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江南王蕭燊的車駕抵達帝都。
為給江南王接風洗塵,老皇帝不僅在頤和宮設了家宴,溫貴妃更是特意耳提面命、再三叮囑阿寶需出城相迎。
于是這日午后,驕陽當空,春風微微。
楊柳古道邊,眼見芳草碧連天,阿寶特意帶著蕭云崢出了城。
算是給足了江南王蕭燊的排面。
蕭王雄踞江南百年,儀仗前簇后擁,蕭家的白澤王旗獵獵,江南王府校尉執長槍護衛。
之后便是寶蓋珠頂的王府車架,馬車門朱漆銅環,車頂四周鑲嵌著金花翡葉,車前掛著一只鐫刻‘蕭’字的青銅鈴鐺。
車駕緩緩駛到帝都城門,車簾掀起。
先下車的是江南王蕭燊,再是江南王妃,亦是阿寶的姨母。
江南王蕭燊,一身梅紋的鴉青色大袖錦袍。
早有傳聞說蕭王前不久感染風寒,此刻,阿寶瞧著他確實身體不太好。
暖風和煦,這位蕭王竟還披著厚厚的錦緞披風。
但蕭家父子,眉眼間卻是有些相似的。
只是在阿寶看來,蕭云崢寡淡冷面,更有經歷疆場殺伐的肅殺之氣,乍一看便難以接近。
而蕭王的氣度高華,更像是阿寶見過的江南文臣,儒雅謙謙。
可惜。
阿寶暗嘆,這位蕭王亦是笑面虎,內里烏漆嘛黑。
至于蕭王妃,則是一中年美婦人。
身著湖煙綃的繡柳紋白緞宮裙,嬌若春日海棠,眼眸顧盼生姿,身形裊娜。
前世今生,阿寶見江南王夫婦的次數,極少。
若說親近的感情,那是沒有的。
但耳濡目染,對江南王夫婦的真面目,阿寶卻了若指掌。
前世,她登基的第五年,蕭王過世。
雖說江南王蕭燊有他的盤算圖謀,但蕭王還只是為了家族榮耀,百年聲譽而執子入局。
忠于大啟軒轅皇室的諾言,蕭王一生恪守。
但蕭王妃不同。
從一開始,蕭王妃便知道蕭凈月和裴歸塵的事,蕭王妃甚至在其中為蕭凈月出謀劃策。就連前世,蕭凈月十月懷胎,換子,亦是蕭王妃費盡心神地幫忙打掩護。
篡奪了軒轅氏的錦繡江山之后,裴歸塵封蕭凈月為天盛皇后,蕭王妃便成了天盛帝的岳母,風光無限。
一想起前世,阿寶對蕭王妃便只剩警惕、戒備。
阿寶的手,卻突然被蕭云崢握住了。
他啞聲道,“別動。”
眼看著江南王夫婦已到眼前,阿寶欲掙脫的動作猛地一頓,只好擠出端莊溫婉的笑容來。
江南蕭王領著王妃行禮請安,阿寶連忙虛扶了一把。
客套寒暄,阿寶是很熟悉的。
“都是一家人。蕭王不必如此客氣。”
蕭王留意了阿寶被蕭云崢牽著的手,不由心思微沉。
倒是蕭王妃,像個慈愛的長輩,友善打量著阿寶和蕭云崢,“你們如今這般親上加親,倒是全了我們這些長輩的心愿。”
不知為何,當蕭王妃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阿寶注意到,江南王蕭燊不知在想什么,竟有些走神。
但也只是一瞬間。
這位蕭王回過神,一邊抬手喚來校尉統領,一邊咳嗽著道:“這鐲子是蕭家祖傳,一代代留給蕭家兒媳。”
校尉統領呈上一方鑲金花的松香盒。
而蕭王說著,打開了木盒。
一只海紋細銀掐絲的,羊脂白玉鐲子,古樸雅致。
“老臣本打算待云崢娶妻之時,再將這只玉鐲給他的妻。”
“雖說如今是云崢進了殿下的東宮,但這只玉鐲是云崢祖母臨終前的一番心意,還請殿下莫要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