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
讓司機苦等很久的艾托馬森，終于出現了。
兩名男子一左一右的，將他攙扶出電梯。
高小琴踩著高跟鞋，微笑走在前面。
一看他那紅光滿面，酒意朦朧的樣子，就知道肯定是喝嗨了。
堂堂米利大使，竟然喝成這般醉鬼模樣……
司機覺得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他可是代表著世界霸主米利的尊嚴臉面啊！
他要是不想喝酒，誰敢勸他灌他？
喝成這樣，只能證明是他自己想喝。
不過如今米利深陷中冬戰爭泥潭。
艾托馬森有必要喝得這么高興嗎？
司機不敢多問，也不敢怠慢。
趕忙起身，迅速去將大使專車，開到飯店門口。
高小琴快步來到車旁，打開后排座車門。
“小心碰頭！”
艾托馬森眼神迷離，滿臉堆笑的說道：
“放心，碰不著，我還沒醉呢！”
說罷，艾托馬森彎腰扭身坐進車內。
“回去好好休息，再見了大使先生！”
高小琴微笑關上車門，順勢退后一步。
“等等！”
艾托馬森叫住司機后，降下車窗。
“高……高秘書，你去問問前臺，今晚消費多少錢。”
高小琴莞爾一笑。
看來艾托馬森是真喝醉了。
把自己當成了妹妹高小鳳。
不過姐妹倆長得實在是太像。
就算艾托馬森沒喝醉，都不一定分得清楚。
“沒事，這頓我們請了！”
艾托馬森兩眼一瞪。
“嗬，這哪兒行呢？說好今晚我請客的！”
說著，艾托馬森便要找手提包。
“不用這么客氣呀大使先生，您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高小琴說罷，便稍稍蹲下身，朝司機喊道：
“司機先生，麻煩您了！”
然而……
司機根本不為所動。
艾托馬森沒下命令，他哪敢開車？
不過艾托馬森到處都找遍了，也沒找到手提包。
上下摸索了幾下，終于掏出了錢包。
“原來在這兒啊！”
打開錢包，艾托馬森捻出幾張百元大鈔，便遞給高小琴。
“麻煩高秘書，幫我拿去結一下賬！”
“另外告訴前臺，把發票郵寄到米利大使館，備注商務招待。”
高小琴原本不想接的。
但艾托馬森意味深長的，給了她一個暗示眼神。
聰明的高小琴，自然立刻秒懂了。
別看包廂里，大家聊得多歡快自由。
但是現在……
在米利大使館的專車內，在專職司機面前。
艾托馬森的身份，依然是大使。
即便知道已經快被調任回國，但顯然還是要顧忌一些影響。
況且，這筆錢又不是他自己出，發票到手就能報銷。
而商務招待龍國首富徐雷，是為促進兩國經貿關系做貢獻。
公費報銷，合情合理。
“好，我記住了！再見！”
“再見！”
艾托馬森微微一笑后，升起車窗。
暈乎乎的靠著座椅，真是太想睡了。
他的酒量并不算差，搞外交的也難免會經常參加各種酒會。
所以即便喝多了，也不至于瘋狂嘔吐，或者說話不動腦子。
有些人喝多了，是語無倫次、胡說八道。
但艾托馬森屬于渾身軟綿綿，頭腦暈乎乎，但意識還是很清醒那種。
不至于喝了點酒，就什么都不管不顧了。
緩了一會兒后，艾托馬森開口吩咐道：
“走吧！回大使館！”
“好的大使閣下！”
司機松開手剎，掛擋給油。
凱迪拉克緩緩駛離龍國大飯店大廳正門。
慢慢拐彎駛入已經沒什么車輛行人的街道。
司機輕踩油門加速，順勢瞟了一眼后視鏡。
看到艾托馬森，已經微閉著雙眼，好像睡著了似的。
“奇怪！”
“為什么他會一個人來請徐雷吃飯？”
“他和徐雷，又到底聊了些什么呢？”
司機心存好奇，但哪敢多問？
自己明面上的身份，不過是米利大使館，在燕京外聘的司機而已。
每天的工作任務，不是把車擦洗得干干凈凈，就是給領事館的高官們把車開得穩穩當當。
不過他真實的身份，其實并不是燕京人，更不是龍國人，而是一名隸屬于櫻花國情報課的特工。
他叫山口健雄，他身上有一半的龍國血統。
他母親當年公派留學去了櫻花國，覺得國內太貧弱落后，而櫻花國卻非常繁榮發達。
學成之后便沒有回到龍國，連公派留學的學費也沒有退還，便找了一個櫻花人結婚移民。
因為他父親又比較喜歡龍國古文化，所以也樂于讓山口健雄學習漢語。
如此一來。
山口健雄自然很容易，練出一口地道的京腔普通話。
精心偽裝成燕京本地人，因熟練駕駛又對本地路況熟悉，成功應聘成了米利大使館的司機。
而上級給他的任務，便是利用這個身份，盡可能的刺探龍國與米利之間的經貿往來、軍事交流、戰略合作等相關情報。
