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賢妃如釋重負一般的用手輕輕地拍了拍何若水的肩膀，眼神中也滿是欣慰。
可……
何若水神色緊張，滿面愁容。
她心知此事絕不會這么簡單。
倘若皇帝有心想要處置皇后的話，也不會等到太后她老人家到場。
圣心難測。
這天下間沒有什么是比帝王心思更加令人難以揣摩的。
乾坤未定，現在說什么都太為時過早！
李賢妃跟著何若水一道回去了她的云禧宮。
剛一進門，她便喜笑盈盈的對下面的人吩咐著，“來人，看茶，今天闔宮上下都看到皇后跪在御書房門外認錯的樣子，真是太解氣了。”
冬月也站在一旁跟著附和道，“是呀，證據確鑿，且還是皇后娘娘親自揭發自己娘家，這般大義滅親之舉，就算是陛下想要包庇縱容都不成了，聰明一世的皇后娘娘這次，怎就把自己的路給走絕了呢。”
“冬月，本宮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稍有不慎，你無心中說出的一句話，都會給你招來殺身之禍。”
伴隨著何若水這一句話落下，冬月連忙迅速跪地磕頭，“娘娘，奴婢知道錯了，冬月往后定會謹言慎行，娘娘息怒。”
李賢妃抬眸瞥了她一眼，忍不住開口對其吐槽道，“你看你，冬月對你一番赤誠，如今這宮里已經亂做這般，誰會將心思放在你我二人身上，冬月一心為你，你訓她作甚。”
“我這也是為了我們大家好。”
何若水長吁了一口氣，她眼神哀涼的朝著窗外看了過去。
到了這個時辰，還沒有消息從御書房那邊傳來。
實在是不妙。
李賢妃一邊吃著蜜餞小點，一邊還同冬月調笑般的說著，“你家主子待你這般嚴苛，你倒是不如跟了本宮，本宮自當不會像你家娘娘那般整日訓斥你，疼你都來不及呢。”
“娘娘，您真是抬舉奴婢了，奴婢愚笨，也就承蒙這么久以來我家主子對我不棄。”
冬月一臉真摯的看著何若水，語氣中也是滿滿的赤誠。
何若水今日卻沒什么心思同他們調笑。
她苦等了半日都沒等到御書房那邊的消息。
李賢妃明顯心態比她要好的多，安撫著她，“沒有消息，自然是最好的消息咯，皇后一族犯下的罪惡滔天，陛下自當不會那么迅速就做出決斷，不過，如今已經鬧到這般境地，天下皆知，陛下也不敢再隨意包容。”
“姐姐……”何若水想要說什么，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話都到了嘴邊卻又不得不生生咽下。
入夜，李賢妃特意命御膳房給她燉了補品，陪著何若水一道在云禧宮里用了個晚膳，直至深夜人才離開。
待到李賢妃走了之后，何若水只身一人躺在床榻上，翻來覆去都難以入眠。
她思緒紛飛，腦子里想的全都是最近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一遍遍仔細去復盤。
冬月還不斷催促著要她早些歇息。
“娘娘，您的身子要緊，再不睡，外面天都亮了。”
“是啊，天都快亮了……”
何若水嘴里低聲喃喃著，語氣也有些失落。
要知道這還是頭一遭。
她的線人從御書房里遞不出消息。
這不是什么好現象。
要么，皇帝已經覺察到了她的小動作……
要么便是到現在為止，皇帝還沒做好打算要處置皇后。
何若水渾渾噩噩的睡了過去，睡夢中，她夢到了先前的許多故人。
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她伸手想要去碰觸，夢，一碰就碎了。
待到她再次醒來時，不知不覺中淚水已經將她的被褥浸透。
外面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
“皇后娘娘母族做出如此十惡不赦罪惡滔天之事，竟還能將自己摘得一干二凈，陛下不但不懲治皇后，還對她一番厚賞！”
“是啊……聽說，昨夜皇后娘娘要尋死不成，后被禁軍從城門樓上救下。”
“……”
厚賞？
聽到這兩個字眼的時候，何若水的心砰砰直跳，都快要跳到了嗓子眼！
果然她猜的沒有錯！
那個男人，他根本就是沒有心的！
一大清早，太后懿旨要將后宮嬪妃叫去她的宮里議事。
何若水簡單收拾一番之后便也出了門。
離宮時，她的眼神哀涼的抬眸瞥了一眼那塊門匾上的云禧宮三個字。
多么的諷刺。
她盛寵一時又能如何。
對于皇帝而言，她們這些人如同螻蟻草芥。
終究還是他棋高一招！
太后將眾嬪妃叫到了她的宮里，無非是訓話，讓眾人經此事后，都能安分守己些。
“皇后這么多年來，在這宮里的付出，哀家也是看在眼里的，許是，你們有人不服，可這天下并無完人，她又非圣賢，她賢德出眾，這次又能在搜集到娘家貪污受賄一事，大義滅親，就憑這一點，哀家看來，她所行之道實屬大義。”
太后她位居高座，一只手攥著那串佛珠仔細摩挲著。
下面自當有人不服。
覺得太后她老人家這是老糊涂了！
皇后母族做出這般大逆不道之事，不但不廢后，竟還對她好一番夸獎！
只有何若水心里像明鏡一般。
今天太后訓話，不還是皇帝的意思。
拿著皇后的這件事來敲打各族各部，讓他們斂起那些不該有的心思。
他還真是下了好大的一盤棋，漁利雙收啊！
何若水只覺得后脊一陣冷汗冒起。
她不由得低抿了一口溫茶，隨即訕笑著回應太后，“臣妾定當謹遵母后教誨。”
皇后一家犯錯，害得闔宮上下備受牽連。
昨兒眾妃嬪跪在御書房門外，今天一早又被太后叫去訓規矩。
連帶著那些小宮女心里也是諸多的不悅。
要離宮時，太后專程給何若水叫住，“你來陪哀家說說話。”
“是。”何若水遞了個眼神給遠處的李賢妃，示意著讓李賢妃先走。
李賢妃眼神惶恐，心里怎能放心得下她！
可，礙于這里并非旁處，這可是太后的宮里，她再是怎的不情愿也不得不起身請安離開。
何若水站起身，漫步徑直朝著太后身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