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了！
陳泰是真的服了。
堂堂漢東趙家，竟然混到了如今這個地步。
不僅能欠下醫院的手術費，就連給徐江送的禮物，也買不起。
而陳泰被整得無語。
程程卻很大膽，故作天真的問道：
“不是吧惠姐，就算山水集團沒錢了，你們私人也不應該連禮物都買不起吧？”
生意人都懂。
公司是公司，個人是個人。
許多當老板的，公司可能負債累累，似乎隨時都要破產。
但老板們的私人卻還有錢，照樣可以吃香喝辣。
所以在程程看來。
就算山水集團快倒閉了，但趙家人身上，總不至于一點錢都沒有。
然而……
趙小惠嘆息搖頭。
“我可以對天發誓，我真沒有騙你們。”
“不信你們可以立馬下樓，去住院繳費處查一查。”
“我們連幾萬塊的手術費，都欠著還沒給，哪有錢給徐江買禮物？”
程程笑容僵住了。
很是尷尬的，扭頭看向陳泰。
要想拿到工程款，就得幫趙家渡過難關。
要想渡過難關，就得讓趙小惠去找徐江借錢。
而想要見面借錢，明天又怎么好意思不送禮物？
大家在社會上，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也不可能只送一個幾十塊錢的花籃。
以漢東趙家的聲望和地位。
不搞個價值幾萬元的禮物，又怎么好意思送得出手？
那么……
如今趙小惠當面叫窮。
陳泰能不幫這個忙嗎？
只是這樣一來。
幾個億的工程款，至今還一分錢都沒拿到。
如今還又要倒貼幾萬塊，給趙家買禮物。
程程自己心里想著，都覺得憋得慌。
更別說陳泰了。
“沒事兒，不就是一份禮物嘛，我替你們買了。”
拄著拐杖，陳泰緩緩站了起來，準備走人。
沒想到，趙小惠竟然又說道：
“禮物的錢，算我們欠你的。”
“另外，明天還得麻煩陳董給我安排一輛車。”
見陳泰有些疑惑。
趙小惠立馬解釋道：“瑞龍的車，不是已經被撞壞了嗎？”
“而我著急忙慌的從京州趕過來，是市緝毒大隊隊長祁同偉，開警車送我過來的。”
“如今他已經回京州上班了，所以還得勞煩陳董，明早安排一輛車來接我一下，謝謝！”
噗！
陳泰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又被狠狠捅了一刀。
特么的！
真是扎心了！扎透了！
跟你們趙家打交道，咋就這么苦逼呢？
錢沒掙到手，還特么往外倒貼。
禮物要替你們買，車還要給你們派。
要是明天找徐江，沒能借到錢。
過幾天趙瑞龍出院，是不是還要我來替你們結算醫藥費？
愣了好幾秒。
陳泰似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擠出了一絲微笑。
“好，沒問題。”
艱難的轉過身，陳泰看了看已經閉眼休息的趙瑞龍。
“趙公子，你好好休息，我過兩天再來看你。”
“好，泰叔你慢走。”
趙瑞龍睜開眼，語氣難得的親和。
但他這一聲‘泰叔’。
讓陳泰聽在耳里，痛在心頭。
有氣無力的嗯了一聲，陳泰拄著拐杖黯然離去。
從病房到走廊，短短十幾步路。
陳泰卻像是走了一輩子。
太難了！
一分錢沒要到，還要倒貼不少。
趙小惠不急不慢的跟在后面。
她也不是傻子，當然知道有點過分了。
“泰叔，實在是不好意思，不過我相信，困難是暫時的。”
“只要明天能找徐江借到錢，眼前的一切困難，就都不復存在。”
陳泰心里正憋著火。
聽趙小惠這么一說，頓時有點繃不住。
停下腳步，忽然扭頭說道：
“拉下臉面去借錢，徐江或多或少也會給點面子。”
“可萬一徐江也哭窮，說他搞裝修、小雷搞科研。”
