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重生北魏末年 > 第一百七十一章 華陰為基
  灞上大營,眾將齊聚宇文泰帥帳。

  關中到了最危急的時刻,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面上多多少少都帶了些焦慮,卻不見惶恐之色。

  當初共扶宇文泰上位,眾人便有誓言,定要為賀拔岳復仇。

  殺死賀拔岳的侯莫陳悅早已授首,但唆使挑撥的高歡才是罪魁禍首,他們這些追隨賀拔岳入關創業的武川豪杰,就沒有想過要屈居懷朔之下。

  宇文泰將軍情向眾人通報,如今高歡二十萬大軍圍攻華州,高澄七萬大軍屯駐恒農,侯景一萬五千人襲上洛。

  而后詢問諸將意見。

  有人提議高歡軍勢正盛,不如避其鋒芒,退守隴地,等高歡追逐,補給線拉長,再尋戰機。

  這一提議遭到眾人一致反對。

  于謹怒斥道:

  “關中不可棄,賀六渾若駐足長安,以長安為囤糧之地,逐步西進,隴地如何可守,君是忘了侯莫陳悅的下場!”那人也趕緊閉了嘴。

  場中諸將又各抒己見,大部分都是希望能堅壁固守,等高歡糧盡自退。

  賀拔岳的仇當然要報,卻不是現在,高歡手下那二十萬并州胡可不是能夠輕視的。

  但這些看法并不符合宇文泰的心意,他對眾將說道:

  “如今關中人心動搖,高歡沿途,多有獻城之人卑躬屈膝,若等其逼近長安,恐大勢去矣,我意,領軍出灞上,迎擊高歡,尋找戰機。”

  有將領進言道:

  “丞相,若我等迎擊高歡,高澄急攻潼關,又該如何。”

  宇文泰瞪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據守潼關是為了阻止高氏入關,如今高歡大軍已然入關,還顧及潼關作甚!

  “一旦高歡退兵,高澄難道還敢孤身西進?潼關早晚能夠奪回。”

  諸將見他心意已決,也不再多言,紛紛領命。

  太昌六年(537年)正月十六,宇文泰領步卒兩萬,騎卒一萬,出灞上欲要迎擊高歡。

  而高歡此時已經圍攻了華州三日。

  華州治所華陰(陜西大荔)城,在王羆的主持下曾經有過修繕,城防算得上堅固。

  但高歡麾下二十萬并州胡分批次的晝夜攻城,也讓守城士卒疲于奔命。

  就連王羆這位老將,都親臨城頭三天沒怎么合過眼,疲憊不堪。

  王羆早就絕了投降的心思,一心與城池共存亡。

  但人力猶有盡時,華陰也不是玉璧。

  王羆雖然也姓王,終究不是塔防大師王思政。

  高歡麾下并州胡驕狂傲慢是一回事,戰斗力可不拉胯。

  當圍城第四天的陽光照耀華陰,華陰城墻終于失守,王羆退守城內,力戰不敵,正要舉劍自刎,卻被東魏大將彭樂生擒。

  在華州蹉跎了四天,包括高歡在內,眾將憋了一肚子火氣。

  有將領建議高歡屠城泄憤,同時震懾關中,卻被高歡斷然拒絕。

  看了那人一眼,見是契胡將領,高歡拒絕之后也沒有再多言語。

  契胡殘暴,屠城對他們來說也不是第一次,當初只是建州(山西晉城)刺史不愿開門,爾朱世隆便下令屠盡城中百姓。

  這種事情他賀六渾干不出來。

  甚至在聽說彭樂生擒王羆后,高歡都想要試著招降,縱使不降,也要留他性命,將來滅了宇文泰,王羆自會為他出力。

  高歡是個惜才的人,而對于才德兼備之人,他更是喜愛。

  恰巧王羆就是這樣一個人,他為政清廉,疾惡如仇,又以處事公允而聞名,這份公允甚至到了宴會時,親自稱量酒肉,分給將士的地步。

  高歡向親信謀士們流露出了招攬王羆的想法,陳元康知道高澄同樣愛極了這樣的人物,正要出言表示支持。

  卻聽司馬子如突然說道:

  “王羆頑抗王師,相王卻寬而不殺,下官唯恐關中之人有恃無恐。”

  陳元康趕緊將嘴邊的話給咽回了肚里,他清楚司馬子如這番話并不是全然出于公心,更多的是私人恩怨。

  司馬子如與王羆當然有舊怨。

  當初司馬子如被從洛陽調回晉陽,領軍進攻關中,試探南梁、柔然的態度。

  將宇文泰的注意力引向潼關后,突然渡河北上攻華州。

  當時正值華州修繕城防,梯子并未撤走,司馬子如與韓軌得以領大軍趁夜入城,卻被半夜驚醒的王羆赤膊持棒,給驅逐出去。

  個人屈辱也就罷了,自此以后,高歡認為司馬子如雖有智謀卻沒有領軍的才能,于是再也沒有了獨領大軍的機會,甚至可以說司馬子如的前途都因王羆蒙上陰影。

  陳元康是個有眼色的人,鑒于司馬子如支持自己攻取華州的提議,陳元康投桃報李,也并未出言反對處死王羆。

  一個王羆而已,這么大年紀估摸著也活不了多久,沒必要為了他與司馬子如交惡。

  若真的惹惱了司馬子如,讓他與自己唱反調,豈不是誤了大事。

  陳元康不出聲,卻也有旁人愿意為王羆說幾句話。

  有幕僚進言,擔心殺了王羆會讓斷絕抵抗之人的退路。

  司馬子如聞言呵斥道:

