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薇看時間還早，鍋里熱水剩下不少，喊來趴在院里盯著她瞧的將軍：“將軍，過來，我給你洗澡。”
將軍登時眼睛一亮，吐著舌頭跑到宋知薇面前，興奮地直搖尾巴。洗澡=玩水，將軍喜歡！“哈哈哈，不許調皮哦。”
轉頭又對付雅道：“小雅，我們幫將軍洗澡好不好？”
付雅瞌睡也不打了，倒騰兩條小短腿噠噠噠跑過來，高興地笑彎眼角。院子里嘩啦啦的水聲和宋知薇語調上揚的嗓音，帶付雅玩鬧的樣子，落在付辰時眼里拼湊成一幅溫馨的畫卷，停下擦頭發的手，不自覺微微勾起薄唇。宋知薇今天出門比往日稍晚了些許，等她背著背簍走出村口，見到有一些村民或背或拿著艾草和箬竹葉往鎮集方向走。昨天自己說的話，到底有人聽進去了，想要試試增加收入。宋知薇瞅著他們蔫噠噠毫無精神頭的艾草，又看看大小形狀不一的箬竹葉搖了搖頭。這品相能不能賣出去還是兩說。做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艾草和箬竹葉既然是他們的商品，至少要讓它們看起來新鮮又好，否則怎么在擺攤的人群里凸顯？買東西的大媽大嬸最喜歡貨比三家，同樣的價格就他們帶去的品相傻子才會買。村民見到她來，伸頭一瞧，見到她空空如也的背簍，眼珠一轉，招呼道：“知薇出門采艾草和箬竹葉嗎？”
“你是在哪里采的啊？”
宋知薇淺淺一笑，隨口胡謅道：“出了村口的山頭我都會去找，艾草這東西分布得散，東一塊西一塊，我是走到哪里采到哪里，沒固定地方。”
野生艾草確實這情況，很少有連成一片的地方，說話的人見問不出啥有用的東西，敷衍地提提嘴角，加快腳步離開。宋知薇走到鎮集市的時候比平時稍晚，經常做的三輪車已經開走，隨便找了輛坐上去，一路顛簸來到星海鎮。徐昊清今天上午歇業，和白穗穗兩人站在花鳥市場門口翹首以盼，白穗穗眼尖，一見到她，立刻跑去挽住宋知薇的胳膊，笑道：“昨日還說早點來，我瞧時間可比之前晚了不少。”
宋知薇解釋道：“今早給我孩子她爸洗了個頭，又給將軍洗澡這才耽誤了時間，不好意思，穗穗，徐爺爺讓你們久等了。”
白穗穗吃驚道：“啊？你還要幫他洗頭？”
什么年代了，需要女人這么伺候？徐昊清皺眉望來，咋聽著小宋生活環境不咋好啊？宋知薇瞧他們想差了，趕緊道：“別誤會，他腿腳不方便，修路掙工分的時候被砸壞了，行動不便才需要我給他洗頭。”
白穗穗和徐昊清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眼前未語先笑的小姑娘生活這樣困苦，怪不得總是她背著背簍出來賣東西。徐昊清覺得不對，疑惑道：“小宋，你不是會醫術嗎？不能給你家那位看一看？”
宋知薇苦笑道：“許多細碎的骨頭渣我沒辦法清理。”
“原來如此。”
徐昊清點點頭，又緊跟著道：“我聽朋友說本月20號有腿腳專家來人民醫院指導工作，到時可以帶他去看看。”
“嗯，徐爺爺，我就準備20號帶他去看看，只要能取出里面的碎骨后面的事情就好辦了。”
“需要幫忙不？”
徐昊清熱心腸的問道。“謝謝徐爺爺，不用了，我有朋友答應幫我掛好號，到時去醫院前找她拿號就行。”
“行，小宋啊，有困難就說出來，我能幫一點是一點。”
“好嘞，有需要徐爺爺幫忙的事情，我肯定比誰開口都快。”
宋知薇咧開嘴，笑出一口白牙。三人叫了兩輛三輪車直奔徐昊清老友的筒子樓。筒子樓的環境不怎么好，鬧哄哄吵得人耳朵疼，三人快步上了四樓，走到最頂頭，徐昊清敲敲門，道：“老趙，活著沒？我來看你了。”
里面傳來低低的咳嗽，三人站在門外等了一會，才傳來令人牙酸的開門聲。“老徐，怎么來得這早，生意不做了？”
開門的是一位臉色蠟黃，形容枯槁，頭發近乎全白的老人，他個子很高，麻桿似的杵在門口，仿佛風一吹就能刮倒。徐昊清哼了一聲：“堵門口啥意思？不歡迎我啊？”
梁赫無奈地搖搖頭：“你呀，得理不饒人的毛病什么時候能改一改。”
說完，側過身子，等三人走進來后關上鐵門。梁赫的房子不大一眼能望到底，采光也差，大白天陽光透不進來有些昏暗，但他將房間收拾的干凈整潔。四人在老舊的木質沙發上坐下，徐昊清直奔主題，道：“少廢話，我給你請了個醫生，本事好得很，你快讓她瞧瞧。”
梁赫狐疑，屋里總共四個人，除去他們兩個老家伙，剩下兩個小姑娘，一個是他外孫女，最后一個是他嘴里‘本事很好的醫生’？梁赫心里浮現大大的問號。老徐別是被小姑娘騙了吧？“這···不用了吧，我身體是老毛病，看來看去不都一樣。”
梁赫興致不高，這輩子他是毀了，媳婦帶著兒子和人跑了，至今沒有半點音訊，現在是茍延殘喘的活一天是一天。梁赫對活著并沒有太多渴望。徐昊清火冒三丈：“我拉下老臉給你求來的人情，你說不看就不看啊？不行，今天必須看。”
梁赫咳嗽幾聲，不愿駁他好意，多年來就老徐一直惦記著自己：“行行行，我看還不成嗎？你熄熄火，上年紀的人了，咋這么大氣性。”
“我這是被你氣的。”
宋知薇等兩人說完，看著梁赫笑道：“麻煩您伸出手來我先把個脈。”
梁赫暗暗翻個白眼，一丁點大的小姑娘會把脈？打死他都不信。也就徐昊清蠢，能被個小姑娘騙，梁赫準備一會戳穿她的謊話。久病成醫，真當他是什么都不懂的蠢蛋啊。切換兩次寸口脈，宋知薇擰緊眉頭，深深看了梁赫一眼，道：“您年輕時本就傷了底子，還敢天天喝酒，是不想要命了嗎？”
宋知薇收回手，神情嚴肅道：“若您一直自暴自棄，我看與不看確實沒什么不同。”
醫者治不了一心求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