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西落東升,天色從黑到白。
巧巧胳膊上搭著一件外套,急急得踏著清晨的薄霧匆匆找到馬場。
莫厥一晚上沒有回去,她也是詢問了寧從南才知道他可能來了這里的。
天色還有些灰暗,隔著老遠,巧巧隱約看見墓碑前有個身影。
她匆忙的腳步緩緩停下,腳邊的露珠沾濕了她的褲腿,涼涼的貼在她的腳踝,她卻像絲毫感覺不到。
那是莫厥的背影。
這幾年她照顧他起居,每次送他離開,總是望著他的背影。
那輪廓早已經印入她的記憶深處,哪怕隔著這么遠,隔著重重的霧,她也不會認錯。
霧中,莫厥跪坐在地上,像擁抱戀人那樣擁抱住那座無名墓碑。
這個姿勢,他維持了一晚上。
好像感覺不到累,也感覺不到四肢的僵硬。
露珠在他的發間和衣衫上落下層層水汽,他仿若未覺,只盡量護著那不會說話的墓碑。
像是怕它冷似的。
一向驕傲的人,此時依然脊背筆挺,巧巧卻從他的背影中看到了無邊的落寞與……可憐。
她抱著外套,站在原地,手攥緊又松開。
兩滴大顆的淚珠驀地砸到她手中的外套上,緊接著,成串的淚滴止不住地滑過她的臉頰。
外套上,洇出一圈淡淡的痕跡。
不知過了多久,巧巧低頭看見外套上的痕跡,她似乎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哭,忙用袖子抹過自己的眼睛,又急忙去抹衣服上的痕跡。
但是痕跡落下了就是落下了,又豈是輕輕一抹就能擦掉的。
她腳步動了動,想要上前為那個背影披上外衣,還想要告訴他這樣會感冒。
只是遲疑了一瞬,她的腳步不進反退。
她就那樣,看著那個人的背影,漸漸倒退,直到背影與薄霧渾然一體,亦或者是被她眼中的淚模糊不清。
然后轉身離開。
如同她來時那樣安靜,離開的也悄無聲息,不曾打擾那二人的相聚。
——
上午。
就在簡小檸計劃著準備跟蔣如沫見一面的時候,就如寧從南所料,對方果然率先向她拋出了橄欖枝。
看見打到自己手機上的陌生電話,簡小檸微微瞇了瞇雙眼。
她手指輕點屏幕,接通電話,聽筒里頓時傳來陌生女人的聲音。
“請問是簡小姐嗎?”
“我是,你是哪位?”
“蔣如沫。”
蔣如沫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像是太清楚自己的名字會給對方造成一定的震撼似的,報完名字以后故意停了下來,低笑兩聲不再開口,給足了對方反應的時間。
簡小檸眼神沉了沉,稍頓片刻,平淡的嗓音聽不出情緒的起伏:“原來是蔣家大小姐,久聞大名了。”
“呵呵,是嘛?簡小姐聽過我呀?從哪兒聽來的?莫不是從南說的?”蔣如沫笑著打趣道。
她叫簡小檸為“簡小姐”,卻不是寧夫人或者寧太太,叫寧從南“從南”。
其中的意思,不必多說,已經足夠讓簡小檸心情陰郁了。
她微抿著唇,倒也并沒有在電話里同她生氣,只是平靜地問道:“蔣小姐打電話給我,是有什么事嗎?”
態度大方,喜怒皆隱。
蔣如沫拿著手機的手微微頓了頓,唇角的笑意更加深邃。
寧從南的老婆,果然也是個聰明人啊。
蔣如沫站在窗前,看著窗臺上擺放的新花,修剪整齊的美甲輕輕劃過剛開的粉瓣,在上面留下一道又一道深淺不一的痕跡。
,content_n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