正所謂，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人都是感情動物。
即便米利外交人員，有一定的戒備心和保密意識，不會給他盜取資料的機會。
但是幾乎每天都見面，時間久了，山口健雄又故意裝老實人，就容易讓人放下戒備心。
一旦沒有了戒備心，將老實巴交的山口健雄當自己人，就難免會在車內接個電話、聊聊天之類的。
作為受過專業訓練的職業特工。
哪怕只是只言片語，隨口一說。
山口健雄都能從中，分析到有用情報。
他潛伏多年，有兩個足以吹噓一輩子的驕人戰績。
戰績之一是2001年。
那一年，他提前刺探到了米利會同意龍國加入世貿的消息。
收到這一重大情報的櫻花，也自然就迅速做出了相應調整。
畢竟米利是干爹嘛！
干爹都打算同意了，它還能狺狺狂吠不答應？
事實上。
作為一個人口眾多，但資源卻極少的島嶼型國家。
櫻花的經濟嚴重依賴于國際貿易與跨國投資。
擁有十幾億人口的龍國，一直是櫻花的重點投資貿易對象。
早在上世紀七十年代，就有不少櫻花企業進入龍國了。
他們是很歡迎龍國加入世貿，以便于更好做生意的。
只是怎么也沒想到。
龍國加入世貿這兩三年，發展勢頭竟然非常迅猛。
憑借物美價廉又性能領先，居然迅速將櫻花半導體行業給打廢了。
而隨著米利接連在阿土汗和伊蘭克開戰。
米利與龍國之間的關系，越發密切。
伊色列慘被偷襲損失慘重，面臨亡國之危。
在這樣的背景之下。
山口健雄就預感到，自己肯定又能竊取一次重大情報。
果不其然。
他特工生涯的第二個驕人戰績，在不久前完成了。
米利為了緊急援助伊色列，為了中冬戰略，竟然要不惜舍棄龍灣。
刺探到這一情報的他，迅速報告了上級。
后來正如他所報告的那樣。
龍國突然出兵，米利當真按兵不動。
讓龍國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收回了故土。
有了這兩項驕人戰績，山口健雄自然獲得了重重嘉獎。
所有……
別看他現在，表明上依然還是米利大使館的司機。
可事實上在櫻花情報課，他已經是級別很高。
哪怕馬上退休回國，靠豐厚的獎金補貼和養老金，也能過上很舒坦的日子。
可他才四十歲，米利大使館都沒發現他是間諜，一直在聘用他當司機，他找什么理由退休？
更何況，他一直有一個夢想。
那就是讓櫻花變得更加強大，不再被米利駐軍管轄，變成一個獨立自主的正常國家。
真不想繼續像現在這樣，不能有軍隊，自衛隊也沒有權利開戰，就跟米利的殖民地一樣。
只不過……
今晚他雖然感覺艾托馬森很異常。
下班后獨自一人，跑來龍國大酒店和徐雷吃飯。
可艾托馬森根本就不愿多說什么。
他也沒辦法，進一步刺探有用信息。
很快。
大使專車駛入大使館，拐入后院。
山口健雄快速下車，本想獻殷勤，攙扶一下艾托馬森。
沒想到他根本就沒醉得不省人事，開門后慢慢悠悠的走向了公寓樓。
“大使您小心！”
山口健雄亦步亦趨的，彎著腰跟在后面。
生怕艾托馬森腳下拌蒜，突然摔一跤。
“我很好，自己能走。”
“你回去休息吧，今晚讓你久等了，辛苦你了！”
艾托馬森笑呵呵的，扭身拍了拍山口健雄的肩膀。
“沒關系，這是我應該做的！”
山口健雄點頭哈腰。
這彎腰的動作，外加一臉的諂笑……
讓艾托馬森覺得，真是太像櫻花人了。
只有櫻花人，才是動不動就點頭哈腰，滿臉堆笑。
看似是禮貌客氣有教養，其實呢？
殊不知，這不過是他們的日常習慣而已。
犯下了滔天大錯，他們也只會九十度深鞠躬。
往前走了幾步后，艾托馬森突然停下。
“你來這兒工作幾年了？”
“快八年了，我是九六年七月份入職的。”
面對艾托馬森的英語詢問。
山口健雄一臉微笑的，故意用有些蹩腳的英語回應。
讓人聽著，就覺得他和普通龍國人一樣。
學了點外語，但并不是很精通，也不是很流利。
“哇哦，我都不知道，你居然來這兒工作這么多年了。”
艾托馬森話鋒一轉，微笑問道：
“在米利大使館當司機，收入不比白領低，那你工作了這么多年，應該已經買房結婚生孩子了吧？”
山口健雄沒有任何慌亂。
作為受過專業訓練的職業特工。
要長期潛伏，尤其豈能不會考慮到這些細節呢？
最高端的潛伏，就是完全代入人物角色，徹底忘記真實的身份和過往經歷。
況且他偽裝的身份，可是燕京本地人，不僅有房子有戶口，還在米粒大使館開車。
這樣的條件，何愁娶不到媳婦？
即便山口健雄沒遇到愛情，為了讓他不暴露。