  “相王領二十萬大軍西征,聲勢浩大,但凡存有一絲清明,無不望風而降,如今依舊負隅頑抗者,自是一心要與宇文泰赴死,君欲留其退路,唯恐逆賊并不領情。”

  高歡聞言沉思,按他的心意,當然不愿意殺了王羆,這樣才德兼備之人太少。

  陳元康明白的道理,高歡也同樣清楚,司馬子如一心要置王羆于死地不過是出于舊怨而已。

  但司馬子如說得確實有道理,王羆負隅頑抗,自己辛苦破城卻寬而不殺,只會讓關中之人有恃無恐。

  許久,高歡心中長嘆,終究是有了決定。

  他朝司馬子如交代道:

  “去告訴彭樂,擒將之功,我自會記下,王羆就不用送來見我了,給他一把劍,任其自戕。”

  說罷,又對眾幕僚道:

  “都準備準備,隨孤入城。”

  既然是決定放棄王羆,不如讓司馬子如好生出氣。

  高歡對于這種事,看得最是明白,欣賞王羆是一回事,但不能為自己所用,也無甚可惜。

  司馬子如自是迫不及待去尋彭樂。

  與彭樂說了高歡的命令,對于彭樂來說,功勞記下就行,王羆是生是死,他并不關心。

  彭樂讓人為王羆松綁,司馬子如拔出配劍遞給這位不愿卑顏乞活的老將,原本想好的睥睨姿態,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

  司馬子如神色復雜道:

  “若是擔憂自盡不負得人身,我可送王將軍一程。”

  王羆接過配劍,朗聲笑道:

  “老夫可不信佛!”

  說罷,面向長安而跪,舉劍自刎。

  司馬子如早就沒了自己預想中的欣喜,一聲長嘆,轉身對彭樂說道:

  “還請彭將軍命人厚葬了他。”

  彭樂沒有推卻,以他的脾性還挺欣賞這個硬骨頭。

  況且安排手下葬個人而已,又不需要他自己去挖坑。

  西魏前期一個重要人物,王羆,并沒有如歷史上一般老死在河東,或許長安會有追贈,但無論如何也比不得贈太尉、都督相、冀等十州刺史,賜謚為忠的殊榮。

  歷史早已改變,眾人各有造化。

  在華陰城的局勢得到控制以后,高歡領大軍入城休整,同時讓隨軍民夫修繕城防,準備將華陰作為西進的橋頭堡。

  把軍資囤積于此,他也吸取了曹操襲烏巢的故事,將派得力大將鎮守,不給宇文泰可趁之機。

  剛出灞上的宇文泰并不知道華州失陷的消息,但他心理早有準備,華陰孤城無援,城中守軍并不充足,難以堅守。

  這一次迎擊高歡,他就沒想著自己還能解華陰之圍。

  只不過北上的時候,宇文泰時時東望,在恒農還有他引為心腹大患的高澄。

  賀六渾老了,失去了勇氣,關中殘破居然不敢長驅直入,高澄才是自己的對手。

  雖然說起來很可笑,但當你認清一個人的能耐,而蔑視的時候,無論他做什么,都能找到角度加以譏諷。

  這樣的蔑視與輕敵不同,輕敵是并不知曉敵人的實際水平便加以輕視,而宇文泰的蔑視恰恰是他認清了賀六渾的能力。

  曾經高歡認為天下英雄唯岳與歡耳。

  而在宇文泰看來,天下英雄唯澄與泰耳。

  究其緣由,還是賀拔岳死后關中大亂,高歡一系列拙劣操作,讓宇文泰看清了他的虛實。

  如果是高澄領兵西進,步步為營,宇文泰會贊賞高澄用兵有王翦之風。

  到了高歡這,卻是失了勇銳的表現,也確實沒地方說理。

  被宇文泰所重視的高澄也沒有閑著,他每日操練部眾,做著攻城演練。

  同時大肆打造攻城器械。

  在恒農聚集了六萬八千人可不是來看戲的,與其放任宇文泰東出,不如趁他與高歡決戰,襲取潼關,堵死宇文泰東出的路線。

  宇文泰無論如何也不會冒著高澄由潼關往長安進軍的風險,從南北兩線東出。

  他篤定宇文泰會選擇領兵迎擊高歡,理由很充分,宇文泰拖不起。

  這個春耕,對于饑餓了一整年的西魏來說,太過重要,只有將高歡擊退,關西才有喘息之機。

  正如宇文泰訓斥將領所言,守潼關是為了防止東魏入關,但高歡二十萬大軍已然由蒲津西進,還死抱著潼關作甚。

  高澄賭的就是宇文泰無暇顧及潼關,潼關守備空虛。

  槍里沒有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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