“電子廠擴能改造又剛花了不少錢，最多只能借幾百萬，你打算怎么辦？”
趙小惠愣了一下。
“如果只借幾百萬，那也可以啊！”
“最起碼，可以把拖欠的工資發了。”
陳泰徹底服了。
幾百萬都要。
這簡直窮到饑不擇食的程度啊！
不難想象，趙家現在是有多么的缺錢。
“好吧，那明天見。”
“明天見。”
片刻后。
陳泰回到了奔馳轎車上。
靠著椅背，面如死灰。
既不肯轉讓項目，又借不到巨額資金。
出讓股份，獲取投資，估計也行不通。
這樣的山水集團，還用得著說嗎？
破產倒閉，只是時間問題。
而一旦破產。
拖欠自己的幾億工程款，還能要回來嗎？
恐怕只能要回一個停工爛尾的樓盤。
自己還得想辦法籌集資金，把樓盤繼續修下去，達到了預售標準，才能開始賣房。
程程坐在一旁，心里也極不好受。
“這個趙瑞龍，真是沒挨過社會毒打嗎？”
“居然到現在，都還那么天真，以為能靠借錢渡過難關。”
“他以為他的面子很值錢嗎？他能借來十幾個億嗎？”
“依我看，明天趙小惠出面，能借個幾百萬都不錯了。”
陳泰苦澀一笑。
“我怕她連幾百萬都借不到。”
“徐江又不去漢東發展，憑什么要討好趙家？”
“況且如今徐雷那小子，有總務院的范部長給他撐腰。”
“連京海一把手林朝陽，都得對他點頭哈腰，他為什么還要給趙家面子？”
“除非趙立冬親自出面，或者趙立春調到咱們臨江省，成了臨江的一把手。”
程程呵呵一笑。
“算了吧，那幾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陳泰看著窗外，一臉愁容的嘆息道：
“就目前這情形來看，山水集團注定要破產倒閉，咱們必須要做好準備了！”
程程點點頭道：“明白，我回頭就讓法務部做好起訴山水集團的準備，到時候盡快申請訴訟財產保全。”
“不過山水集團沒什么固定資產，最值錢的也就是那幾個在建項目了，但我估計能抵押的，肯定早就抵押了。”
陳泰一拍額頭。
太陽穴脹痛無比，感覺頭都快炸了。
這么多年來，算計了無數人。
自以為聰明絕頂。
結果如今卻栽進了這么一個大坑里。
這幾億的工程款要是拿不回來。
自己在建工集團的位置，也絕對保不住。
兀然。
兜里的手機，叮鈴鈴的響起。
拿出來一看來電顯示，是集團第二大股東金志勇打來的。
程程探頭瞟了一眼。
“他應該是想問，你和趙家人談得怎么樣。”
陳泰有些疑惑的說道：“咱們剛下樓不久，他就打來電話，這未免也太巧了吧？”
“而且我沒跟他說，我今天要來醫院探望趙瑞龍啊！是誰給他通風報信的？”
這話一出。
坐在駕駛位上的吳云，立馬有些緊張的回頭說道：
“會不會是他派人跟蹤我們？”
“你好好開車回家，我沒懷疑你。”
陳泰沒好氣的說了一句后，接通電話。
“老陳，我剛剛經過青華區老紡織廠這邊，居然看到強盛集團的工程車輛，已經在拆房子拉建渣了，這到底怎么回事？”
聽到這話，陳泰猛然起身坐直。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項目都還沒開標，怎么可能這么快就動工？”
“更何況，那些居民一點兒都不好對付，總會有人要當釘子戶，你肯定看錯了！”
金志勇有些氣惱的說道：
“強盛集團的車子上，都噴了很大的廣告字體，我他媽怎么可能看錯？”
“你要是不相信，就立刻過來，自己瞪大眼睛好好看，他們是不是已經在拆了！”
陳泰心里咯噔一下。
金志勇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
很顯然，他不可能是在騙自己。