櫻花國情報課也肯定會給他安排一個女間諜，組成夫妻便于長期潛伏。
“九七年我就結婚了，您來上任那一年，我家老二出生，我還給您送過一盒喜糖。”
艾托馬森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
不過他作為大使，哪有會特別留意一個外聘的司機？
只是覺得有些怪異，所以才突發奇想多聊兩句。
“哦，我好像記起來了。”
“那你好好干，我們米利國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好的好的！”
山口健雄接連深鞠躬。
這一動作，讓艾托馬森更加起疑心了。
但他并沒有多說什么。
淡淡一笑，轉身離去。
山口健雄稍稍挺腰，目送艾托馬森進了公寓樓。
然后便回車上，將隸屬于大使館的凱迪拉克轎車，開去車庫停好。
只有低級的間諜，才會想到在領事館內安裝竊聽設備。
像他這種長期潛伏，不想暴露身份的，當然不會做任何手腳。
把車簡單擦了擦后，他便在派車單上簽字下班回家了。
之所以故意要拖到十二點才簽字。
是因為過了夜里十二點，哪怕只有幾分鐘，也算是加班一天。
靠這樣的小聰明，能多掙一點點加班費。
山口健雄當然在乎的，并不是這點小錢。
他其實是故意這么耍點小聰明。
潛伏這多年，他其實一直很清楚。
這些金發碧眼的米利人，他們骨子里特別的高傲，瞧不起龍國人。
他們覺得龍國人都很精明勢利，愛耍小聰明。
所以……
山口健雄潛伏這么多年，就是故意耍耍小聰明。
比如故意拖延時間簽單、順點卷紙回家用等等。
這些被米利人恥笑的薅羊毛行為。
反而讓他的人設形象，變得很穩，根本不會令人懷疑。
看似老實巴交的外表下，其實還是有那么一點點自私自利小心思。
這不就是米利人眼中的龍國人嗎？
騎上自行車，出門和守衛在大使館外的，龍國武裝警哨打了招呼。
山口健雄便慢慢悠悠的，和往常一樣騎車回家。
今天雖然加了個夜班，但并沒有搜集到有價值的情報。
所以他便不打算向上級匯報了。
畢竟匯報的次數越少，暴露的概率越低。
夜色朦朧。
艾托馬森站在窗戶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大使館的司機，騎車漸行漸遠。
雖然他不太確定，這家伙是不是櫻花國的間諜。
但有一點他很確信，那就是大使館內并不是鐵板一塊。
那些在燕京本地招聘的司機、廚師、保潔等等就不用說了。
即便是從國內派駐到這邊的米利人，也不一定是同心同德。
但不管如何，反正自己也即將離開了。
緩緩拉上窗簾，艾托馬森準備洗漱睡覺。
只等接到正式通知，就啟程回國，辭職跳槽后，開啟新的人生旅程。
而另一邊。
徐雷和朱建濘，還沒有離開包廂。
今晚和艾托馬森相談甚歡，算是徹底成了自己人。
艾托馬森要證明其自身價值，顯然不能只是出個主意、
他真正的投名狀，其實是一份內鬼名單。
看著上面那些身居要職，卻早已背叛的內鬼。
朱建濘真是有些心亂如麻。
特別是有兩個，不僅職務級別不低。
而且給朱建濘的感覺，一直是特別忠誠愛國、樂于奉獻。
可有誰能想到，他們竟然表里不一，賣國求榮簡直毫無底線。
“好了，別郁悶了！”
“這份名單我先收著，過段時間再交上去。”
“否則現在就動手，那不就把艾托馬森給賣了嗎？”
朱建濘瞥了一眼徐雷。
“我他媽當然知道，這會兒動手，不就明擺著告訴米利人，是他們的大使出賣了情報給我們嗎？”
“還是等他回到米利，辭職卸任后，我們再一網打盡吧！我只是有些惋惜，咱們才剛把他拉攏，他就要回去了！”
“唉，真是可惜啊！要是早兩年把他給拉攏過來，或者他晚一點被調任回去，對咱們龍國來說，那該多好啊！”
徐雷遞給朱建濘一杯茶水，寬慰道：
“咱們以前窮弱落后，很多人經不起誘惑，被拉攏腐化很正常。”
“但如今咱們慢慢富裕起來了，從今往后，咱們也可以主動出擊！”
“艾托馬森雖然快離職卸任了，但咱們完全可以以點帶面，逐步拓展啊！”
“有了他當突破口，甚至是當幫手，難道你還擔心，不能拉攏更多米利人？”
“總之，不就是搞情報戰、玩無間道嗎？玩了幾千年的咱們，還怕玩不過其他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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