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蕊芯譏諷一笑，“這有什么，你覺得即便這話傳出去，又有幾個人會在意我們這樣的人物？再者說，眼下又有誰能推翻這大宴王朝呢。”
說完她瞥了沈云瑤一眼，留給她一個好自為之的表情。
“原以為你們同那些人是不一樣的，看來還是我高估了你們，那蘇墨眼中的野心我也是看的出來的，只是沒想到你們如此畏手畏腳。”
沈云瑤可不甘心這人這樣說她。
她是誰啊！
她可是在新世界的平等社會下出生成長的人啊！
非要說的話，這整個世界上大概都沒有一個人比她更有資格說這封建社會是垃圾這話的了吧！
而她都懂得的道理，沈蕊芯竟然這么堂皇而出。
那她就只能是在……
“你是在試探我。”
沈蕊芯一個挑眉，一言不發拉著沈云瑤就入了內屋。
將房門緊閉，隔絕一切外部的聲音。
沈蕊芯的臉上沒了從前時不時露出的調侃。
她很是認真的道，“你猜的不錯，我的確有心試探，然而還未曾開始便已然被你識破，你這人我眼下認可了，為表誠意，我希望能夠同你們合作。”
沈云瑤側頭，微瞇著眼睛，打量著沈蕊芯的話中究竟有幾分是真的。
沈蕊芯一眼看出沈云瑤的懷疑，她也不解釋。
而是從懷中掏出了一塊令牌來，塞進了沈云瑤的手中。
沈云瑤仔細翻看這塊令牌。
“四季青……”
她將令牌上的字念出來后，眉頭一緊，不解的看向沈蕊芯。
“這又是何物？”
“待到天下安寧時，四季青常在……”沈蕊芯悠悠念出這句話后，收回了沈云瑤手中的這令牌。
她轉手看向一旁瓶中已經枯萎的枝葉，“南境那般情況你們是切身經歷過的，自從顧炎林入到南境，百姓黎民日日煎熬，水深火熱，而他為了培養一幫勢力穩住民心竟是荒誕到創建了一個所謂的螯神！來控制民心，這當真是可笑又可惡至極！”
沈云瑤自然明白用鬼神之說籠絡民心最是有用，卻也最是惡毒，說到底，利用的便是萬民心中的那些希望。
將自己的希望寄托在鬼神一事上，以圖活下去能夠更輕松些。
若歷經苦難，便覺這是鬼神贈與的歷練，若得了利益，便覺這是鬼神的贈與。
沈云瑤尊重信仰，卻對利用鬼神一事玩弄民心之舉深惡痛絕。
這便是眼下社會的悲哀。
見沈云瑤頻頻點頭，沈蕊芯接著說道，“可那顧炎林籠絡民心的能力的確出眾，且他手段毒辣，但凡是違背他的人統統沒有好下場，我沈家若非大伯身家豐厚怕是早也已經糟了難。”
“此舉的確是沈大人大義！”
沈云瑤由衷的贊嘆。
即便沒有親身經歷過，單就是試想一下沈霍的處境，對于他的經歷也知絕非易事。
“為人父母官，自當為百姓樂活而為己任，我父自覺這是自己的責任，可眼看著顧炎林的勢力愈發的大了起來，我們也絕對不可坐以待斃，若不然下場也是絕不好看，我沈家滅了也就滅了吧，可那容州一府的百姓將要經歷何等水生火熱？這又未可知曉……”
沈蕊芯一番話說的鏗鏘，沈云瑤也是聽得眼眶一熱。
同眼前之人相比，原來她從前的想法竟是那般單薄。
或許……
蘇墨這突如其來的轉變也是因著看盡了民生……
沈云瑤猛地意識到，因為她本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所以她總是再用上帝視角審判著這個世界。
她總覺得總有一天或許她能夠回到屬于她自己的那個時代去，所以即便她真的看到了這個世界的悲哀，也并不會產生共情。
也并不會產生想要去改變這些現狀的念頭。
她如今會在這里做這些，不過是因為蘇墨，僅此而已……
可聽了沈蕊芯的一席話，她終于明白了，她早就已經身在局中，卻從不想著破局。
這簡直是最可笑的。
所以蘇墨到了如今反而是想要讓她遠遠躲開。
哎……
當真是慚愧。
她曾經生活在那么先進的時代當中，接受了那么高等的教育，可這思想卻甚至不如一個古人那般通透。
沈云瑤自責的時候，沈蕊芯也沒有停止訴說。
“四季青便是我私下創辦的，原是想著能夠抵抗螯神一派，卻沒想到你二人橫空出現，將所有事情攪成了一鍋亂粥……”
沈云瑤喃喃道，“對，對不起……”
沈蕊芯笑著道，“我也不是在譴責你們，你急著認錯做什么？說實在的，我還挺感謝你們的，眼下邢州府那邊的情形已經有了另外一股勢力，暫且能夠壓制住顧炎林，是以，我才能跟隨你們來京中部署。”
“所以當初我們在進城的時候被你撞見，并送我們進城，本也就是你一早就打算好的。甚至是你那花癡惡名，也是故意而為之。”
沈蕊芯自豪的用大拇指拂過鼻尖，“那是自然。若不然那就憑你們那般模樣，想要進入那時的邢州府根本就是不可能，我不過就是幫扶一下而已，舉手之勞。”
“你這四季青著實是厲害，只是小小南境，天高皇帝遠，難為你們把持的這般艱辛。”
沈蕊芯嘆道，“正是因著天高皇帝遠，那地方才會是各方勢力下手的第一步。”
“不錯，南境地廣，東方臨海，海上局勢倭國水師雄厚，實力不容小覷，西面又是緊鄰署國，聽聞署國能人頗多，善用玄奇之術。加之周遭依山傍海，收成豐厚，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的確是所有人想要抓住的要地。”
沈蕊芯的眼中已經從最開始的不屑轉變成了欣賞。
“沒想到，你看的倒是透徹，這一點斷然不像是閨閣女子的眼界，你，還有你那個姐姐，你們兩個人都不像……”
沈云瑤一聲苦笑，她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
可問題單單只是意識到了又有何用，還是要想出解決之道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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