他也沒必要，拿這么大的事情開玩笑。
“這……這怎么可能呢？”
“什么不可能？”
金志勇脾氣很暴躁的說道：
“環城大道的項目，由龍國交通建筑集團公司中標總包。”
“項目前期的房屋拆遷工作，交給誰做、要不要組織招標，這是他們自由。”
“如今項目都沒招標，強盛集團就開始拆了，足以說明高啟強不僅搞定了總包商，還搞定了拆遷戶！”
“而當初是誰給我打包票，說這個項目我們建工集團一定能拿下，還吹噓跟交建集團公司關系好得很，百分之百沒問題！”
金志勇的火氣，似乎順著無線電波，直接噴到了陳泰臉上。
讓他老臉一紅，火辣辣的像是被抽了一巴掌。
當房地產行業，因為預售新規定，而突然變得不景氣的時候。
舊城改造中的房屋拆遷，便是掙錢的好項目。
因為官方的項目，在開始之前肯定就已經準備好了經費。
只要麻利的把活干完，就有錢拿。
不像修橋鋪路蓋房子之類的，工程進度不快，來錢速度自然不快。
拆遷多簡單啊！
只要所有人簽字，然后哐哐哐的一頓猛拆。
要不了幾天，一幢幢房子就給夷為平地。
再把建渣拉走，就可以拿錢了。
要是膽子夠大、良心夠黑，盡可能的少給拆遷安置費，還能多賺不少。
因此。
這種掙快錢的項目，對正缺錢的建工集團來說太重要了。
然而現在……
煮熟的鴨子竟然飛了。
飛到了高啟強的嘴里。
他都在哐哐哐的開始拆房了，陳泰竟然還毫不知情。
還以為這個項目，要通過招投標的方式，遴選一家企業負責。
誰知道……
人家高啟強早就把關系做到位。
都不用走形式，直接開干了。
這讓曾吹噓關系很好、項目穩拿的陳泰，自然是無地自容。
如果真的關系很好，會連個招呼都不打？
很明顯。
對方根本就沒有把建工集團放在眼里。
都沒通知一聲，就直接讓強盛集團負責了。
“不，這不對勁！這太不對勁了！”
“高啟強不可能有這么大的能耐！”
“他之前做的項目，不是我分給他的，就是徐雷照顧給他的！”
“就憑他，怎么可能和交建集團公司，這樣的國字頭企業搞好關系？”
電話那頭的金志勇，很不客氣的諷刺道：
“你搞不定的事情，憑什么說高啟強搞不定？”
“就算他搞不定，他不是還有徐雷父子倆撐腰嗎？”
“依我看，這個項目肯定又是徐雷幫他搞的，否則他哪有這么樣的本事！”
徐雷！！
陳泰猛的緊攥拳頭。
“一定是他！”
“也只有他出面打招呼，交建集團公司才會給高啟強面子。”
金志勇酸溜溜的說道：
“關鍵人家高啟強，也真的很爭氣，沒給徐雷丟臉啊！”
“許多人都以為，青華區這邊會特別難拆，是一塊硬骨頭，為了這事，孟書紀特別頭疼，生怕耽誤進度。”
“可人家高啟強不聲不響，就把居民們通通搞定了，如今大張旗鼓的開始拆了，這就是本事。”
“而如果直接交給我們建工集團做，你覺得我們需要花費多長時間，才能搞定上千戶居民？”
陳泰啞口無言了。
怎么搞拆遷、怎么解決釘子戶……
高啟強這王八蛋，就像是個天才似的。
或許是因為他出生于舊廠街，從社會底層爬起來。
他特別了解普通民眾想什么，又有什么弱點。
在加上他又是京海地下大佬。
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軟硬兼施之下，拆遷效率自然夠快。
“老陳你別裝啞巴不吭聲啊！”
“你得趕緊想辦法搞錢，集團賬上就只剩幾萬塊了。”
“不搞點錢給員工們發年終獎，大家還怎么過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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