久，省報銷售一空。
“嘿，那小寡婦原來是在說瞎話啊。”
“哪兒呢？”
“這不寫著嘛。那小寡婦原來是梁歡的鄰居，梁歡一直在幫助她，讓那個小寡婦有了非分之想，想逼梁歡離婚，然后就在報紙上來了這么一出。”
“哦，看見了。嘖嘖，這就叫人心隔肚皮啊。”另一個人感嘆道。
“哎，人潔神公司內部的人可說了，那小寡婦就是梁歡的情人，上上下下沒有不知道的。你們信不信，這報紙明顯就是為了壓輿論才出的。”
“這玩意兒誰知道咋回事。不過您看，這還有梁歡岳父母的采訪呢，人家也證明了梁歡說的話。我看吶，十有八九是那個小寡婦搞的鬼。你想啊，誰不希望跟個有錢人。潔神那么大企業，是吧？”
人群熱烈討論著，旁邊一個中年婦女聽了好一會兒，撇嘴道：“你們知道什么呀，昨天電視臺來潔神拍了梁總一天，報紙上這些啊，就是為了~”
“為了什么呀？”人群紛紛問道。
中年婦女不敢說了，神情莫名的緊張起來，還把圍脖往上攏了攏遮住自己的臉。
報攤前，一輛黑色的皇冠緩緩停下。
皇冠的車門打開，司機從車內下來，買了一份報紙，打開了后排的門，雙手遞了過去。
車內接過報紙的赫然是梁歡！
“您倒是說啊。”人們可不認識梁歡，催促著中年婦女道。
皇冠噴出一道長長的白煙，消失在薄霧中。中年婦女這才敢拉下圍脖，翻白眼道：“說什么呀！人報紙上不都說明白了，梁總跟那個寡婦沒啥關系。”
“切！就跟你知道一樣。”人群紛紛撇嘴道。
“廢話，我潔神的員工，我能不知道。我們梁總好著呢，都是那小寡婦搞出來，別聽、別信就成了。”中年婦女說完，趕緊上公交車。
上了車后她長出一口氣，好懸啊，差點讓梁總看見，以后可不能光圖嘴上痛快了。公司內部政改革呢，萬一被逮住，下崗那是一定的了。
“還有省報嗎？”
“沒了。”小販道。
“都市報呢？”
“都市報有的是。”
“今兒有沒有潔神梁歡跟那小寡婦的事兒？”
“沒了，省報都出來辟謠了，哪還有啊。”小販道。
“嘖嘖，可惜，還沒看夠呢。”
“沒看夠晚上看電視啊，電視上有采訪。”小販笑道。
“得來，上班去了。”
中午，冬日的暖陽刺破了城市的陰霾，世界又重回清晰。沒上班的老頭、老太們送完了孫子、孫女兒，上街購買日用品。
“喲，干嘛去啊，老李婆子。”
“買肥皂唄，您干啥去？”
“我也去買塊肥皂。”
“哎，買金牛還是潔神？剛才看早新聞沒？潔神的老總梁歡親自出面辟謠了，你說那小寡婦得多可惡吧，人家梁總一家子好心好意的幫助她，她反咬人家梁總一口。”
“我也看了，這就叫人心不足蛇吞象。寡婦啊，自古有話，不能惹！”
“這話在理兒。我也奢侈一回，買潔神，不買金牛了。像梁總這樣的好人，就不該被人抹黑。”
“嗯，我也買潔神，也算是支持咱們自己的企業了。”
省里的意思很明確，電視臺也是馬不停蹄的往外推。早新聞、城市在線等各檔欄目，早早播出了昨天梁歡和艾米雪一家的采訪。幾乎是一個上午的時間，在消費者心目中崩塌的潔神，緩緩站立起來！
都市報社，社長一臉的沉悶，聽著下面人匯報今天的銷量。
毫無疑問，自從被省里約談之后，沒了梁歡的花邊新聞，都市報再次墊底了。
報紙光憑本身賺不了多少錢，銷量上去之后，才有錢賺。
賺什么錢？
廣告！
銷量一落千丈，剛談好的廣告項目直接取消了，到手的錢全飛走了。
“社長，接下來咱們該咋辦？”經理問道。
社長揉揉額頭，道：“省里的意思咱們不能不聽。這樣，跟省報看齊，主要采訪梁歡。他要是不配合，咱們就寫一些紀實類的。”
“您的意思是跟拍梁歡啊？”
“嗯。要不怎么辦？好不容易起來的熱度，不能就這么放棄了。”
“明白，咱們這回正面報道，打個擦邊球，您是這個意思吧。”經理拍手興奮道。
“對。”社長點頭道。
……
城郊，金鹿剛租賃的倉庫前，尹總、張總、陳總正在焦急的打電話。
“媽地，這幫經銷商，昨天說得好好地，今天不來了！”
“我這邊也是！”
“我也一樣。”
尹總察覺到了不對頭，道：“不對啊，這怎么一晚上就轉了風頭了呢？”
“老尹，我這邊聯系好的經銷商說潔神那邊，潔神的系列產品給了百分之五的返銷利潤。金牛牌的更狠，直接降價百分之十五。而且，經銷商們還讓我們看一下今天的省報~”
“潔神降價了？臥槽，反應是不是太快了點，難道他們收到消息了？”尹總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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