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叔，是麻煩你幫忙留意一下最近有沒有人收蘭花。”
宋知薇隨意擦一把額頭，熱乎乎的面條吃下肚，難免出汗，解釋道：“我今天在廢品回收站，見兩個外鄉人在瓷器堆里挑挑揀揀，他們壓著嗓子說話，好像是說北邊蘭花市場一片大好。”
“蘭花只要品相好不愁賣不出高價，我們這溫度和環境適宜蘭花生長，準備放出消息在花鳥市場找人代收。”
“我想劉叔走南闖北認識的人脈廣，消息肯定比我靈通許多，想請你幫忙留意一下。”
宋知薇的話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包括付辰時都側過臉認真聽。村里人掙錢門路很少，除開每年收成打下來的糧食，再沒有多余收入，農村窮，農民苦真不是嘴上說說，有時候遇到天災，糧食收成不好，連溫飽都沒法解決。為保證生存，家家戶戶誰家地里不種點紅薯預防意外。如果宋知薇聽來的消息準確，到可以為大香村另辟蹊徑找條出路。當然養蘭花不是長久之道，蘭花市場需求在北邊，首先運輸問題很難解決，大香村地處偏遠，土路難走，前段時間簡單修繕效果不大，不適合汽車通行。再一個，市場是不斷變化，供求關系同樣不斷變化，大香村大量養蘭花的話，肯定會沖擊市場，導致本來值錢的蘭花價格下滑，到時候能不能掙到錢沒人敢打包票。種種分析下來，蘭花這事情，不能大面積養殖，只能往精細下功夫，那數量就不宜過多，可村里誰養誰不養又是件麻煩事。付辰時短短瞬間閃過無數個念頭，從村子的地理位置分析到蘭花市場，以及需要控制的數量，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唯獨忽略人心。實際上村民對新鮮事物接受度不高，突然提出要他們養蘭花，能得到的絕不是答應，十有八九是拒絕和白眼。蘭花嬌氣，不是好養的花草，沒有見到實際收益前，村民不會投入過多精力，不用心養的蘭花必定長不好。長不好，賣不上價格，自然沒人養。這是個死循環。除非有人拿著一張張大團結放在他們眼前，讓他們看得見摸得著，才會調動起眾人情緒。宋知薇結束話題，陳大莊端碗繼續唏哩呼嚕吃著碗里的剪刀面，一臉興趣缺缺。劉德福興致有一點，但明顯不高，同樣不看好宋知薇說的蘭花市場。看清楚他們眼底的不贊同，和付辰時眼里宛如星火般的希望，宋知薇嘆口氣，不是誰都有他的遠見。短淺的眼光是時代賦予他們的局限性，自己要不是比別人多活一輩子，又比他們好到哪里去？三人吃完面，劉德福粗魯地一抹嘴巴，道：“大妹子放心，我最近收破爛時往花鳥市場繞一繞，幫你瞅瞅情況。”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況且宋知薇招待的面條好吃不說，用料半點不摳搜，面粉更是最貴的那種，劉德福也做不出吃完飯抹了嘴翻臉不認的事情。從花鳥市場繞一圈，多蹬幾腳路，不妨事。假如蘭花真能賺上錢，他趕趟順風車養一株正好，錢這東西當然越多越好。兩人互通地址，宋知薇笑道：“好，麻煩劉叔，真有消息，等下次來我們村收東西的時候和我說聲。”
劉德福應下，騎著三輪車借微弱的月光慢慢走遠。宋知薇收拾桌上碗筷，喊陳大莊幫忙扶付辰時去茅廁解決生理問題，再扶他上床休息。同村長大的情誼，沒許多客氣，順手的事陳大莊不會拒絕。“小薇，付知青我扶他躺下了，還有事要幫忙嗎？”
宋知薇邊燒水邊回道：“謝謝大莊哥，沒事了，時間不早，你快回吧，省得清美嫂子擔心。”
“行，那我家去了。”
“大莊哥慢走。”
陳大莊細心關上付家院門，揉揉有點撐的肚子，心滿意足地踏著月色離開。燒好熱水，裝滿兩個茶壺，宋知薇拿出付辰時洗漱用的臉盆和腳盆分別倒上淺淺一層。今天太晚又忙亂，沒時間煮艾葉給他泡腳，只做日常清潔。付辰時愛干凈，每次睡覺一定會刷牙洗臉，自雙腿殘疾后，行動不便，無奈選擇將就，連帶小雅的衛生問題也差很多。既然她回來，那肯定不能放任父女倆馬虎下去。熱水是用空間里的靈泉水燒的。付辰時腿腳壞的時間稍長，又沒有定期按摩護理，肌肉和經絡出現不同程度萎縮，泡一泡靈泉水有助于恢復。這樣20號去醫院看病，能保持最好狀態，更有痊愈的希望。宋知薇提著茶壺，來到付辰時門口，輕輕敲了兩下：“付辰時，睡了沒有？”
黑暗中，付辰時側頭看向房門，擰緊眉，輕輕拍拍身邊聽見聲音似要醒來的女兒，柔聲哄了兩句，見她沉沉睡去，語氣像是秋夜里的微風透出絲絲涼意：“沒有。”
“行，我進來了。”
“你！”
宋知薇直接推門而入，沒給一點拒絕的機會，小雅睡在付辰時身邊，就算他生氣也不會大聲阻止。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茶壺給你放桌上。”
“我燒了鍋熱水，你要不要刷牙洗臉和泡腳？”
付辰時的眉頭從她進來開始就沒松過。但···洗漱的誘惑太大，他沒法拒絕···“咳咳。”
輕咳兩聲，付辰時垂下眼眸，極輕地‘嗯’了一聲。“成，你等著，我去端水。”
兩人壓低聲音說話，怕吵醒睡著的付雅，小丫頭膽子小，今天受了驚，睡得極不安穩，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發出不舒服的哼唧聲，付辰時最怕的是她晚上會發燒。宋知薇端著水盆，輕輕放在離床邊最近的凳子上，盆里有他和小雅的洗臉毛巾，先拿出小雅的毛巾擰干水，一屁股坐上床沿，傾身越過付辰時給女兒擦臉。女人獨有的清香味伴隨衣服上殘留的皂角香，就這么猝不及防沖進付辰時的鼻尖。他呼吸一滯，微微闔上眼眸，努力忽略那個不屬于自己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